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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廟口的蛇紋》——懸念

基隆廟口夜市的香火混著油煙味,人聲鼎沸。但「永樂堂」堂口後巷的暗處,空氣卻凝滯得像凍結的豬油。堂主「紅龍」林國雄,像條被抽了骨頭的龍,癱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胸口綻開一朵刺眼的血花。他瞪大的眼裡,還殘留著一絲錯愕,彷彿不敢相信子彈是從那個方向來的。

站在他屍體旁的,是永樂堂的頭號戰將「瘋狗偉」陳志偉,還有專門替堂口「講數」、人稱「白紙扇」的師爺李正明。兩人臉色鐵青,瘋狗偉手裡還握著他那把招牌的改造掌心雷,槍口甚至冒著一縷幾乎看不見的輕煙。腳邊,是紅龍那支鑲金邊的、從不離身的限量版打火機。

「幹…幹你娘!」瘋狗偉的聲音像是從砂紙上磨出來,他猛地抬頭,充血的眼睛像探照燈一樣掃過巷口幾個聞聲探頭、又嚇得縮回去的小弟,最後死死釘在白紙扇李正明那張沒什麼血色的臉上。「誰?誰他媽放的冷槍?!阿雄怎麼會死在這?!」他的質問,與其說是問人,不如說是在嘶吼著驅散自己腦中那片嗡嗡作響的空白和…恐懼。紅龍約他今晚在這「私會」,說有「重要事」要單獨談,關乎堂口生死。結果話還沒說兩句,槍就響了!而他瘋狗偉的槍,竟鬼使神差地在同一時間走了火?不,不對!他根本沒扣扳機!

白紙扇李正明推了推金絲眼鏡,鏡片後的眼光閃爍不定,像算盤珠子在飛快撥動。他沒看瘋狗偉的槍,反而蹲下身,仔細查看紅龍的傷口,又瞥了眼地上那支金邊打火機,眉頭鎖得死緊。「偉哥…這彈孔…不太對。」他聲音壓得極低,帶著一種毛骨悚然的冷靜。「太乾淨了。沒有近距離射擊的火藥灼傷和星芒痕跡…不像你的掌心雷打的。」他抬起頭,鏡片反著巷口滲進來的微光,看不清眼神。「倒像是…狙擊槍。」

「狙…狙擊槍?!」瘋狗偉的咆哮卡在喉嚨裡,變成了氣音。他下意識地看向自己掌心雷的槍口,又看向紅龍胸口的傷。巷子這麼窄,兩邊都是高牆,狙擊手能躲哪?除非…在對面那棟廢棄商辦的頂樓!但這角度…這距離…瘋狗偉背上瞬間爬滿冷汗。如果白紙扇說的是真的,那開槍的人,目標是紅龍?還是…把他也算計在內,準備一石二鳥?!

就在這時,急促的腳步聲伴隨著怒罵傳來!「林國雄!幹你娘給老子出來說清楚!」永樂堂的死對頭、「四海幫」的角頭「黑面春」帶著十幾個手持開山刀、鐵棍的小弟,殺氣騰騰地堵死了巷口!黑面春一眼就看到地上的紅龍屍體和握著槍、站在屍體旁的瘋狗偉,那張黑臉瞬間扭曲,爆出更狂怒的吼叫:「操!瘋狗偉!你他媽的敢動我『四海』插在廟口的旗?!還做掉紅龍想自己扛轎?!當我黑面春塑膠做的?!」

瘋狗偉腦子「轟」的一聲!插旗?什麼旗?紅龍今晚約他,難道跟四海幫有關?他本能地舉槍對準黑面春:「幹你娘別過來!阿雄不是我殺的!有狙擊手!」

「狙你老母啦!」黑面春根本不信,眼裡噴火,「人贓俱獲!槍在你手上!屍體在你腳邊!當我眼瞎?!兄弟們!給雄哥報仇!砍死這叛徒!」四海幫的小弟們怒吼著就要衝上來!

「等等!」白紙扇李正明猛地站起,擋在劍拔弩張的兩方中間,聲音拔高,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春哥!冷靜!這事有蹊蹺!偉哥的槍走火是意外,但雄哥真正的致命傷,是遠距離狙擊!有人要挑撥我們兩邊火拼!『黑吃黑』,坐收漁利!」

「漁利?」黑面春獰笑,指著瘋狗偉,「漁利的就是他!幹掉老大,再嫁禍給我們四海,他瘋狗偉就能獨吞廟口這塊肥肉!李正明,你當師爺的,別在這邊放屁!證據呢?!」

證據?瘋狗偉心亂如麻。狙擊手的證據在哪?誰能證明?他自己都說不清為什麼會和紅龍同時出現在這暗巷!紅龍要談的「重要事」到底是什麼?難道…紅龍發現了什麼,才引來殺身之禍?而他瘋狗偉,被當成了現成的替死鬼?!

「證據…」白紙扇李正明深吸一口氣,像是下了某種決心,彎腰,從紅龍屍體旁撿起了那支金邊打火機。他沒看瘋狗偉,卻將打火機在手中不經意地轉了個面,露出底部一個極其隱蔽、幾乎被磨平的凹刻痕跡——一條盤繞的蛇紋。

瘋狗偉的瞳孔驟然收縮!這蛇紋…他見過!而且就在不久前!是在…是在白紙扇李正明那個總是鎖著的檀木菸盒底部!一個念頭像毒蛇般鑽進瘋狗偉腦海:紅龍約他,白紙扇為什麼會「剛好」出現?他為什麼對彈道這麼清楚?還有這支該死的、屬於紅龍卻刻著白紙扇私密印記的打火機?!

「證據…」李正明像是沒看到瘋狗偉劇變的臉色,將打火機遞向黑面春,「春哥,這支打火機是雄哥的,但上面…也許有兇手的指紋?」他話音剛落,巷口上方廢棄商辦的某扇破窗後,一點微弱的、不自然的紅光極快地閃爍了一下,瞬間消失!

「指紋個屁!」黑面春不耐煩地一把揮開打火機,「老子只認眼前!瘋狗偉,今晚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兄弟們…」

「等一下!」瘋狗偉猛地大吼,聲音嘶啞,他死死盯著被黑面春揮落在地、滾到角落的打火機,又猛地抬頭看向白紙扇李正明那張在陰影中顯得莫測高深的臉。一個更可怕、更符合「黑吃黑」邏輯的劇本在他腦中瞬間成形——白紙扇才是幕後那條「蛇」!

他利用紅龍約自己私談的機會,安排狙擊手幹掉紅龍,同時算準了瘋狗偉的暴脾氣和黑面春對廟口地盤的覬覦,讓瘋狗偉「恰巧」出現在兇案現場、槍「恰巧」走火,再引來黑面春親眼目睹這「人贓俱獲」的一幕!目的?讓永樂堂最強的戰將瘋狗偉和死敵四海幫火拼,兩敗俱傷!而他李正明,這個看似手無縛雞之力的師爺,就能趁亂接收永樂堂(甚至四海幫元氣大傷後的廟口地盤),成為真正的贏家!那蛇紋打火機,根本就是故意留下的「餌」,用來在必要時轉移焦點或栽贓!

「李正明!是你!」瘋狗偉的槍口,猛地從黑面春轉向了身旁的白紙扇!這個動作,讓在場所有人都愣住了!

白紙扇李正明臉上的平靜終於出現一絲裂痕,眼神深處掠過一絲極快的陰鷙,但快得讓人抓不住。他反而嘆了口氣,語氣充滿無奈與痛心:「偉哥…你嚇瘋了嗎?這種時候還想拖我下水轉移目標?」他轉向黑面春,「春哥,你看!他已經瘋了!連自己人都要咬!」

「瘋狗偉!你他媽的別演了!」黑面春的耐心耗盡,開山刀一揮,「給老子砍!」

四海幫的人怒吼著衝上!永樂堂的小弟見狀,也硬著頭皮舉起傢伙護住瘋狗偉!狹窄的暗巷瞬間變成血腥的修羅場!刀棍碰撞聲、怒吼聲、慘叫聲震耳欲聾!

瘋狗偉雙眼赤紅,一邊揮舞著掌心雷逼退衝上來的四海仔,一邊還要死死盯住白紙扇李正明,防止這條毒蛇趁亂溜走或再放冷箭!他看見李正明在混亂中「驚慌失措」地後退,看似要躲去角落,但手指卻極快地在口袋裡按了一下什麼東西。

「嗶——」一聲極其輕微、卻讓瘋狗偉心臟驟停的電子音,從李正明口袋裡傳出!是訊號?!給誰的訊號?!狙擊手還在?!瘋狗偉本能地抬頭望向廢棄商辦那扇破窗!

幾乎就在同時!「砰!」又一顆子彈撕裂混亂的空氣!目標卻不是瘋狗偉,也不是黑面春!

子彈精準地打在瘋狗偉腳邊不到十公分的水泥地上,濺起刺目的火花和碎石!一個剛要撲上來砍瘋狗偉的四海仔慘叫一聲,被跳彈擊中大腿倒地!

這一槍,太詭異了!不是殺人,是警告?還是…嫁禍?!

「瘋狗偉!你還有埋伏?!」黑面春看到手下倒地,更是怒髮衝冠,攻勢更猛!永樂堂的小弟也以為是偉哥安排的後手,精神一振!場面徹底失控!

白紙扇李正明趁著這極致的混亂,像條滑溜的泥鰍,身影一閃,竟已退到了巷子更深處的陰影邊緣。他臉上那抹「驚慌」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冰寒刺骨的冷靜,嘴角甚至勾起一絲若有似無的、嘲諷般的弧度。他隔著混戰的人群,遠遠地看了瘋狗偉一眼,那眼神,像在看一顆即將被吃掉的棋子。然後,他迅速轉身,消失在黑暗的岔路中。

「李正明!別跑!」瘋狗偉目眥欲裂,想追,卻被幾個殺紅眼的四海仔死死纏住!

就在這要命的關頭,尖銳的警笛聲由遠及近,呼嘯而來!「警察!通通不許動!」

混戰的雙方像被潑了冷水,動作瞬間一滯!黑面春臉色大變:「操!條子怎麼來這麼快?!閃!」四海幫的人如潮水般向巷子另一頭退去。永樂堂的小弟也慌了神,看向瘋狗偉。

瘋狗偉喘著粗氣,渾身浴血(有自己的,更多是別人的),站在紅龍的屍體旁,腳下是那支刻著蛇紋的金邊打火機。他看著白紙扇消失的方向,又看向呼嘯而來的警車紅藍閃光,最後目光落在紅龍死不瞑目的雙眼上。

巨大的懸念像冰冷的鐵鉤,死死鉤住了他的心臟:

1.     狙擊手是誰?

  是白紙扇的人?還是第三方勢力?為什麼第二槍不打人只打地?是警告他瘋狗偉閉嘴?還是故意加劇混亂幫白紙扇脫身?

2.     警察為何來得如此「及時」?

是誰報的警?是白紙扇算好的退路?還是…有更上層的力量在介入?

3.     紅龍今晚真正要談的「重要事」是什麼?

是否與白紙扇的背叛有關?他是否早已察覺李正明是那條「蛇」?

4.     白紙扇李正明,他真正的身份是什麼?

  僅僅是覬覦堂主之位的叛徒?還是其他幫派(甚至是警方)安插在永樂堂多年的高級暗樁「蛇眼」?他的最終目的,僅僅是廟口這塊地盤嗎?

5.     最致命的——**瘋狗偉現在該怎麼辦?**   留下,人贓俱獲(屍體、兇槍、打火機),百口莫辯,等著被當成弒主的叛徒和引發幫派火拼的罪魁禍首吃牢飯甚至死刑?還是…跟著逃?從此背上叛徒和殺害大哥的黑鍋,亡命天涯,還要面對白紙扇無所不在的追殺和算計?

警車刺耳的剎車聲在巷口響起,探照燈的強光如同審判,瞬間打在他身上,將他孤獨的身影和腳下的屍體照得無所遁形。白紙扇李正明那抹消失在黑暗中的冷笑,彷彿烙印在他視網膜上。這盤「黑吃黑」的死局,他才剛剛看清第一層,而致命的殺招,或許早已在陰影中瞄準了他的後心。

他,陳志偉,該怎麼在這懸念重重、步步殺機的絕境中,殺出一條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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