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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話 無良神棍

      城門口盡是往來不絕的旅人,人聲馬蹄襯得城鎮更是熱鬧。馬銀霜佇立城門,仰頭望著聳立的樓牌──金霞鎮,心中甚喜。這幾日她連趕了山路,吃了幾日乾糧,睡了幾日破廟廢屋、鄉間農人的借宿,總算可以找間客棧梳洗休憩。

      馬銀霜邁開步伐進入城鎮,五年前她曾來過一回,事過境遷、物換星移,短短五年時光竟能改變這麼多,望著看似熟悉卻又陌生的街道,只回憶還記得清晰。市集小攤印入眼簾,她漫步街道隨人群流覽觀看,遇有新奇事物才停下來瞧,這麼走了一會,才終於心滿意足想找間客棧休息。

      「姑娘、姑娘,妳等等。」

      「姑娘,我在喊您哪。」馬銀霜忽聽得身後話語,也不知是否喚她,停下腳步轉身一望,是名約莫二十四、五歲的男子,朝她猛笑。

      馬銀霜打量那人幾眼,問道:「喚我?」

      那男子笑道:「姑娘總算理我了。」

      「有事嗎?」

      「姑娘從外地來的吧?」馬銀霜點點頭,那人又道:「妳這身打扮我一看就知道了。」

      馬銀霜不以為然,她一身風塵,又背著個包袱,明眼人一見也知是從外地來,猜對有何稀罕,只瞅著那人並不回應,那人接著道:「姑娘,我可不是好色輕薄之人故意與妳搭訕,我是看妳的面貌……」

      那人欲言又止,好似有些為難,馬銀霜道:「我面貌如何你倒是說啊。」

      「姑娘既然問了,那我就說白了,」那人表情有些擔憂,微微湊近馬銀霜,小聲又道:「妳面色泛青,只怕不久便有災禍降臨哪。」馬銀霜一聽,想那男子原來是個江湖術士,當下冷笑一聲。

      那人急忙道:「小的可不誆人,整個金霞鎮沒人不知道我悟蓮居士,妳若不信,隨便找個路人問問。」

      「悟蓮居士?」馬銀霜從頭到腳仔細打量悟蓮居士,心道打著卜卦算命的神棍多了,可沒一個穿著如他這般邋遢,儀容不整,彷似才剛睡醒,眼頭還結著屎,明明都已日正當頭了。馬銀霜按捺心中那股輕蔑,婉轉拒絕:「不好意思,我心中敬神,所以從不敢妄加探知,冥冥之中自有注定,你還是找旁人吧。」說畢,轉身離去。

      那人急忙箭步擋在馬銀霜身前:「姑娘,我可是好意提醒,妳怎就不信呢?」

      「我信,但老天如注定了我有災禍降臨,那就怎麼也避不了。居士,我趕了幾日的路,腿痠,現下只想找間客棧休息,不勞煩你了。」

      「這樣吧,我不收妳卦金,我是擔憂姑娘的處境哪。」

      馬銀霜蹙眉,這人分明纏定她,不由他算肯定不走,忍不住話意說重:「我總不是明日就要死了吧。我若還活著,再找你就是了。」

      「呸呸呸,百無禁忌、百無禁忌。」那人匆匆擺手,隨地唾了幾口口水,反倒一臉怪責起她來:「姑娘說這什麼話,舉頭三尺有神明,還說自己心中敬神呢。姑娘雙眼靈透,想來明理,所以也該體諒旁人這份憂心。」

      馬銀霜怔然,無奈搖頭輕嘆,那人又堆笑:「我可是擔憂姑娘的安危,才好心將妳攔下,生意哪時候做都行,只要能替妳化解這一劫,我也是打從心裡開慰啊。」

      「好好好,你別再絮聒了。我讓你算這總成了吧。」馬銀霜嘆道。

      那人笑出聲,隻手請道:「姑娘,請這邊走。」

      那人將馬銀霜領向自己的攤位,馬銀霜瞧著攤位兩旁掛著兩大布幕,寫得正是「鐵口直言斷生死,鐵板盡算流年運」,心中不禁好笑。馬銀霜想自己出自正宗,這人不識她也罷,但那兩布條把自己的本領說得大了,可不知是不是真有本事,她本有些疲憊,這下可引出了興趣。

      「姑娘想算什麼?」那人拾起筆。

      「我沒什麼想算,不妨居士就說說我的面相,我將來是如何災禍降臨?」

      悟蓮居士嘿嘿了幾聲,毫不忌諱瞧緊馬銀霜的臉龐。這人瞅著許久,馬銀霜被瞧著不自在,忍不住輕咳幾聲:「居士倒是看夠了,可以批了吧。」

      「姑娘別心急,我要算才知道啊。」那人顯然有些看癡,被馬銀霜這麼一提醒,不好意思地搔搔頭皮,「姑娘的生辰八字是……」

      「瞧個面相要啥生辰八字,你就依相直說就是。」

      「嘿嘿,姑娘別著急,我也是好意想替妳多算幾卦罷了……」那人陪著笑臉,一臉全無正經,這時見馬銀霜面露嚴肅,像尊木雕像似的,忍不住輕聲嘀咕:「姑娘家哪個不想算算姻緣,不就想先替妳卜算而已,犯得著這臭臉嘛。」

      「你說什麼?」

      「沒啥,面相是吧。」那人擺擺手,作勢在紙上胡畫一通,好一會才停筆道:「五官者,耳為採聽,眉為保壽,眼為監察,鼻為審辨,口為出納。《大統賦》有云:一官成,十年之貴顯,一府就十載之富豐。但於五官之中,倘得一官成,可享十年之貴也。如得五官俱成,其貴老終。」

      馬銀霜聽他唸得頭頭是道,心道:「這人背書背得似模似樣,餬口的技能倒也下了點功夫。算命卜卦不過就是旁支末節,唬得了旁人可唬不了我。也罷,便聽他如何相面,倘若有一絲絲胡謅,我就掀了他的招牌,好教他從此再不敢胡說八道,欺瞞百姓斂財。」

      那人又道:「面相為上取三停,下配五嶽……」

      「居士到底相是不相,這相書你要背到何時?」馬銀霜柳眉一豎,相書她從小背得滾瓜爛熟,何須在此聽這人重溫。

      「我這不是在相了嘛。」那人被連連催促,心中大感不悅,「我總得好好跟您解釋相面的基本吧。姑娘不愛聽也罷,我直接入題就是了。姑娘上庭飽滿,清晰明亮,無傷痕、紋線、黑痣,與長輩關係不錯,但可惜略帶泛青。有道是色宜黃潤,如枯暗、青黑則主有官訟,這幾日可要小心。」

      「我來此金霞鎮,一來尋人,二來不與官家打交道,何來官訟?」

      「我也是依書直說罷了,姑娘在此會惹出啥事端,我可不是活神仙了。」

      「就當我有此一劫,那居士可有化解之道?」

      「要化解也不是不成……」那人笑了幾聲,從兜裡掏出些符紙,若有其事地在符紙畫了幾筆,便將符紙遞給馬銀霜:「哪,妳將這符紙放在床頭,再用古錢壓著。十二個時辰後,將符紙燒了,化水吞下,一連七天照辦,包妳萬事順心。」

      「妳若無古錢,我這兒多得是,什麼朝代都有,越古的越靈。只不過價格貴了點,算算姑娘用最便宜的,也不過一兩罷了。」那人將錢幣一股腦地散在桌上,果真各個朝代皆有,說得心花怒放,笑逐顏開。

      「一兩?」馬銀霜瞧著那鬼畫符,符上咒語簡直狗屁不通。她隨手拾起一枚銅幣,錢幣竟是漆銅,早已斑駁掉漆盡現鏽鐵,哪個朝代都看不清了,「就這幾張破符紙跟爛銅幣,你就跟我收一兩?一斗米不過才幾文錢,我一個姑娘上哪兒兌一兩給你,居士是獅子大開口啊。」

      「姑娘別以為這古幣不值錢,這可是經了不少手,陽氣可旺了。再說了,符咒可是我親自加持,靈驗得很,包管用了之後,什麼牛鬼蛇神都不敢接近妳。何況妳的小命能用一斗米來換嗎?」那人喋喋不休,說了一堆好處,「姑娘要是不滿意,沒關係──八卦、銅鏡、石敢當,只要妳想得到的,我這全有。姑娘嫌貴,妳就挑一件,當我免費贈了怎麼樣?」那人嘿嘿地笑了,一開布兜,全是些玩意。

      「這些個破爛玩意,哪個真能使啊?」馬銀霜隨手挑一面銅鏡,冷哼。

      那人聽了,冷笑一聲:「姑娘,是妳求我化解,我才好心告知妳這方法。妳不信也不打緊,不過這面相我可替妳卦了,卦金是一毛都不能少,妳想在我這兒抵賴,那可由不得妳。」

      馬銀霜沉臉:「你也說了,替我免費算一卦,怎麼,又想收銀子?」

      那人笑臉驟消,突地一臉凶神惡煞:「小姑娘,相是一回事,這化解又是另一回事。化解之道我只收妳一兩也算合情合理吧。妳想耍賴不給銀子,也得先找人問問清楚我悟蓮居士是什麼人,哪能讓妳高興來就來,不高興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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