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決定(下)

方才被大臣們帶走的賀美野,這時又興沖沖的跑回內殿。

比起之前總是在姐姐身邊跟前跟後的樣子,他似乎長大了不少。

「賀美野,你會在伊勢待多久?」

「大概兩三天吧,父皇本來就不喜歡我們離宮太久。」

藤太摸著下巴。

聖上是因為自己無法輕易離開皇宮,所以也限制自己兒女的行動嗎?

真是個自私的人。他竟然有苑上這樣的女兒,要不是她自己承認是公主,不然真的很難相信苑上也是皇族。

「你看起來有心事呢。發生什麼事了嗎?」

賀美野表面上看來很開心,可是仔細觀察的話,不難發現他的眼神四處游移。

雖然貴為皇族但畢竟還是小孩子,他還不太會隱藏自己的情緒吧。

「這個……就是……」

「嗯?」

「我好擔心皇姐!」

賀美野終於把心底的話給說出口。

聽到他說的話,藤太有些不能會意。苑上的確是個深居宮中的公主,年紀雖輕卻很懂事。他曾經聽說過,皇后去世之後一直都是由她來照顧弟弟。這麼稱職的姐姐居然被年紀小她好幾歲的弟弟擔心,他有點不能理解。

「鈴怎麼了嗎?」

在仲成離開後就不發一語的阿高突然問道。

藤太有點想要昏倒。

拜託,你問的對象可是個小孩啊,用那麼嚴肅的表情和口氣問他,是想要嚇死他嗎?就算他比同齡的小孩來的成熟穩重,你也別忘記他的真正年紀啊!

嫌他礙事,他把擋在自己面前的阿高推開。

「你姐姐怎麼了?」

像是下定決心,賀美野直直看向兩人。

「皇姐……她都不像她了。皇姐一直很活潑,如果皇宮裡出現笑聲常是皇姐在的時候。即使是母后去世,皇姐也只是消沉一下子馬上又打起精神,甚至還安慰著我。可是自從上次回宮以後,她就變的好安靜,總是盯著庭院發呆。最近居然還做起她最討厭的刺繡。本來我想讓皇姐轉換心情才提議要來伊勢,但是卻被拒絕了。」

他垂頭喪氣地說著。

「那麼,你姐姐最近很沒精神啊。」

藤太輕輕拍著他的頭,試圖安慰他。

「嗯,我和皇兄都好擔心喔。皇姐實在是太反常了,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怎麼了,一個人在這裡發呆?」

晚餐之後,阿高就不見人影。藤太找了好一陣子,才看到他一個人坐在外廊,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沒事,只是在想事情。」

這還要你說嘛?看就知道了。

他在阿高旁邊坐了下來。

「你是在想苑上,對吧?」

第一次遇見苑上的時候,她是少年扮相,用了鈴鹿丸當成假名。

跟她相處一段時間之後,不知不覺大家都只叫她鈴。雖然他們後來得知她的真實身分是公主,可是還是沒有人改口。

但是,既然她都回到皇宮,藤太覺得再以鈴來稱呼她並不合適。所以他改了過來,畢竟苑上才是她的本名。而現在只有阿高,還是稱她為鈴。

「嗯。」

居然這麼誠實。

藤太苦笑。

「還給我說中了。不過你也不要表現的那麼明顯,仲成說苑上沒來的那時候真該讓你照照鏡子才對。」

「隨便你說。」

「不要這麼快就生氣嘛。說起來,我真沒想到公主竟然這麼難當。光鮮亮麗的外表下竟是如此殘酷。」

阿高看著遠方,嘆了口氣。

「鈴曾經告訴過我一些皇宮裡的事,但只是點到為止。今天要不是那女人說得如此明白,我也以為她在皇宮過的很好。」

「你很在意她呢。還是說,你喜歡她呢?」

藤太並不是要他回答這個問題。阿高一向對異性避而遠之,他只是想讓阿高想一想,苑上對他來說到底算什麼?他很感謝苑上。即使阿高從京城回來時未多做說明,但藤太明白,能讓一度放棄自己的阿高願意繼續活下去的,一定就是苑上。

她是個好女孩,只可惜她也是個公主。

良久,阿高才開口。

「藤太說的沒錯,我喜歡鈴。若沒有她,也沒有今天的我。對我來說,她很重要。」

他低下頭,胸前是空無一物。

因為勾玉跟她一起留在遙遠的京城。

他不後悔放棄勾玉,可是他卻後悔,為什麼當時不直接帶著她離開呢?

最後一次見面發生的事歷歷在目,她的表情流露著悲傷。

鈴沒有說,因為她忍著不要說出口。

“我不會忘記你為皇族的奉獻,就算年華老去、生命將盡,我也永生不忘。”

他明明知道,鈴一點都不想留在皇宮。

明明就知道,可是就是沒有問她──妳願不願意跟我一起到武藏?

「可是啊,她是公主。」

藤太的口氣略帶苦澀。

皇族總是高高在上,不是一般平民能夠碰觸的。

沒錯,這就是現實。

阿高也很知道,所以當時才沒有問她。

「說的也是。」

「那你想怎麼辦?」

「不管我做什麼,藤太都會幫我吧?」

不再是一臉凝重,他笑著對年紀相仿的叔父說道。

看到姪子露出這種笑容,藤太驚覺不妙。

我是不是太多嘴了?幹嘛問他這種問題呢?

他有點懊悔。

算了,會有辦法的。

「視情況而定囉?好啦,我當然不會袖手旁觀啊。」

「……這樣啊。」

阿高繼續笑著,抬起頭望向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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