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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程一 - 想念 (1)

我小心翼翼地打開那扇門,踏進每個人都害怕的垃圾堆裡。

「婆婆!我來了!」

婆婆一臉不屑地看著我,「你又來!我都叫你不要來了!」

堆積如山的垃圾,加上幾十種我從沒看過的害蟲,就像是一個昆蟲園,用來展示不同種類的昆蟲。

「婆婆啊!我幫你清理掉的雜物,為什麼你又拿回來了?」,我聳聳肩。

「你真的很不好,沒有良心的人!我收集那麼久的寶貝,你竟然拿去丟掉!」,阿婆用力拍打著我的背。

我叫康明,今年二十三歲,在一家小公司當書記,是一名典型的打工一族。

有一天,當我像以往一樣搭巴士,前往回家的路程,我遇見了這位老婆婆。

她一個人坐在巴士裡,眼神徬徨,表情緊張地望著周圍。有時,她還會自言自語地說話,有時甚至還會大聲吶喊。

我並沒有特別注意她,畢竟奇怪的人最近常常都能看到。

我像以往一樣帶上耳機,折起手,睡覺。

突然,耳邊傳來她的吶喊,還處於睡眠狀態的我,在還沒搞清楚狀況的情況下,驚訝地發現她就坐在旁邊。

我不自在地望向她,她擰亂的頭髮有點像是喪屍片裡的喪屍,在指甲上,粘了幾個像是星星的貼紙,衣服上有著許許多多的小洞,加上她身上所散發出的發霉味道慢慢地飄到我的鼻子裡,讓我有種像是目睹一個人大便的感覺。

我的心裡雖然是超難受,但是我卻不好意思離開座位,所以只好忍著臭味,希望快點到站。

老婆婆注意到我的不自在,就問我,「小弟,你很不爽是嗎?」

我不知所措地搖頭,「婆婆,沒有啦。」

「不爽就說啦,為什麼給我那種我在忍耐的臉?!」,她說話的聲音變得更大聲。

「沒有,沒有,婆婆,你千萬不要誤會我。」,我非常尷尬地說。

我能感覺到周圍的人在看著我,像是指責我是欺負老人的壞人。

這時,老婆婆突然站起身說,「讓開,我要下車!」

我站起身,讓她走出。

她拿著像是裝滿衣服的藍白紙袋,下了巴士。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心裡有股想要幫她的衝動,就跟著老婆婆一起下了車。

「老婆婆,我幫你拿。」,我伸手想要拿起她手上的紙袋。

「走開!我才不需要任何一個人的幫忙。」

我收回手,笑著說,「好,你拿。」

她轉過身,沒理會我,快步走著。

我並沒有因此離開,繼續走在她的後面。

我跟她一路走到了她的家,那是一間一房一廳的屋子。

一房一廳的屋子,意思就是一個房間跟一個客體的屋子,非常小。

她放下紙袋,生氣地望著我,「你為什麼跟踪我?是不是要偷我的寶貝?」

我連忙解釋,「沒有!我只是想要幫你。」

「還不進來?」

「哦。」,我走了進去。

屋子,用慘不忍睹來形容,還覺得不是那麼恰當,因為眼前這一幕真的是太可怕了。

一踏進屋子裡,就有股發霉,糞便,酸味,和一股我無法辨認的味道迎接我。我無法想像,也無法相信一個人能夠在這裡住。

堆積如山的垃圾,種類繁多,佔最多的就是汽水罐,接下來就是塑膠盒子,有些還有飯在裡面,最後就是一些舊家具,和電器。

地上爬行的昆蟲,除了非常出名的蟑螂,螞蟻之外,還有一些我從來都沒有看過的昆蟲,如果這裡被做成一個像是博物館的地方,我肯定一定吸引很多昆蟲愛好者的光臨。

老婆婆去了廚房拿了一杯水交給我,「拿去喝,然後幫我做事。」

杯子的周圍有著不同的嘴印,看起來像是葉子的黑色東西在水裡飄浮著,還有一些像是白色的粉一樣的東西在水底。

「謝謝你,我不口渴。」,我把杯子放在桌子上。

老婆婆不開心地說,「你是不接受我的好意?是嗎?看不起我?對吧?」

我比了不是的手勢,「不是!我是真的不口渴,不是不接受你的好意,不然我等一下喝?放在桌子先。」

老婆婆似乎不在意,若有所思地想東西。

「婆婆,為什麼會收集這些“寶物”?」

「可以拿去賣。」,她大聲說。

拿去賣,會有人買嗎?唉。

放在桌子旁的相框,有著一個已經泛黃的舊照片,我拿起相框,看了一下,是一張年輕媽媽與她的女兒笑得很甜的合照。

「照片裡的媽媽是你?」,我問。

「對,我跟我那給沒有良心的人一起拍的。」

「那個沒有良心的人,有來看你嗎?」,我繼續問。

「沒有!她都已經不把我當一會事了。」

原來老婆婆有個女兒,看來她的女兒拋棄了她。

「沒關係,以後我會常常來這裡。」,我笑著說。

老婆婆又陷入思考裡,沒有回答我。

我站起身,試著閃過所有在爬行的昆蟲,再走到了堆積如山的垃圾堆。

看著那些垃圾,我對老婆婆說,「老婆婆,這些罐子我要買,多少錢?」

「你要買?你該不會是可憐我?」

「不是,我是真的要買,現在有很多要買這種罐子的人。」

「五十塊!」

我拿出五十塊交給了老婆婆,再去外面拿了一個大袋子,把所有的罐子放進去。

過程雖然艱難,畢竟我正在妨礙住在那裡的昆蟲,但是最後我還是成功地把所有罐子放進袋子裡。

我拿著袋子,跟老婆婆道別。

老婆婆拿著五十塊,開心地自言自語說,「那個笨蛋。」

走之前,我再看了那塊被我清理掉的地上,感到有種莫名的滿足感,那是跟被老闆稱讚我是不一樣的,因為那是心裡最深的滿足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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