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宅急便

      牠是一隻全黑的小貓咪,烏黑發亮的毛茸茸嬌小模樣令人一眼就愛上,如玉般光澤細毛簇擁成一團,隨著微風像波浪般陣陣飄盪,未滿一歲牠可能對這世界還有許多好奇,可能連美味的罐頭都沒吃過幾回,也沒有與人類建立過任何情感連結.

      當我發現牠時,牠正躺在車潮來來往往的馬路正中央.

      路過時,眼角正巧瞥見毛茸茸黑影在地上,我還懷疑自己是否看錯了,緊急剎車後回頭再確定一次,可惜癱路中央的小貓咪的確存在.

      我將機車打橫,擋住來往車輛路徑,牠避免受到二次傷害,但下車後我心裡毫無頭緒,只能眼睛直勾勾的盯著那團烏黑亮麗的小傢伙發楞.

      牠動也不動.

      來來去去的陌生騎士用冷漠眼神看我,我左顧右盼,期待有個什麼人會教我該怎麼辦.

      可惜沒有.

      為何沒有人停下來跟我一起思考怎麼辦?反而搞得我好像是兇手.

      這時有一名女性騎士停下車,她在馬路另一邊的工廠屋簷下瞻望.

      但就只是瞻望.

      我終於拿定主意,用最快的速度衝回家撿起紙箱與塑膠袋,然後再以最快的催油門速度回到現場,我只能祈禱小貓咪的屍體不要再被輾過.

      幸好沒有.

      這時才明白,自己終究不是聖人,我曾衝動想徒手移動貓咪屍體,但理智還是控制衝動,為避免有額外的細菌病毒纏身,我懊惱著,比起小貓咪的傷,我卻不敢讓自己暴露在一點點的風險之中,自私的人類.

      我將紙箱擺在小黑貓身旁,左右躊躇該怎麼做,那名女騎士依然在遠處看著,我最終忍不住對她大喊:「請問!」

      她嚇了一跳,轉身吱吱嗚嗚兩句就要逃走.

      「你知道怎麼處理嗎?」我問.

      「痾痾…應該是聯絡清潔隊之類的…」她看起來也不太清楚,但值得開心的是她越過馬路走了過來.

      當我們一起隔著塑膠袋將小黑貓抱進紙箱中時.

      「她還在呼吸!」女騎士驚呼.

      真的!小黑球胸脯還在起伏著。

      我用手機查了最近的一間動物醫院,然後飛似的驅車前往.

      醫生是個左下巴有顆黑痣上頭有搓白毛的男人,他皺皺眉頭說:「眼睛有點凸凸的,應該有撞到頭,你要救嗎?」

      醫生講話語氣像是經手屢見不鮮的普通感冒.

      「要…要救…」

      「那我先跟你收一千五百元.」

      「…好…」

      銀兩入帳後,醫生為他注射藥劑,接著就只能靜靜等待.

      我沒資格質疑醫生的專業,只能睜睜看著紙箱最底部的小黑貓若有似無的腹部起伏著,一會後,發現我站在這擋路也是多餘,於是祈禱牠沒事先離開了.

      隔一小時後,我又回到動物醫院,詫異望像紙箱底部的小黑貓,牠又沒了呼吸.

      「醫生他好像沒呼吸了…」

      醫生放下手邊工作將牠抱起,仔細端詳一會問:「可能要送火化了.」然後將小貓咪放進一個新紙箱.

      不知為何,我感覺附近的貓貓狗狗突然開始亂吠,視線回到小黑貓時發現,腹部又有了起伏.

      「醫生…牠…」

      「嗯…再觀察看看…」醫生把紙箱連同小黑貓放在旁邊一處平台上.

      我就在旁邊小小聲地對著紙箱底部的牠不斷的喊著.

      加油,加油,加油…

      直到營業快打烊我才回家,但回家後沒多久,馬上接到醫生的電話.

      「牠往生了.」醫生在電話那頭平靜說.

      我抱著複雜的心情三度回到動物醫院,心裡想著的是:如果我不離開牠是不是會挺下去.

      「要給她取個名字.」醫生在表單上敲兩下看著我.

      「叫『宅急便』吧…」找小魔女一起騎掃帚在天上飛吧,別再跟霸道人類爭地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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