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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話音剛落便又有炮彈在遠處炸開,炸得地面都跟著震動起來。

      殘牆抖落一蓬泥灰,井池將眼睛閉上,她能感覺到石屑落在了頭上。

      她不安地揪緊路梔的襯衫,屏住呼吸心跳如雷,內心浮起惶恐。

      這人為了保護她,一定又受傷了……

      數十枚炮彈響成一片,火光攜著漫天轟鳴打破了夜晚的沉寂,路梔伸手捂住了井池的耳朵。

      井池眼眶一酸,最終她拼盡全力掙出一只手,小心地在路梔臉上、頸間摸索。

      指尖先碰到幾處關鍵的動脈,沒有摸到傷稍微松了口氣;接著又緩緩移動,接連觸到柔軟的唇、挺秀的鼻樑、溫軟的眼瞼、英氣的眉峰……最終停駐在眉尾靠近額角的位置。

      碰一下,對方立刻低嘶一聲。

      “你……”井池皺起眉,忽然聽見低低的笑聲。

      路梔笑得實在過於開心,開心到幾乎讓井池疑心這人是不是腦子也被砸到了,卻在片刻後聽那沉柔的嗓音低低道:“你現在躲不掉了。”

      炮火消失後四周尤為寂靜,井池這才察覺到兩人的姿勢有多曖昧,她睜開眼,望進了路梔灼灼的眼眸。

      對方專注的目光和領口飄著的資訊素令她又一次心跳失速。

      井池的視線陡然慌亂起來,路梔卻眼疾手快抓住她的手強硬地牽住,隨即做出了一個令她臉頰滾燙的舉動——

      Alpha把那只手牽到唇邊,垂眸輕吻了一下她的指尖。

      ……

      “閣下——將軍閣下!”

      “閣下,您在哪兒?!”

      半分鐘後炮火沒再落下,遠處終於響起士兵們慌張的呼喚,刺眼的白色探燈掃來掃去。

      井池一怔,慌忙推開路梔,起身朝著燈亮的地方揮手大喊:“閣下在這裏!”

      那燈光晃了幾下,隨即有腳步聲飛速跑近。

      井池攙著路梔站起身,拍去她肩頭的泥灰,又匆匆把那染得髒亂的制服外套披回去。

      護衛隊員們的問候很快響在身後,井池這才借著軍用探燈的光回頭看傷。

      傷口果然在額角——有道破皮的小口血流不止。

      井池撕了塊乾淨的內襯示意路梔自己按住,又躬身看了看,暫時沒見其他地方有什麼外傷。

      只是剛剛急著找掩體,劇烈動作下不知道腿傷加重了沒有。

      井池嚴肅道:“我們得立刻回去,做個詳細的檢查。”

      路梔無奈地歎了口氣——每當這種時候就一點也不可愛了。

      她咳嗽幾聲搖了搖頭:“我們的確得迅速下山,但不是為了檢查。”

      接著示意一名士兵過來架起她,帶著井池往回走。

      “剛剛襲擊我們的是政府軍中級隱形艦的遠程C型艦載彈,準頭雖然差了些,威力也不算大,不過優勢是速度快,能預熱發射器為後續空襲開路。”

      “按照通常的操作習慣和準則,C型之後就是B型彈,落地大概15分鐘,炮火更為密集且自攜探測器,能夠調整精度。”

      “再之後是A型彈,預熱加上發射5分鐘,一次發射一枚,只需兩枚、這家醫院就會被夷為平地,並且能精准覆蓋方圓3公里的地域和空域。”

      “如果這20分鐘內我們沒能進入有效掩體,所有人都得死在這兒。”

      “什麼?”井池驚訝地腳步一頓,她又匆忙跟上,“你的意思是之後還有?這是一次有計畫的空襲?可政府軍失業是怎麼……”

      路梔揚唇笑了笑。

      井池驚怔地住了口,望著路梔說不出話——答案很明顯,路將軍身在此地的情報不知如何洩露了出去。

      儘管政府軍無法在反抗軍的地盤登陸作戰,但冒險空襲總是做得到的——這可是敵軍的高級將領,不論付出多麼昂貴的代價都是以小博大,一本萬利的買賣。

      這是戰場上的常事,也是應有的風險。

      可路梔來時乘坐的星艦屬於軍官級別,還停在一公里外的臨時起降點。

      連井池這個不通軍事的人都知道那玩意兒至少得半小時才能起飛,更別提撤過去的時間了……

      15分鐘……這家醫院只有巴掌大小,他們又該去哪里找能扛得住A型艦載彈的載體?

      井池焦慮地皺起眉,正要再問忽見路梔打了個手勢,連通了腕上的通訊器。

      “夏芍?”

      參謀長的人像投影在空中,她先將路梔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略微松了口氣,“您沒事真是太好了。”

      “不用擔心我。”路梔神情嚴肅,“醫院裏的情況如何。”

      “沒事。起初混亂了一陣,但到底都有戰場經驗,C型彈又是遠空發射,只有十來人受傷,沒有死亡,院方正在安排包紮。”

      “好。門打開了嗎?”

      “開了。我們的人正在引導撤入地下,已經先進了一批重傷員。”

      “休息時間和效率,讓有自理能力的也來幫忙,不准放棄任何一個人。再分幾個人去搬食物和水,不排除受困地下的可能。”

      “是。您還有什麼吩咐嗎?”

      “沒有了,你繼續指揮吧。我快到了,晚點跟你在藥倉門口匯合。”

      掛了視訊已經走到醫院門口,路梔放開胳膊撐著牆,沖護衛隊員抬抬下巴,“你們也去幫忙,多一個算一個。”

      “可是……”護衛隊長猶豫起來,惴惴看著負傷的長官。

      “這是命令。”路梔沉下臉,示意井池過來扶自己,“放心,井醫生會照顧好我的。”

      “那……”隊長躊躇幾秒敬了個禮,“遵命,閣下。”一揮手就帶著人轉身跑去了北面。

      醫院的情況比井池想像中要好得多,玻璃震落一地,幾間野戰帳篷搖搖欲墜,花園和草坪被踩得淩亂不堪,但大致都被白唇鹿軍團的人控制住了局面。

      藥倉、儲物間和小會議室的門敞著,傷兵們正互相攙扶往裏走,還有力氣的幫忙抬擔架。

      老兵們掩飾不住驚惶,但都知道有序撤離才是保命的最佳方法,至少行動還算鎮靜。

      醫院規模不大,傷患一共就一百多人,按照這個效率,在安全時間內撤退完畢不算難事。

      只是,他們要撤去哪里?

      井池任由路梔把全副力氣都放在自己身上,半攬著她往病房走。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你在想,這破醫院哪兒來的掩體。”

      “其實這家醫院十幾年前並不是醫院,而是一處小型軍用基地。政府軍為了開採附近的合金礦藏在這兒駐軍,礦藏枯竭就撤走,之後基地也就漸漸荒廢……再後來,駐守過這裏的連隊被編入白獅軍團,在西裏斯裂谷的作戰中全軍覆沒,再也沒人記得。”

      “按照帝國曆331年頒佈的軍事建築標準,雖然它如今看起來是家醫院,但只要找到入口,地底應當有一座相當完備的防空建築。可能有些上了年頭,但抗住A型彈不成問題”路梔笑了笑。

      “我住院後不過一周,第一艦隊的士兵就找到了它。”

      “可、可是……”井池驚訝道:“既然知道這個秘密的人都死了,那你又是怎麼知道的?”

      “我參軍的第一年還是一名特種部隊的狙擊手,曾被派到這裏執行秘密任務,當然偵察過周圍的一切。”

      狙擊手?

      倒是很符合這人冷淡沉靜的性子。

      路梔抬手示意南面那座山丘,蒼白的臉上浮現出矜傲的笑意,她望向井池的時候又轉瞬柔和,“很難想到吧?我們剛剛坐的地方,曾是我戰鬥過的地方呢。”

      井池跟著笑了下,但很快發現了不對勁。

      路梔的膚色比常人白皙,偶爾在陽光下還會呈現出雪一般的色澤,但此刻她的臉色卻是不健康的蒼白,眸底含著隱忍的痛楚。

      “你……你怎麼了?”她停下腳步,那種慌亂的感覺又浮上心頭。

      路梔搖搖頭沒回答,她推開病房門示意進去。

      所有人都在外協助轉移,此時病房裏空無一人,關門的瞬間井池便感到肩頭一沉。

      是路梔脫力地垮下身子,將她整個人抵在可了門上。

      井池一驚,她慌忙把人帶到病床邊一把扯掉制服外套,隨即驚訝地連外套都掉在了地上。

      後背上的襯衫幾乎被冷汗浸透,腰間漫開刺眼的顏色,將白襯衫染得鮮紅。

      是血。

      剛剛天色昏暗,路梔又特意側身藏了下,她只注意到了額角的小傷口,完全沒有想到路梔後背也有傷。

      井池抿住下唇,眸底漫開懊惱的情緒。

      路梔側過臉看了她一眼,淺笑道:“剛剛不能讓他們知道,就沒告訴你。”

      如果護衛隊的傢夥們和夏芍知道肯定又要亂套,還怎麼指揮傷患撤離?

      路梔安撫地握住了她的手,額上滲著冷汗,語調卻十分溫和:“別慌,我沒事。”

      井池抽出手瞪了她一眼,命令道:“轉過去。”

      路梔無奈地笑了笑,乖乖轉身一顆顆解開襯衫扣子。

      生氣了啊……

      也不知道這算不算好事兒?畢竟是因為她受傷才生氣的不是嗎?

      襯衫被主動褪下來,露出了纖弱細膩的肩頭,路梔默默坐在床邊。

      井池拿著鑷子、剪刀、消毒止血的常用藥品過來,剪開背心盯著傷口細看了一會兒,“這裏沒有鎮痛藥,現在去藥倉找可能也來不及了,你忍一忍。”

      ……她就這麼缺乏吸引力嗎?

      路梔眉梢微挑,背過身淡淡應了,“好。”

      一陣劇痛立即從傷口傳來。

      路梔皺著眉頭咬緊牙齒,旖旎的心思都被疼痛折磨得煙消雲散,竭力按捺著不發出絲毫聲音。

      井池快速處理著那個被紮進小半截彈片的傷口,時不時用餘光觀察這人的反應。

      出乎意料的,怕痛的路將軍只是肩背躬起、肌肉緊繃,除此以外連一絲顫抖都不曾有。

      井池的視線飛快掠起又收回,她強迫自己開始想一些其他的事,不要再把注意力放在病人身上,否則她不能確定自己是否能在下一波空襲來臨前完成包紮。

      說起來……撤離是否太過順利了?

      政府軍空襲時,一切仿佛早就演練過一般,士兵們分工合作,有條不紊地安排傷患躲進地下,那幾扇門也被迅速打開……

      對了,儘管路梔知道這裏的秘密,那她為什麼要提前安排人做那些事?

      而且一位軍團司令身受重傷,竟然這麼久都沒有醫療支援,看樣子也不打算撤去其他條件更好的醫院。

      就算……專門在這裏等著政府軍的空襲一樣。

      井池想到這兒皺起了眉。

      ……

      幾分鐘後,止血膠布貼住傷口,重新露出白淨的皮膚。

      井池找出一套新制服丟在床邊,沒好氣地轉過身,“好了。”

      路梔撿起衣服快速套上,回過頭卻只瞧見井池的背影,饒有興致地揚了揚眉。

      ……原來還是會害羞的。

      “你在這家醫院的消息是自己傳出去的吧?”路梔扣著襯衫扣子抬起頭,望見了井池眸底聚斂的滾滾陰雲。

      “你很聰明。”路梔笑了笑,慢條斯理地撫平袖口。

      “你瘋了?!萬一政府軍不是遠空襲擊而是派人暗殺,你就不怕真的交待在這裏嗎?”

      井池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麼生氣,可看著這人平淡的笑,她完全控制不住怒意。

      她大概能猜到路梔的用意,無非是假死反激士氣,再在懷科爾奪回戰中出奇制勝。

      但其中的風險卻是難以想像的——空襲會在什麼時間,從什麼方向來,襲擊規模如何?醫院的地底設施確定還完好嗎?撤退過程中會不會出現意外?如果敵人將計就計,懷科爾作戰會不會有新的風險?

      每一個問題都可能導致大批的人員傷亡,甚至路梔本人的生命危險。

      井池完全忘記了自己的立場與身份,切實考慮起反抗軍將領的生死存亡問題。

      “米諾斯地區地形開闊,醫院5公里內都能佈置近地探測器,地面部隊一定有來無回。倒是人海戰術可能冒險搏命、拿下我的項上人頭……”

      “但離這裏最近的哈根軍團司令不過是個草包貴族,前任司令犧牲才被趕鴨子上架,哪兒來這樣的膽魄?”

      “所以我賭他們不敢——只能遠空襲擊,以炮火覆蓋的方式將這裏炸平,再拿著我陣亡的消息回巴凡宮請賞。”

      路梔解釋完,覷著井池嚴肅的臉色忽然笑了,“你在擔心我?”

      “……”

      井池冷哼一聲。

      路梔笑得愈發開心,正要說些什麼忽然聽見敲門聲——護衛隊長大聲報告:“閣下,該走了!”

      “等等,馬上來。”

      井池驀地想起一件事:這個假死計畫沒人協助是行不通的……也就是說,哪怕白唇鹿軍團的軍官與士兵們都知道,卻沒有一個人攔著他們的長官,而是陪著一起胡鬧?

      路梔剛應完就感覺穿白大褂的人風一般掠過身側,徒留一句冷淡的評語:“都是瘋子。”

      她聳聳肩,披好外套上前與井池並肩而行,“你既然在軍隊待過就應該知道——這裏可是全世界瘋子、土匪和流氓最多的地方。”

      ……

      士兵們效率很高,在路梔處理傷口的期間便已經全部處理,此時院內一片空曠。

      寂靜中仿佛有一團黑雲沉沉壓在醫院上空,每個人的神情都是如臨大敵的緊繃。

      護衛隊長帶著三個人站在門口,見路梔出門忙抬手敬禮,“閣下。”

      “夏芍呢?”

      “參謀長在藥倉口等您。”

      “人都撤了?”

      “嗯,一切照計畫進行,幾層樓都檢查過,沒人留下。”隊長看著她額角的止血貼欲言又止。

      路梔淡淡一笑,“小傷,沒事。”

      她揮手示意撤退。

      一行人匆匆往藥倉入口走,卻在半途就聽到那種熟悉的銳嘯。

      “都趴下!”

      井池還沒動就感覺自己又被護在懷裏往一側的鐵門後躲去。

      爆炸的熱浪攜著飛濺的泥土打得門上劈啪作響,井池心臟狂跳,卻氣惱地從路梔懷裏掙脫。

      路梔輕輕歎了口氣,轉而牽住她的手,隨即在炮火轟鳴的間隙裏大聲喝令著全速跑起來:“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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