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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導兄弟-《過去》(中)

在冷宮的日子裡很是無趣,清冷似墓園,所幸裡頭有一座廢棄的書屋,大圖書館裡淘汰的書幾乎都堆放在此了。

伊諾無意發現書屋後,他的時間盡耗費在這些過時的書海裡,他總想著只要不斷努力學習、儘快長大,等見到哥哥後,一定就能好好控制自己,不再讓他受到傷害。

後來的後來,他才發現自己很有可能再沒機會見到自己的孿生兄弟。

這座冷宮不是個想進就進、欲出即出的地方,進來的人,多半一輩子都蹉跎在這裡了。母親和他,也會一輩子都出不了這牢籠,即便她是父親的妻子、即便他是父親的孩子。

或許就是在有了這認知後才開始憎恨起捷諾的吧?

恨他身處冷宮外,卻不想辦法救救母親與他、恨他連母親亡故時也不見人影、恨他讓自己一個人在這孤單了許久。

伊諾總是想著捷諾,也總是恨著捷諾,十年來總是惦著他。每每他望向水中的倒影,他總將它想像成捷諾,那熟悉又陌生的哥哥。

然十年過去,捷諾不曾出現,哪怕是偷偷溜進冷宮探望他都不曾。

伊諾甚至開始懷疑,世上根本沒有捷諾,沒有孿生的捷諾、沒有神族的捷諾,有的,只有伊諾自己而已。

他在加冠的前一個月被放出了冷宮,捷諾沒有出現,伊諾想,其實冷宮的內外似乎也沒有多大區別。

身為魔族的自己被限制在不大的別院裡,沒人敢與他接觸,除了那個自他進冷宮後所認識的侍從,傑。

傑並不厭惡伊諾,相反地,常偷跑進冷宮來見他,有時會帶些稀奇古怪的魔法道具給他,有時則是說些外面的趣事逗他展顏。傑在魔法上的悟性相當高,時常將自己所修習的魔法傳授予他,伊諾很是感激,但傑所授的多半是白魔法,身為闇屬性的伊諾學得很吃力,而且也……用不上。

黑魔法師哪需要學習白魔法呢?他自嘲,但又不忍拂了傑的好意,只得拼命學習,幾年下來,還真讓他學會了不少白魔法。

當然,伊諾自己也央求傑帶來一些黑魔法的入門書藉,總是該做好準備的。出乎意料的,傑似乎對黑魔法有著高度興趣,然,一如伊諾無法輕鬆駕馭白魔法一樣,傑在黑魔法的進展亦是相當緩慢。

兩人互相學習,竟是相得益彰,友誼也更加穩固了。

唯一讓伊諾覺得惋惜的是,傑探望他的時間越來越短,畢竟傑也有自己的事情需要完成,又要偷偷摸摸的來看望他這不祥之人,想必也是艱難。他深知傑的不易,於是更加珍惜每次相處的時間了。

傑是他對世界僅剩的希望,尤其在母親亡故後。

是傑,在母親亡故後抱著他一起落淚、是傑,在他試圖溺斃自己時拖他上岸、是傑,疾言厲色的痛罵了他一頓,自己卻先哭出來……

都是傑啊,那個唯一肯親近自己的神族人、那個比誰都更加靠近自己的人。

他不敢輕易觸碰傑,惟恐他如捷諾一般被自己傷害,然傑卻像是不怕疼似地,不斷同他親近。

看著傑白皙手上的道道燙傷,伊諾覺得歉疚,他已有意克制自己的『闇』,但似乎不太成功,也不知為何本應相剋的屬性,受傷的卻總是光屬性的傑。

他有時會想,如果自己也是神族就好了。

不是因為父親的忽略,亦非是害怕那些不友善的眼光,而是因為傑啊。

傷了誰他都無所謂,唯獨傑,那個唯一願意對他好的人,他再不想讓他身上添傷了。

#

今天是個極重要的日子,是他跟捷諾在聖壇上加冠成為正式魔法師的日子,也是他離開冷宮後第一次見到捷諾的時刻。

黑魔法師與白魔法師,他自嘲ㄧ笑,知道自己沒有選擇的餘地。

昨晚那個他稱之為父親的男人派了心腹過來,要求他不得選擇成為白魔法師使家族蒙羞。

對於父親的舉動,伊諾無話可說,家族名譽如何,關他什麼事?他何曾被家族善待過?父親軟禁了親生兒子,甚至使母親抑鬱而終,他憑什麼按照他的要求行事?

不是沒想過要與父親對立,只是在那別有用意的心腹所遞來的水晶球裡,他看到了傑。

「知道了。」伊諾抿著唇,壓抑著內心激憤,冷聲答道。

父親顯然是知道傑偷偷來找他的事,而現在傑成了父親手中的籌碼、他的軟肋。

罷了,他的未來任人拿捏在手中,他無力反抗,黑魔法師就黑魔法師吧,既然他的族人如此厭惡魔族的自己,不妨就以大黑魔導師的目標修煉吧。

倘若他一朝成功,必讓這白魔法師世家後悔莫及。

聖壇已開,族人們皆到場觀禮,捷諾此刻正站在他身旁,等候加冠典禮開始。

伊諾可以感受到一旁孿生兄弟的熱切目光,但不知怎麼的,多年來想見一面的願望卻忽然沒有了期待。

在見到祭司抬手示意兩位加冠者上前後,他目不斜視的向聖壇走去,一旁的捷諾也跟著邁出步伐,兩人的動作竟出奇的一致。

走到聖壇前短短幾尺的距離,伊諾聽見了族人們的竊竊私語,多是貶低魔族的閒言碎語,止步於聖壇前時,他依稀聽見了父親的冷哼。

呵,伊諾又豈會在意這些,多年的軟禁早已讓他認清了事實。而父親的面容早在他記憶中模糊,他又怎會因此受傷呢?受辱的感覺甚至遠勝過了被忽視的心傷,他想他也算是有所成長吧?

『不過是個賦予你生命卻不珍惜的人,何必心傷?』傑是這樣告訴伊諾的。

伊諾曾訝於傑的大逆不道,畢竟他評論的可是一城之主、一族之長啊!

可見了傑這蠻不在乎的態度,又多多少少讓他因埋怨而受傷的心得到了發洩。

是了,不過是個不懂得珍惜自己的人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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