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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過往

「哪有?」她露出連她都無法相信自己是真心覺得沒有改變的笑容。

其實,她很清楚。

吃完最後一口蛋糕,「我有沒有說過妳的演技很爛?」舒媛用一種死魚眼的眼神看她。

「...   ...」好吧,連她自己都覺得爛透了,自欺都欺不了還想欺別人?

秒殺一塊提拉米蘇之後,舒媛抽了張餐巾紙擦了擦嘴,輕啜一口拿鐵,「那件事,真的讓妳改變這麼大嗎?」

紀薇亞苦笑,「妳還不夠了解我嗎?」

舒媛沉默無語。

有些情緒,沒有真實的人物站在妳面前,妳是感受不到的,就像現在,舒媛跟紀薇亞視訊那麼長一段時間,卻無法感受到她內心深層的改變。

紀薇亞的眼神逐漸暉暗下來。

她終究無法釋懷,既使沒人責怪她,她卻還是無法放過自己。

放不下對妹妹的歉疚。

三年前,升國一的暑假──也就是舒媛離開台灣去美國的那時,她意外得知她有個雙胞胎妹妹,她叫紀詩亞,在她們一起出生後一個小時,還未看見這世界所有的光景,就辭世了。

當時心血來潮翻閱相本的紀薇亞,翻到了一張泛黃的舊照,照片上有兩名女嬰,背面用簽字筆書寫一行文字:「我們的寶貝薇亞and詩亞的出生」

她是薇亞,那詩亞是誰?

爸媽從未提起,於是她股起勇氣去詢問「詩亞」的下落。

「爸爸媽媽,詩亞是誰?」正在客廳看電視的爸媽瞬間僵了身,臉上寫滿訝異,無法預料到她會知道紀詩亞的存在。

他們面面相覷,可心裡知道,小孩遲早會長大,紙包不住火的,於是選擇告訴她真相。

「紀詩亞,是妳的妹妹。」

她的...   ...   妹妹?

「那她現在在哪裡?為什麼我沒見過她?」

她連續拋出兩個問題,這問題的答案刺進了他們夫妻倆的內心,那是他們一輩子的傷痛,時間也無法抹滅。

「她...   ...離開這個世界了。」她的媽媽略帶哽咽地說完這句話,她的爸爸安撫般地拍拍妻子的肩。

紀薇亞愣住,看見媽媽的模樣,她的內心很複雜。

她沒有經歷過生離死別,不,應該說是沒印象經過生離死別,對象是從未謀面的雙胞胎妹妹,沒有相處過沒有感情,唯一的聯繫就是身上流的血液,因為沒有感情基礎所以沒有感傷或難過,就只有「有個親人死去」這樣毫無情感的陳述句來描寫此時內心的感受。

「她是什麼原因離開的?」

「在胎中時,妳吸取大部分的養分,她的養分過少,所以...   ...」爸爸沒有繼續說下去,不過答案很明顯了。

紀薇亞小小的腦袋轉不過來,充斥著無法負荷的訊息,不過自認的結論卻清晰浮現在雜亂的情緒之上。

「所以...   ...是我害死妹妹的嗎?」

父母對她的發言感到驚訝,希望消除她的念頭,「不是的!薇亞──」

來不及了。

紀薇亞感到身子搖搖欲墜,趁著還有穩住全身的力氣,她跑回自己的房間。

她不知道怎麼面對父母,更不知道怎麼面對自己。

夫妻倆後悔太早告訴她紀詩亞的存在,錯愕她會有這樣的反應,可是,來不及了。

回到房間,一個踉蹌,紀薇亞跌坐在地板,她爬到床緣,感覺某種壓力壓在身上,沉重的向無人操控的傀儡癱軟在床邊,無聲的歉疚撞擊著她,現在她只想找個出口。

拿起床上的手機撥通了國際電話,等待嘟嘟聲後傳來的那人的聲音。

「喂,舒媛嗎?」

「嗯,剛起床。」她的聲音有點慵懶,還聽得出來她在伸懶腰,「妳那邊很晚了吧?有什麼事嗎?」

紀薇亞才想開口,鼻頭一酸,欲語淚先流,泣不成聲,把剛剛的所有思緒化為眼淚宣洩。

舒媛沒問發生了什麼事,只是靜靜地聽著她的哭泣,她和她距離半個地球,她無法立即趕到她身邊或做些什麼,就等著紀薇亞情緒緩和才能了解,而她能做的,也就這樣了。

「走!我們去逛街。」舒媛天外飛來一筆的結論,把紀薇亞從過往中拉了出來。

「不是說很累嗎?」

「逛街精神就全都來了。」她笑得像個小孩。

紀薇亞也回以一笑,也好。

「好。」

其實能有舒媛她這個朋友,紀薇亞感到非常慶幸,樂觀到今天的不爽的事隔天就能覺得沒事的個性,才能綜合她的悲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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