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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妳敢?

      那人說得慵懶愜意,彷彿正臥在榻上笑著看戲。李樂猛然回頭,巷口卻不見人影。

      不待另兩人反應過來,她提足奔去,片刻便竄至巷口。那聲音卻像憑空出現,她甚至躍上牆頭張望,然而坊間小巷寂靜無人,連條狗都沒見著。

      「小賊,莫找了。」那人笑了笑,「別說妳不知我的本事。狄兄為人正直,莫要捉弄他。」

      聽到這話連李義山都忍不住鬆了鬆手。李樂一低頭,發現聲音來自一個竹筒,竹筒內有些她看不懂的小機關,後頭連接絲線,延伸至曲巷另一端。她完全不明白這是甚麼,只是習以為常地馬上接受了事實。

      她當機立斷要沿線追上去,然而腳都還沒抬起來,聲音便隨竹筒震動傳出,「妳敢?」

      依舊是輕鬆的語調,刻意沉下去掩飾性別的聲音卻不怒自威。

      李樂默默垂下肩膀——不敢,她還真不敢。

      她只能站在原地,雙手捧著竹筒,半晌後才低聲道,「殿……主上,僕受命來接您回府。義父已來信催了,莫讓他擔心吧。」

      「妳聽我的,還是聽我舅舅的?」

      「聽您的。」李樂未有猶豫,答了後才感到為難。

      「那就是。」桂玉笑意又輕鬆起來,「後日見,小賊子。」

      李樂還未反應過來,竹筒後繃緊的繩線突然鬆弛。一手拉過來看,數尺後繩線被裁斷,不知所蹤。

      手裡捧著竹筒,她先是微微翹起唇角,須臾後又恢復冷冷的表情,眼神有點失焦茫然。

      看來桂玉早已把他們安排得明明白白,先用假消息將他們引到這,又算準她會出手護人性命。一環扣一環,牽著他們的鼻子引到她想讓他們前往之處。

      何必如此?殿下之令,她又不會違抗。李樂緩緩扣緊了刀尾銅環,堅硬質地陷進皮肉之中。

      李義山腋下夾著狄墨心,邊走邊將他拖過來,「沒了?這就沒了?」

      她點點頭,將竹筒收起。「後日有何事發生?」

      狄墨心掙扎著扳開捂著嘴的手掌,「會友,刀劍會友!開武宴便訂在後日。」

      她與李義山對視,無聲間便達成意見一致——從北原至雲州已有月餘,並不差這兩日時間。

      再者,他們也莫能奈桂玉如何。

      「狄兄,這下你可走大運了。」李義山笑吟吟地放開人,手掌在狄墨心背上拍了拍,「我家二郎看好你啊。你這一路以來,也是受盡了委屈。小爺我最看不慣這等仗勢欺人的狗賊!我倆必助你一臂之力,奪得會友頭籌!你道如何?」

      狄墨心摸著後腦杓,他只聽見好似穆小郎君的聲音,沒過多久這兩人態度丕變,竟還要幫千機樓去會友?他一時間不可置信,「二位究竟是?」

      「喔,小爺北原道穆大山。無門無派。」李義山咧開嘴,「知雨乃我家二郎。這是我家小妹,你便喚她三娘罷。」

      「穆平樂。」李樂微微點頭。

      驕陽當頭,蟬聲躁鳴。雲州城的紅塵滾滾溫度熾熱,蒸騰而上,化做晴藍中一抹薄雲。隨風日行千里,投下的陰影遮住北原泰半城池。

      就算是夏季,陽光在北原依舊是珍稀。

      棉紙鋪展在几案上,墨跡踏濕雪地似的白。雲影浮動,慢慢放日光下來曬乾了字跡。

      她提著竹桿小筆,行墨的模樣不似大家姑娘般文靜端莊,反而像月芳居的掌櫃,匆促中帶著一絲精明。

      最後一字撇完,她抬起頭來對李樂笑了笑,轉頭將紙遞給坐在一旁的小郎君。「從今日起,月芳居就是我的啦。」

      小奴接過契紙,咧了咧嘴。他大字識不得幾個,可他知道面前這兩人絕對不會佔他便宜,便安心地收下。

      「還好有貴人在,否則我家方爺就是餓死了,也絕不會找人借錢。他那老東西自個死了倒沒什麼,可夥計們拖家帶眷,大大小小二十多口人,總不能給他陪葬吧?」

      「當心我等會跟方爺講,可有你受的。」

      「那怎麼行?小的還得替貴人打點月芳居呢。」小奴隨即收斂笑意,低聲問,「貴人,小的還有一事想問。」

      「說吧。」

      「之後……夥計們若問起新東家,小的該如何應付?」

      小奴確實是心思細膩的,以桂玉的身分,名下有間食肆產業十分正常。可北原西市龍蛇混雜,公主在此出入,難免徒生事端。

      桂玉垂著眼眸,乾淨的手指在案上敲了敲,攪動陽光與陰影。她看向李樂,光線自窗外透進來,照明了她的側臉,再徐徐流入那對眼眸中。

      隨即又因她一笑而從中洩漏,有如一塘透明澄澈的清泉。

      「你就說,是城北長樂坊穆家二郎。」圓潤的眼眸因笑而彎成狡詰的弧度,「以後我在西市便是穆知雨。樂樂……喚作穆平樂吧。大郎就叫穆大山好了。」

      平樂,李樂在心中複述。她其實不喜他人用旁的名字稱呼自己——李樂、樂樂,都是她自個決定的,已經很夠了,如今又多了一個穆平樂。

      浮雲掠影,日光又暗了下來。桂玉支著下頷,靜靜地笑著看她,好似在等她回覆。其餘的一切——小奴、月芳居、茶盞點心等,不過是無關緊要的瑣碎。

      清泉中依舊晃漾著透徹的光亮。李樂垂眸看向自己放在膝上的雙手,低聲回道,「喏。」

      自雲州城南門而出,往西南向二十里坐落著一小鎮,位於清泉山莊腳下,故同名清泉。

      狄墨心還帶了個徒弟,名喚方虎錛。接上人後幾人便在李樂催促下直接出了城,那師徒二人竟不會騎馬,只得花錢叫人駕牛車前往。抵達時山莊擂台早已歇息,於是先找農家借住一晚,明日再行打算。

      入夜後涼風習習,雲州不比北原,除了稍微潮濕點,終年氣候宜人。李義山睡在人家穀倉旁也愜意得很,比關口的亂石寒冰舒適百倍。

      黑雲皓月,蟲鳴風響。睡到正酣時他被一聲巨響驚醒,睜開眼身子已經自己跳起來,本抱在懷中的刀一半出鞘,握在他手裡森森白光閃爍。

      動靜自屋前傳來,還有許多人聲吵雜、馬蹄刨地。身旁千機樓兩師徒迷迷糊糊地爬起身,尚不知發生何事。李義山壓低身子朝前探去,縮在牆後窺看。

      只見一班人馬約十餘人,提著火把浩浩蕩蕩闖進院裡,農家院落中常曬著的野草野菜被踩在腳下,馬兒隨意探頭去吃也沒人管。

      大門敞開著,這農戶主人喚作劉大郎,慌張擋在門前,「你們想幹甚麼?這兒可是清泉山莊腳下,誰敢在這裡作惡,就是跟楚莊主過不去!」

      領頭的人跨在馬上,聞言輕笑,「作惡?老丈誤會了,我等可非為非作歹之人。在下羊州孫惜寒,與兄弟長途跋涉至此,想找處屋舍借住一晚。我這干兄弟困乏至極,老丈可否允了這不情之請?」

      他話說得客氣,神情卻盡是輕視,更別提他那些兄弟們拿著棍棒等武器耍玩,可見並非真心。李義山腦子稍微轉過來,想起李樂睡在屋裡,不禁暗道不妙。

      此時狄墨心來到他身後,看了幾眼便低呼道,「就是這幾個點水會的賊人,搶了我千機樓請帖!」

      說完竟想衝上前,幸好李義山眼疾手快,馬上將人抓回來。「你可是真楞頭!被搶一次還不夠,要再去挨揍麼?」

      「今非昔比啊,如今我千機樓不是有穆小郎君你嗎?」

      「你想讓我一個人打這麼多個?」李義山氣道,「又是誰說我要幫你了?」

      狄墨心理直氣壯,「咱們不是一起的麼?」

      「師、師父……」方虎錛以哭音喚道。李義山一回頭,這才發現身後除了師徒外還多了個兩人。

      「孫參謀,這兒還有人呢。」其中一人大聲喊道。

      李義山嘖了嘖聲,反正都被發現了,乾脆站起身昂首挺胸走出去。

      孫惜寒看了看幾人,挑眉道,「這兩位不是圍都工匠嗎?為何還是到雲州來了?」

      「自然是來討一個公道的!」狄墨心拉了拉他的袖子,「快,穆小郎君,你說你家傳武學無人能敵,快快教訓這幫匪類!」

      此刻李義山是真的想抽死這口無遮攔的臭工匠。他甩開狄墨心的手,對點水會抱拳,「北原道穆大山。我與諸位無怨無仇,井水不犯河水,各行其事吧。」

      說完他雙手抱胸,此時情況未明,他與狄墨心和劉大郎不過相識一日,倒也不至於現在就為了他們和這二十餘人槓上。

      孫惜寒打量了他幾眼,笑道,「那便好,時間晚了,我兄弟們也都累了。大夥快進屋休息吧!」

      「你們幹甚麼,幹甚麼啊?」

      點水會的人直接將劉大郎拽出來,侵門踏戶,鳩佔鵲巢。孫惜寒輕笑一聲,「東家莫慌,我們借住一晚,明日便還。」

      李義山皺起眉頭,手已握上刀柄。本想著這些人若不在他面前作惡便罷了,眼前所見卻有點過分了。劉大郎家中尚有妻兒,若任點水會這般欺侮,豈有天理?可此地若只他一人還好說,麻煩的是李樂還不知所蹤……

      正猶豫時忽然聞頭上屋瓦傳來輕響,他心中一驚,抬頭正見一道黑影躍下,輕如飛鳥、快如疾風。她腳尚未落地手中寒光便往孫惜寒脖子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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