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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季的氣味(社會組)-雷鳴雨

      霹地一聲震天地,我抬頭看向灰藍色的天,濕熱的氣息撲面,膠著在行經的砂土路上,石板縫鑽出的小草,正努力展葉,汲取午後第一縷濕氣。

      小時候,我總能精準聞出雨的來臨,滿屋子叫著要大人收衣服,如今,心情的味道漫出胸口,不清不白、五味雜成,讓我不再敏銳,徐徐前行,心,重到使腳下踩了一串泥印。午後雷雨以急短著名,她先禮後兵拋下幾滴示警,我渾不在意地拖著步伐前行,雷響地歡快,但我腦中卻譜出一齣悲劇:

      白地上一隻銀龍,名叫「雷」,活了幾萬年,幾乎與萬物同壽,眸中閃著熾熱的紫光,分不清是威嚴還是期盼,定定地望向東南方,他是午後出生,於炙熱的南海,南方可說是他的家鄉,卻怎樣都記不得家鄉的一景一物,母親的模樣,只能盤踞在這廣闊無邊的小地方,日日夜夜地消磨。

      正午的太陽逐漸西落,白地漸漸地變黑變髒,「雷」隱約明白有些事情要發生,他回首看向西方,一個女人站在他身後,「雷」機警地低吼,不安地擺尾掃出陣陣清風,女子表情肅穆,手裡握著一只長刃雙頭匕首,通黑的握把,金色的刀光,內斂住嗜血殺氣。

      「你的死期到了,我是來殺你的。」女子輕啟唇,回答「雷」那聲低吼。

      「雷」渾身抖顫,豎鬚咧嘴露出白森森的利牙。

      「你雖是神物,卻不屬於西方,你不像一般的仙靈,會在接近西方前消失,所以我必須來將你摧毀。」女子舉起匕首:「以達東西方的平衡,天地間不容你這種存於兩界間的靈物。」她劈刀揮砍,迅捷無比,在「雷」身上留下一道傷痕,晶瑩的血灑在地上,「雷」劇痛,怒吼長嘯,躍起閃過下一刀。

      女子一刀快過一刀,在她身後的霞光宛如替她助陣,氣勢如虹,令年邁的「雷」招架不住,一步慢似一步,接著一刀兩刀深深地砍在龍身,「雷」大吼,卻再也躲不過,應身倒下,引起轟然巨響。

      銀白色的鮮血躺了一地,滴滴滲入地底,「雷」喘息哀鳴。

      「對不起,我必須這麼做。」女子看「雷」痛苦殘喘,面露不忍,一刀深深刺入龍心窩,龍息嘎然而止。

      「滋」拔出匕首,白地轉為深黑,太陽完全沒入地平線,女子抹抹匕首上的龍血,對「雷」的屍身道:「歡迎來到西方國度!」嘴角漾起酸澀的微笑,「雷」只有死,才能進入西方,女子撇下銀龍轉身而去,雷逐漸化於黑漆漆的地面。

      過了幾個時辰,再度初曉,東南方一個黑點逐漸飛近,是條巨龍,每飛近一步,翅骨就破裂剝落,踏上嫩白色的地面後,飛翅隨及掉落不復存,龍身純銀,龍目泛紫,盤踞于地,專注望向家鄉。

      人人說他活過幾萬年,其實他一日也沒有活全過。

     

      銀龍「雷」被打死了,他的血濡濕了地,濕了腳,天空上經歷一場腥風血雨,滴下的卻是純淨的白,銀龍血味迎鼻,留下一股清新,盪漾至心底,「雷」生前的悲鳴,遠遠得好像還能聽聞,他的傷洗滌了天,夜空銀星粒粒,龍尾掃出沁涼的風,驅走漫漫長夜的煩擾。

      舉目四顧,發現凡間還是這兒吵那兒鬧,施放心機後的騷臭味環繞,我歎口氣,銀龍純淨的血味還是沖不掉人世間的腥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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