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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夢者]魘鬼之夢

1.王小秋

怎麼樣的貧瘠土壤才會開出惡之花?

這一年,小秋七歲,他的父親死了,因為林老闆而死了;他的母親變成別人的,因為林老闆把母親帶到床上補償。

他站在爸媽的寢室門口,看著林老闆把母親壓在床上,一邊說安撫她的話,一邊上她。

他記得林老闆看他的眼神,他的存在就代表林老闆的罪。

然後,林老闆變成他新的爸爸、他有了新的名字,和一個新的家——只有林本川和他,兩個人的家。

他記得那一晚的一切,也記得那一晚以後的一切。

醫學上叫什麼來著?

噢…想起來了,叫『固化式記憶』,原來遺忘也是一種救贖。

但他早就被神放棄了,在父親死亡的那一天。

林季子…是林家的繼子?還是妓子?

美其名的栽培,實則丟包到德國的他,見到了林老闆的兒子,林本川。

父親為林老闆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他要改名換姓為林老闆的兒子盡心。不愧是黑心企業巨擘,凡事都要榨乾最後一滴可利用的價值。

專門的德語老師為他特訓,力求能做到林本川最優秀的伴讀,沒有人問他真正想要的是什麼。

陌生的環境陌生的語言陌生的人種,管家載他離開機場去見林本川的路上,他在心裡描繪過林本川的樣子——和他的父親一樣,道貌岸然、心黑手狠。但真正看見林本川本人卻讓他想笑。

林本川的五官非常像他早逝的母親,十分的蒼白、安靜,像一塊純淨的畫布,讓他非常想狠狠的撕毀那塊潔白的畫布。

為什麼沒有呢?

啊~他想起來了,是因為林本川有一雙像鏡子般的眼眸,從他的眼裡,看見了墮入泥淖的自己。

2.林本川

半個月前,管家說他有了一個弟弟。

沒有提問、沒有情緒,來自爸爸的任何指令,他只需要接受,也只能接受。

然後,他看到了『弟弟』。

那是一名和他相差不到一歲的男孩,男孩的唇型很特別,明明沒有在笑,卻給人微笑的錯覺。

但印象最深的,是男孩身上散發出的氣質,很孤獨、很危險。不知道為什麼,他覺得男孩很可憐,和他一樣。

因為當爸爸的孩子總是回不了家。

男孩很聰明,管家說,短短三個月內他就能用基本的德語對話。

相較之下,他的母語已經荒腔走板,他叫男孩的德文名字,男孩反而叫他的中文名字。

他覺得很有趣。

身邊的人除了他的父母,沒有人會叫他的中文名字。同時,他也發現,男孩並不喜歡他的中文名字。

他們一起上課、一起吃飯,好像有什麼開始變得不一樣了。

他說不上來,但是他覺得這樣很好。

3.Jed

小川是一個特別單純的人,怯懦的性格有時會讓他想到他的母親。

他想留住小川的目光,就像那個人奪走了母親的目光一樣。

一開始他真的是這麼想的,他想要小川的全部。

他養成小川離不開他的習慣,也因此,他漸漸成為『爸爸』心中忠實的狗。

白人對有色人種的歧視一直都存在,在他們將要升上七年級時,一個叫Ben的金髮高壯男孩帶了幾名同夥,在學校向小川勒索。

當他看見蜷縮在地還不斷被那群惡霸毆打的小川時,他的腦袋一片空白。等他恢復意識時,是管家在醫院和校方和那一群惡霸的家長進行協商。

因為他把Ben的腦袋砸出一個大洞。

一雙佈滿瘀痕和繃帶的手貼在他的臉頰上,小川頭上、身上、眼角、唇邊都有包紮的痕跡。

小川一直都是安靜、順從的,可是在醫院的診間,他第一次看小川大聲的對人說話,為了他。

眼淚流過上揚的唇角,他又想起了父親的死。

痛苦成了附骨之蛆,如影隨行,無法忘懷。

一個計畫在腦中成形,放肆叫囂著。

16歲的他和小川就像孿生子,老外認為他們是兄弟、而管家和保鏢無人敢拂逆,因為他就是小川的一切,有他在,小川才能安心。

德國的新年和台灣有點像,大量的煙火噴射天空,開出一朵朵絢爛花朵。

點綴了黑夜,旋即被黑夜吞沒。

他和小川在聖彌額爾教堂前飲酒作樂,液態的火焰充斥血管,他拉著小川徹夜狂歡,有那麼一瞬,他真的忘了無時無刻在周身焚燒的烈焰,眼裡只有一個人,一個全心全意仰賴他的人。

回到住處,耳酣酒熱的兩人打破了平日的距離,他吻了小川。

小川的唇比他還薄,也比他冰涼。

不是說唇薄情薄嗎?他卻從那雙溫潤的眼底看見了依戀。

這很好,他的小情人,誰也搶不走。

4.小川

Jed像是車窗外的風景,多變且無情。

他曾發覺Jed藏匿在字典裡,那幾張被重覆書寫的中文字,『王小秋』。

也曾多次聽見Jed夢魘壓身時的囈語,他知道那是Jed不想讓人知道的秘密,Jed不說,他就不問。

只裝作睡夢翻身,假借依偎,給Jed一個擁抱。

一開始Jed總會在被噩夢驚醒的瞬間全身僵硬,想要把他推開。後來卻反而在驚醒的時候反過來緊緊的抱住他。

那個擁抱其實更像禁錮,很痛,但他知道Jed需要他。

在演戲這一塊Jed是不如他的,因為他從來沒有讓Jed發現自己什麼都知道。

他很早以前就發現,Jed在支配他。那種偏執的佔有欲記不清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卻很喜歡這種感覺。

被保護、被包容、被需要……他和Jed親密到已經無法用言語區分出情感的名屬。

此前,沒有人會踏入他的世界;現在,他只允許Jed踏入他的世界。

也許,只因為他是Jed。

16歲的Jed是當地惡棍地痞不敢輕易招惹的存在,除了Jed已經掌握爸爸分配到他身邊的資源以外,還有他出手不要命的狠勁。

一個有腦子又不怕死的人,放到哪裡都是令人畏懼的存在。

因為Jed要他。

新年的時候,Jed拉著他去看煙火。

甩開保鏢,Jed帶他去了慕尼黑的大街小巷,不同於平日的暗夜風情,危險又惑人,很像Jed。

煙花開滿的夜空,燦爛只在一剎那。

他笑了。

Jed沒有注意到在他眼中迅速泛起的水霧。

當晚,Jed吻了他。

唇舌交纏,Jed強勢的分享彼此吐納的氣息,幾近掠奪。

他只能用本能去接納Jed帶來的狂風驟雨,縱容Jed施予的佔有侵略。

他們越了界。

5.林季子

林老闆手上不乾淨,所以早早的就把獨生愛子丟到德國,供給所有的資源卻沒想過一個剛失去母親的孩子又被父親丟到異鄉的感受。

又或者林老闆知道,只是他無視這一切,因為小川是他唯一的繼承人。

所以小川不願意回國,他也讓小川不想回國。

便於他在兩地往返,回報『爸爸』他們在國外的『生活』。

有時候他真的希望德國就是他的原生地,沒有那場生日、沒有荒誕的綁架,什麼都沒有。

一開門,小川就坐在鋼琴前,一雙毫無波瀾的眼在見到他的瞬間,燦爛晶亮。

彷彿被點了神采的畫,落下了凡塵。

「Jed,你回來了。」小川的擁抱總是比他冰冷,脆弱,卻盡己所能的給他溫暖。

和她不同。

父親也好他也好,永遠都活在她自己的世界裡,對站在面前的自己,視若無睹。

只有在彈奏那首曲子,她會短暫的與他交集,曲終之後,又將他拋諸腦後。

小川不會。

啃咬著小川脖頸上的痣,潺潺血流的溫度和脈動,總是讓他興奮無比。

小川是出生黑暗的天使,發著極微弱的光,被他親手擒獲,撕去雙翼,專屬於自己的光。

將自己化為榭寄生,楔入他的寄主狠狠嵌合,融為一體。

有一天,當他不想活了,他也一定會把這抹光芒帶走,誰都別想觸碰。

白蘭注意到他的能力,出於女人的直覺告訴她危險,但長期浸淫在黑暗的環境,把這危險解讀成覬覦在上位者的女人。

聽說白蘭剛進白雪大舞廳的時候,崇合幫的大邱曾對她說:人最麻煩的,是對自己的選擇不甘願。『被迫』兩個字是假的,不是懦弱就是虛偽。

白蘭和他是同類嗎?

嗯…這問題他想了許久,從本質到目的、從環境到心態,他知道他們是不一樣的,那又如何?都是戴著面具苟活著。

最後他不想了。

他們同樣都對自己狠,也對所有人都狠,但不同的是,她有憧憬美好的未來。

而他沒有。

6.小川

Jed提議他的綁架計畫時,他知道他的人生即將畫上句點。

不是不害怕,可是當他看見Jed癲狂眼中對自己的在乎,又割捨不下。

他想過,沒有Jed的人生會怎麼樣。

繼續當爸爸的傀儡,貫徹他的意志,沒有自我,一片蒼涼。

也許他會死在求學過程中的某一場霸凌裡、也許他會在拿下某一筆生意後的路上被人伏擊、更可能在某一天的夜晚,靜靜結束自己毫無依戀的生命。

他什麼都能給Jed,何況是性命。

當他被那三人帶上小川號去見Jed的瞬間,他看見轉瞬即逝的惱怒。

Jed,你很矛盾,你可以騙過所有的人,卻總能讓我看見你的矛盾,為你心疼。

最後自願束手就縛,成為你獻祭的羔羊。

脖子被利刃劃過,從身體流淌出的血液溫暖了自己,也噴灑到了Jed的身上。

他要死了,看不到Jed的盡頭。可是他知道,Jed從來不會丟下他。

Jed在笑,他伸手想給Jed一個擁抱,可是他連呼吸都變得困難,視線也模糊了。

Jed,不怕……

7.魘夢

最終,他還是親手殺了小川。

他的軟肋,也是林老闆的軟肋,死了。

世界變得好空曠,他聽見自己在咆哮、大笑,虛無的感覺卻讓他想加速這一切。

終於要結束了。

他精心安排的戲碼,每一個人都要精準到位。

他要親自送走小川,所以刀上抹了強力的麻醉劑。

他要丁常全失去最重視的兄弟,第一個就拿崔承規開刀。

刀子很利,他避開了血液噴濺,不料崔承規不僅血流的安靜,連死,也悄無聲息。

不悅的情緒還沒上升,蕭仨醒了。麻木的四肢癱軟無力,用手、用頭想喚醒死去的崔承規、還未醒的丁常全,這些行為又逗樂了他。

蕭仨愛錯了人,死前總要讓他看清楚,白蘭的下場。

以一氧化碳的份量,丁常全應該恢復了聽覺,每一個人他都安排了最絕望的劇情,當然也包括林老闆。

公開當年的綁架內幕、放出小川和他的性愛錄影帶、然後告知獨子已死……

可是為什麼他那麼不開心?

他的仇報了,他什麼都沒有了。

拉起小川冰冷的屍體凝望著、舐吻著,沒有回應。

他的小情人,沒有回應。

「小秋,你會選一個沒有口袋,不會死的機器貓?還是有口袋,但是會死的機器貓?」

小天祐看著電視,問著他。

「有沒有口袋我都選死掉的那個,因為死掉就可以重來。」

「其實我想說你是大雄。」天祐轉過頭看著他,神情裡有幾分像他當年的模樣。

大雄?

他一直以為自己是機器貓,沒有想過自己是大雄……是嗎?他是大雄嗎?

『小秋要平安的長大』

這是父親最深切的盼望。

德國那十年的回憶一湧而上,他沉浸在悲傷的河,不想當林季子、變不回王小秋……

「我沒想過我是大雄,因為大雄最後長大了。」

他的光消失了,他也將要消失,最後他只會是Jed。

然後,他聽見崔萬福說:「弟弟不怕,那天晚上我們都很怕……」

『Jed,我會等你,不怕……』

中碩企業獨子林平川今晨被發現死於私人郵輪,林平川死亡牽扯出十年前的中碩少東綁架案……

8.罪.夢者

阿鬼死了、蕭仨死了、『被綁架』的林平川死了、策劃綁架案的王小秋也死了。老萬、白蘭……連中塑集團董事長林關中都死了。

但他活著,當年的事曝光,死了那麼多人換來的是他和福星得以重獲自由。

靜芳抱著天祐在法院外等著他和福星。天空很藍、陽光很暖,可是他為什麼覺得這一切都與他無關?

閉上眼,阿鬼和瀟灑彷彿在麪攤,他和靜芳聽著他倆單身狗的酸言酸語,媽媽把滷菜切了滿盤,福星開心的吃著……

鐵窗內的天空和鐵窗外的,有什麼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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