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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其一 小別(01)

《憶語尋夢樓》卷二    灰雨落燕

《楔子》

我將雨水混合著妳的骨骸,一同飲下。

《其一    小別》

致    傅允航局長

請容我只能用簡易手寫報告書的形式與您定期聯絡。這年頭確實該使用電子郵件或通訊軟體報備事項才有效率,只是電子媒介再怎樣戒備都有可能留下紀錄。

沒錯,雖說傳聞中尋夢樓已開張百年,店主也是隻不折不扣的妖怪(種族上與性格上均是),但我深信他的各項天賦遠比一般人類都來得傑出。畢竟前陣子有名職業是電腦工程師的顧客來尋夢,店主輕而易舉就編出了算式零漏洞的程式碼美夢,讓顧客滿意而歸。這讓我再次領悟到,這場潛入尋夢樓調查內情的極密任務必須保持滴水不漏的防備才行。故決定迴避電子通訊,採用最回歸初衷的聯繫方法。

言歸正傳──我,陸雨燕,作為助手進駐尋夢樓後,已經過四個月。

以下將向您呈報至今觀察到的各種異象。

【有關尋夢樓】

◎尋夢樓的外觀與內部均完全違反邏輯。在我們眼裡看來是舊時代的紅磚塔樓,藏匿在舊巷裡,這條舊巷似乎連結著世界各地的空間,以利顧客聞名而來。

◎店內共有三層樓。一樓為櫃台,二樓編織夢境的演奏室、三樓則是起居室。我目前借住在三樓的空房裡,隔音良好。

◎三樓走廊深處還有延伸著樓梯,疑似通往閣樓。店主嚴禁我踏入,我想有更多秘密藏在那裡。

◎尋夢樓採以夢易夢,通常不收金錢。但總有不知名的顧客為感謝店主解決其夢境煩惱,而寄送大筆鉅款、或價值連城的奢侈品作為回報(如何成功送達店鋪,還是個謎)。我猜想這些鉅款成為了營運籌碼之一。

【有關店主東方重鳶】

◎店主據說為食夢一族的後代,推估有千歲。性格冷峻難以捉摸,對顧客卻頗具禮儀。

◎相傳食夢妖仰賴夢境維生,其血液擁有絕大力量,不僅擁有織夢之力,甚至能作為連結夢境與現實的媒介。我曾在野史中找到相關文獻,食夢妖的血之珍貴,似乎曾讓民間為搶奪其力量,引發過流血爭端。$

「──嗯?怎麼好像有股燒焦味……」

埋頭寫字的陸雨燕抬起臉,朝漫來黑煙的方向嗅了嗅,然後發出尖叫:

「啊!對了,鍋子!」

尋夢樓店主,東方重鳶正好從樓梯口走下來。他原本待在二樓。

他瞄了眼飄來焦味的廚房,視若無睹,嫌無趣地坐到一樓深處的竹編椅上讀書。那個小方形空間沒有門,裡頭羅列滿書櫃,雨燕都稱這個小小天地為書齋。

「重鳶老師,我明明有拜託過你,為什麼不提醒我?」衝到廚房裡的雨燕慌得直跳腳,平底鍋變成了黑煙製造機。

她愕然發現黏在冰箱上的小碼表不見了,所以才沒聽見倒數結束的嗶嗶聲。

「等等,我的廚房計時器呢?」

「我嫌吵,扔了。」

「那是我這個月自費買的第三個,你怎麼老是這樣!」

$▼註記1:請問於潛入期間損壞而重新添購的各項必須品,可以申請經費嗎?我會將收據保管好,盡可能在會計年度結算月份前交給您。$

雨燕認命地掀開鍋蓋,看著平底鍋裡頭的那團愁雲慘霧,「雖然有點焦了,應該還是可以吃吧?」不要緊,她身強體壯。

平常時刻,她都會奉命待在一樓櫃台顧店。擔任助手兼萬能打雜工兼看門狗的身份已經過四個月,她發覺根本無從預測顧客來訪的時機,店主也整日悠閒地無所事事。

「真是的,就不能讓我好好享受一下少有的興趣嗎……」她一面發牢騷,闔上手寫的食譜筆記,將本子收進抽屜。

尋夢樓店鋪一樓的氛圍與其說是異境,倒還比較像古董店,除了樂譜與艱澀過頭的書籍外,盡是些雨燕連名字也叫不出來的擺設,不少雜物的年紀比她還老。各式非賣品琳瑯滿目,店鋪也不會顯得雜亂無章,有常客說這是時下流行的復古風。在雨燕眼裡看來,純粹是店主置身事外懶得整理。沒辦法,這傢伙有選擇性潔癖。

織夢相關的歷史紀錄全記在重鳶的腦袋裡。雨燕為突顯自己身為員工的重要性,主動提議要將客戶名單電子化。她是活在二十一世紀的現代人,於是問重鳶可不可買一台電腦用來辦公。

重鳶看也不看她,說了句:「隨便妳。」經歷單方面跌跌撞撞的雇傭磨合期,她明白這是店主許可的意思。

於是她挑了最新款的可愛粉紅小筆電,這樣重鳶就不會(也不屑)亂動了。當然,這台電腦只會留下辦公紀錄,與局長之間的秘密聯繫,則全透過手寫書信。

如此這般,曾釀出重大危安災難而引咎辭職的前‧菜鳥警察陸雨燕,開始在尋夢樓擔任專業鍵盤工人。警專出身,畢業後直接進入封閉警界而無法與外界社會有正常接軌的前任佐警,就這麼開闢了另一天地,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所幸店主允許她碰觸的樂譜均有記載相關編號,只要將其歸檔,對應客人的暱稱──選擇不報上真名的顧客佔多數──這樣一來,毫無織夢之力的她,也能在必要時機查詢樂譜的歷史紀錄了。希望哪天能派上用場。

至於樂譜室裡那些禁止碰觸的譜面,有朝一日若有機會整理,擇日再談吧。

「對了,重鳶老師,我們替尋夢樓建立個粉絲專頁,來增加客源吧?」

「夢話等睡著了再說。」

果然行不通。

雨燕回到一樓深處的茶水間兼廚房,店主幾乎不會涉足此地,雨燕甚至連食夢妖用不用的著進食人類食物都存疑。廚房倒成為了她的小小樂園。

淪為半個焦炭的平底鍋熱度降溫了些,雨燕熟練地混合檸檬水與白醋的水溶液,一邊清理汙漬,一邊心想「該不會就這樣報銷了吧」時,遠方,傳來了聲音。

鈴。風鈴聲啷啷作響。

那是顧客推開尋夢樓的店門時,門扉上的風鈴擺動的聲音。

雨燕放下清掃用具,連忙跑回櫃檯對應。

「您好,歡迎光臨尋夢樓。」她招呼的得心應手,「請問客人今天有什麼需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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