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閃亮星─藤山 紫稿件大募集

《凶盤》—懸念

「叮鈴!」三枚古舊的乾隆通寶從「陳半仙」指間滑落,撞在龜甲上,聲音竟像喪鐘。他眼皮狂跳,盯著散在八卦圖上的銅錢——兩反一正,坎下兌上,困卦!大凶!

對面的客人裹在寬大連帽外套裡,帽簷壓得極低,只露出緊繃的下頜線,放在膝上的手戴著黑色皮手套。空氣裡廉價線香的煙霧,此刻聞起來像焚屍爐的餘燼。

「師傅?」客人的聲音嘶啞,像砂紙磨過鐵鏽。

陳半仙強壓心慌,乾瘦的手指掐得指節發白:「坎為水,兌為澤…水在澤下,生機斷絕…」他抬起頭,渾濁的老眼試圖穿透那片帽簷下的陰影:「這位先生,你問的『事』…沾了血光,而且是…至親之血。」  

最後四個字,他說得極輕,卻像冰錐刺出。

客人放在膝上的手套猛地一蜷!雖然瞬間鬆開,但那細微的震顫沒逃過陳半仙的眼。「…繼續說。」聲音更啞了。

陳半仙深吸一口氣,鋪開命盤紙,提筆蘸墨,手卻抖得厲害。他排的是紫微斗數。當代表客人命宮的星曜落定——七殺!   且宮內有化忌!——他心頭又是一沉。七殺將星,主肅殺,化忌則凶性畢露。

遷移宮更見「天刑」並見「擎羊」!血光隨行,刀兵之災!

他硬著頭皮推算流年。筆尖在紙上艱澀移動,越算,他額頭的冷汗越多。不對勁!非常不對勁!客人的命盤軌跡,怎麼會與三年前那樁轟動全台的…滅門血案…的受害者家族命盤,產生如此詭異的「共業糾纏」?!

尤其當他推及案發當日的星象相位時,一股寒意從脊椎直衝腦門——客人的命盤顯示,他當日竟『應該』在現場!甚至…可能就在血案核心!

但警方公告的兇手,明明早已伏法!

陳半仙猛地抬頭,渾濁的眼珠死死盯住那片帽簷下的黑暗。一個極度荒謬卻又恐怖的念頭炸開——眼前這個問「事」的客人,難道是…當年的漏網之魚?

甚至…是那個被「官方兇手」頂了罪的…真兇?!

「師傅?」客人嘶啞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催促和…冰冷的壓力。

陳半仙喉結滾動,嚥下恐懼。他知道自己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命理師的鐵律:不點生死劫,不揭閻王簿。但這盤…太凶!

凶到不僅客人要遭天譴,連他這個看盤的,都可能被捲入「共業」反噬,萬劫不復!

他強迫自己低下頭,顫抖的手指繼續推演,試圖找到一線生機——無論是給客人的,還是給自己的。

突然,他的筆尖停在代表「僕役宮」的位置。那裡有顆不起眼的「陰煞」星,但旁邊竟隱隱纏繞著一絲極其微弱、幾乎被凶煞之氣掩蓋的…天巫之氣?!

天巫,主玄秘、陰陽溝通…這絲氣息,絕不該出現在一個滿手血腥的兇徒命盤裡!除非…除非眼前的人,不是真兇!而是…當年血案中某個本該死去,卻被某種極端陰邪的『替身秘法』強行續命、偷天換日的…『活死人』?!

  所以命盤才會與死者家族產生糾纏!所以他才會沾上「至親之血」的因果!

這個猜想比「真兇」更讓陳半仙毛骨悚然!偷天換日?誰有這種逆天本事?目的何在?

眼前這個「活死人」,他知道自己早已「死」了嗎?他問的「事」,是否就是尋找解開這恐怖詛咒、或者說…徹底「殺死」自己的方法?!

「師傅,」客人冰冷的聲音貼得更近,一股混合著陳舊血腥和防腐藥水的淡淡氣味鑽入陳半仙鼻腔。

「我的『生路』…在哪?」他放在桌上的手,不知何時已按在桌下那個鼓囊囊的、長條狀的物體上。

陳半仙的冷汗浸透後背。他知道,自己接下來的每一個字,都可能決定自己是立刻血濺當場,還是…陷入更深的無間地獄。

他該怎麼說?點破這恐怖的「活死人」真相?還是…編造一個謊言?

懸念像絞索,死死套住了他的脖子。命盤是凶盤,眼前是活鬼,而他這個半仙,此刻才真正站在了陰陽界的懸崖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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