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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逆命刀 第一章

我耗盡十年陽壽,終於將“夭折命格”改寫成“權傾天下”。

算命的老乞丐當場暴斃,臨死前在我手心刻下血字:

「逆天改命者,必遭天譴!三日之內,你必...」話音未落,他七竅流血而亡。

我低頭看向掌心,那血字竟在蠕動重組:「汝之新命:權傾天下,然三日必亡!」

我握緊那把詭異的青銅刀,突然感到一絲異樣——它仿佛正在吸食我的生命...

子時三刻,暴雨如注。

雨水砸在青石板上,濺起冰冷的水花,街面上早已空無一人。唯有巷子最深處,一盞昏黃得隨時會熄滅的紙燈籠,在狂風裡掙扎搖晃,勉強照亮底下那個簡陋破敗的算命攤子。

攤後,一個鬚髮糾結、滿臉污穢的老乞丐,眼皮耷拉著,枯瘦如柴的手指卻死死扣住一個少年的手腕。那少年不過十七八歲,名叫林朔,一身粗布短打早被雨水浸透,臉色蒼白得嚇人,唯有一雙眼睛,在搖曳的燈火下亮得驚人,死死盯著老乞丐另一隻手裡緊握著的一塊龜甲。

龜甲被攤下炭盆的餘火烤得滋滋作響,裂開一道道猙獰扭曲的紋路。

「貪狼破軍,凶星貫頂…」老乞丐的聲音乾澀沙啞,像破舊的風箱,每一個字都帶著不祥的寒意,「命宮黯淡,死氣纏繞…小子,你這命格,乃是十死無生、註定活不過十八歲的『天煞孤星』啊!」

轟隆!

一道慘白的閃電撕裂墨黑的夜空,瞬間照亮林朔毫無血色的臉,也照亮老乞丐眼中那抹近乎殘酷的憐憫。驚雷緊隨其後,炸得人耳膜生疼,連腳下的青石板都在微微震顫。

「…沒有…辦法?」林朔的聲音嘶啞,嘴唇顫抖,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幾乎滲出血來。他孤注一擲,將母親留下的唯一遺物——那支粗糙的銀簪,連同身上僅有的幾枚銅錢,全都推到了老乞丐面前。

老乞丐渾濁的眼珠轉了轉,目光掃過那些可憐的錢物,最後,卻詭異地定格在林朔一直緊緊抱在懷裡的那個長條形破布包裹上。那東西用粗麻布纏得嚴嚴實實,看不出形狀,卻隱隱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冰冷氣息。

「…辦法?」老乞丐喉嚨裡發出咯咯的怪笑,鬆開了林朔的手腕,那隻枯手卻閃電般探出,精準地抓住了那個破布包裹!「有!就看你…付不付得起代價!」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近乎瘋狂的亢奮。

林朔下意識想奪回,那是他爹失蹤前留給他唯一的東西!但老乞丐的力氣大得驚人,五指如鐵鉗,輕易就撕開了層層破布!

布帛撕裂聲中,一柄古物顯露出來。刀身狹長,黯淡無光,呈現出一種沉鬱的、彷彿凝固了千年歲月的青黑色。刀柄末端,鑲嵌著一顆鴿卵大小、混濁不堪的灰石,石頭內部似有極淡的霧氣在緩緩流轉。整把刀散發著一股陰寒死寂的氣息,與這雨夜格格不入。

老乞丐眼中爆發出駭人的精光,貪婪地撫摸著冰冷的刀身:「果然…果然是『逆命刀』!傳說中…竊奪天機、篡改命數的邪物!」他猛地抬頭,死死盯住林朔,那眼神像是要將他生吞活剝:「用它!用它劃開你的掌心!以心頭血為引,十年陽壽為祭!老夫便以畢生修為,替你強行撬開一線生機!」

十年陽壽!林朔腦中轟然巨響,一片空白。他才十七!十年…幾乎是他剩餘生命的大半!但老乞丐口中那「十死無生」的判詞,如同跗骨之蛆,纏繞著他每一個冰冷的夢魘。

活下去!無論如何,要活下去!

沒有絲毫猶豫,林朔眼中閃過一絲狠絕的厲色。他一把奪回逆命刀,冰冷的刀鋒毫不留情地劃過自己左掌!

嗤——!

鮮血瞬間湧出,竟不是溫熱的,反而帶著刺骨的寒意!那血珠滴落在青黑色的刀身上,詭異地沒有滑落,而是如同被海綿吸收般,瞬間滲了進去。刀柄末端那顆混濁的灰石,猛地亮了一下,內部流轉的霧氣驟然加速,隱隱透出一絲極淡的血色!

與此同時,一股難以言喻的虛弱感,如同潮水般瞬間席捲林朔全身。彷彿有什麼至關重要的、熾熱的東西,被硬生生從他靈魂深處抽離!十年光陰的重量,沉甸甸地壓了下來,讓他眼前發黑,幾乎站立不穩。

「成了!血契已成!」老乞丐興奮得渾身顫抖,臉上的皺紋扭曲成詭異的圖案。他猛地抓過那塊裂紋密佈的龜甲,口中唸唸有詞,枯瘦的十指如同抽筋般瘋狂掐動。一股微弱卻異常暴烈的氣息從他乾癟的身體裡爆發出來,直沖天際!

喀嚓!轟!

頭頂濃厚的墨雲深處,竟突兀地傳來一聲清晰的、彷彿琉璃碎裂般的脆響!緊接著,一道細小卻刺目無比的紫色電蛇,毫無徵兆地撕裂雲層,精準無比地劈落在老乞丐高舉龜甲的手上!

「呃啊——!」

老乞丐發出一聲淒厲到不似人聲的慘嚎!他整個人如同被無形的巨錘擊中,猛地向後飛起,重重砸在骯髒的泥水裡!他手中的龜甲瞬間化為齏粉!

林朔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了,顧不上身體的虛弱,踉蹌著撲過去:「老先生!」

老乞丐躺在地上,身體劇烈地抽搐著,七竅之中,濃稠的黑血汩汩湧出,瞬間染紅了身下的泥水。他的生命力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瘋狂流逝。他那雙佈滿血絲、幾乎要瞪出眼眶的眼睛,死死地、怨毒地盯著林朔,用盡最後一絲力氣,猛地抓住林朔還流著血的左手!

指甲如同燒紅的鐵鉤,深深陷入林朔掌心的傷口!

「呃…逆天…改命者…必遭…天…譴!」老乞丐的聲音斷斷續續,每一個字都帶著血沫,「三…三日…之內…你必…」

話音戛然而止。他身體最後一次劇烈地痙攣,頭一歪,徹底斷了氣。那雙死不瞑目的眼睛,依舊死死瞪著林朔,充滿了無盡的恐懼與詛咒。

冰冷的雨水混合著血腥味沖刷而下。林朔渾身冰冷,僵在原地,腦中一片混沌。恐懼、茫然、還有那被抽走十年陽壽的虛弱感,幾乎將他淹沒。

就在這時,掌心被老乞丐指甲劃破的傷口處,突然傳來一陣難以忍受的灼燒劇痛!

「嘶!」林朔痛得倒抽一口冷氣,猛地抽回手。

攤開血肉模糊的掌心,藉著那盞風雨中飄搖的昏黃燈籠微光,他驚駭欲絕地看到——自己掌心血肉模糊的傷口裡,竟有無數細小的血珠,如同擁有生命般,正瘋狂地蠕動、匯聚、重組!

它們扭曲著,掙扎著,最終凝固成幾個清晰無比、透著妖異血光的字跡:

「汝之新命:權傾天下!」

「然——」

「三日必亡!」

權傾天下?三日必亡?!

這八個血字,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林朔的視網膜上,更燙進了他的靈魂深處!巨大的荒謬感和徹骨的寒意瞬間攫住了他。他用十年陽壽,換來的竟是這樣一個看似輝煌卻更加致命的詛咒?

「不…不可能!」林朔失聲低吼,渾身劇烈顫抖起來,不知是因為冷,還是因為深入骨髓的恐懼。他猛地握緊了拳頭,彷彿要將掌心那八個帶來噩夢的血字捏碎。

就在他拳頭緊握的剎那,一股更加強烈的不適感猛地從手中傳來!

他低頭,目光驚駭地聚焦在自己右手緊握著的那柄青黑色逆命刀上。

刀柄末端,那顆原本混濁的灰石,此刻內部流轉的霧氣,竟已徹底化為濃郁得化不開的暗紅色!更讓他心膽俱裂的是,一股微弱卻無比清晰的、帶著貪婪意味的吸力,正透過緊握的刀柄,絲絲縷縷地傳來,持續不斷地抽取著他體內那所剩無幾的生命熱流!

這把刀…這把詭異的逆命刀,它不僅僅是改命的工具…它更像是一個活物!一個在吸食他生命力的…邪物!

林朔如遭雷擊,巨大的恐懼讓他下意識地想將這燙手的邪物扔掉。

就在這時——噗通!   噗通!

沉悶的撞擊聲,由遠及近,富有節奏地穿透嘩啦啦的雨幕,清晰地敲打在巷口濕滑的青石板上。那聲音沉重、整齊,帶著金屬摩擦的鏗鏘,絕非夜行路人所能發出!

林朔心臟驟然縮緊,一股極度危險的預感如同冰水澆頭。他猛地抬頭,循聲望去。

昏黃搖曳的燈籠光暈邊緣,被暴雨模糊的巷口,不知何時,竟已無聲無息地矗立著數道漆黑的身影!

他們身披厚重的蓑衣,頭戴寬大的斗笠,帽簷壓得極低,完全看不清面容。雨水順著蓑衣邊緣不斷流下,在腳邊匯成一片小小的水窪。每個人手中,都倒提著一柄狹長的、在雨夜中依舊反射著幽冷寒光的…斬馬刀!

為首一人,身形格外高大魁梧,斗笠微抬,一道冰冷銳利、如同實質刀鋒的目光,穿透雨簾,瞬間鎖定了癱坐在泥水與血泊之中、手中還握著那柄詭異青黑刀的林朔!

冰冷的殺意,混合著暴雨的濕寒,如同潮水般洶湧而至,瞬間將這狹窄破敗的死巷徹底淹沒。

林朔渾身汗毛倒豎,血液幾乎凍結。

這群煞神…是衝著他來的?還是衝著這把剛剛完成逆天改命、此刻正貪婪吸食著他生命的…逆命刀?

雨,更急了。巷子兩頭,那沉重的腳步聲,踩踏著積水,如同催命的鼓點,一步步,向著巷子深處,向著燈籠下孤立無援的少年,包圍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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