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閃亮星─喬木稿件大募集

說一個故事 聽一首歌 好想你好想你好想你

第一段|婚紗之下,她原以為一切塵埃落定

婚紗的緞帶繞過腰線,沈苒站在化妝間前的落地鏡前,低頭綁著那雙泛著細微珍珠光澤的高跟鞋。

她沒有笑。

鏡中的自己,妝容完美,鬢髮收束,睫毛一束束纖長勾翹,嘴唇是一種剛剛好的粉色。

她知道,這樣的自己看起來像個幸福的新娘。

門外傳來一陣熱鬧聲,一群親戚正在催她出場;化妝師收拾行李,眼角餘光打量著她,卻沒有說話。

桌上放著她的手機,一直靜靜躺著,沒有震動,也沒有響起。

她盯著那手機看了一會兒,然後轉身伸手,想把它收進包裡。

手機在她指尖觸碰到的那一刻,亮了。

一個沒有儲存過的號碼。

她不知道為什麼按下了接聽,指尖像是被什麼牽引著。

「喂?」她輕聲開口。

電話那端沉默幾秒,然後傳來一道壓抑的女生聲音,低啞、急促,幾乎是哭腔。

「沈苒……你現在在哪裡?」

她一愣:「我是……妳哪位?」

「我是喻純,喻宸的姊姊,我知道妳快要結婚了……我一直不敢聯絡妳,但我現在不能再不說了……」

對面停頓了一下,然後那句話像刀子一樣劃開她的世界。

「喻宸……他快不行了。」

沈苒怔在原地,喉頭一陣緊縮,呼吸突然斷裂。

「……你說誰?」

「喻宸。他在台北榮總,已經下病危通知了。他……一直都知道你要結婚了,卻還讓我……別告訴你……」

「他說,不想你為他改變什麼……但我看不下去了,妳有權知道。」

手機滑落在地板上,發出一聲悶響。

她的眼淚在沒有任何徵兆的時候奪眶而出。

沈苒撐著桌邊的手顫抖,雙膝一軟,差點跌坐在地。

門外傳來一聲聲:「新娘好了沒?要準備進場囉——」

她沒有應聲。

她的世界在那通電話裡,回到了那個夏天。

那個有蟬鳴、白襯衫、陽光男孩坐在窗邊發呆的高三盛夏。

第二段|他是風、他是陽光、他是不該靠近的人

那年夏天,沈苒轉學來到第三高中,恰逢高三開學。

她從南部搬來,只為了跟母親短暫同住一年,父親遠在國外工作,她總是跟著哪邊需要她的那一方漂浮。

轉學第一天的她穿著規定過的制服,頭髮綁得一絲不苟,背著書包安靜地站在講台前,自我介紹時聲音細細的,沒有太多人注意到她。

除了坐在窗邊的那個男生。

他沒看她,但他用手指敲著桌緣,節奏輕快,像一首無聲的音樂。

他的襯衫扣子沒扣好,領帶鬆鬆垮垮,腳上是球鞋,書包空空,連鉛筆盒都沒有。

全班只有他沒鼓掌。

他叫喻宸。全年級記過最多、遲到最多、考試幾乎都不交卷,但——

笑起來像太陽一樣,耀眼的讓她一眼記住了他。

老師安排她坐在他隔壁。

「有問題可以問他,他比較熟學校。」

喻宸一臉無辜:「老師,我哪裡熟?」

老師瞥他一眼:「你違規去過的地方,比別人走過的還多。」

班上響起一陣笑聲。

沈苒低頭坐下,一言不發。喻宸歪著頭看她側臉,突然小聲說了句:

「南部人?轉學來這裡會後悔喔,這裡很吵。」

她沒理他。

「不說話?妳不講話就不會被記住,知道嗎?」

他又說。

她轉過頭來,看著他那雙有點明亮過頭的眼睛,第一次開口:「我沒打算讓誰記住。」

喻宸怔了一下,忽然笑了。

「喔,冷美人啊,沒關係,我也不想讓誰記住我。」

除了那個笑容,她不覺得這人有多討人喜歡,也不知道他為甚麼會這麼說。

直到那天下課,林書曜遞給她一本課本,說:「你剛剛忘記拿這科。」

男生乾淨、端正、說話溫和,是那種從小到大都坐第一排、做班代、考前三名的類型。

林書曜是老師與家長口中的榜樣,甚至有人說,如果不是學測太早,他已經能保送頂大了。

兩個極端的男孩,在她人生的同一頁,佔據了兩端的位置。

而她——坐在中間。

她一開始以為,自己會喜歡林書曜那樣的。

穩定、乖巧、不會亂來。

但她沒有料到,後來記得最清楚的,會是那個遞來一瓶礦泉水、笑著說「怎麼這麼弱阿,不是才跑兩圈」的人。

喻宸。

他像風,她來不及抓住。

第三段|陽光日常中的伏線,是妳沒能說出口的那一句

她其實也說不上來,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注意他——喻宸。

或許是那次數學課後,她忘記帶尺,喻宸直接把自己的鉛筆盒推過來,一邊大咧咧說:「裡面什麼都有,記得還我,不然我就到妳家去討。」

可是她記得他從來不帶鉛筆盒。

又或是運動會上她腳扭傷,他強硬的把她背去保健室,背脊燙得像燒紅的鐵板,燙進了她心裡某個地方。

「你不是說……不想被記住嗎?」

她那時問他。

「有嗎?我說過?」

他笑得理直氣壯。

她有時會想,喻宸其實是個非常會說謊的人。他不會傷人,卻經常不講實話。

尤其在她問他:「你是不是……其實很在意成績?」

他說:「哈?我對考試過敏。」

但有次補習班老師說,他自己偷偷問了題型。

那天放學後下雨,她沒有帶傘。

林書曜主動將傘遞給她:「我記得你今天沒帶。」

林書曜對她很好,轉學來後常常給她補習,她也覺得自己這個同桌人很好。

今天他們約好要去補習,反正林書曜跟喻宸不太常說話,等她補完一些習題還可以教一下喻宸。

沒注意到喻宸站在後門看著她,就和林書曜走進了雨中。

那天晚上,她從小市集買回一串簡單的手工皮繩手鍊,紅與黑交錯,原本只是想買來送自己。

但回到房間,她忽然想起那天他為了幫她擋住飛來的籃球,肩膀上留了紅印卻沒吭聲的樣子。

她寫了一張小紙條,塞進信封——

「獎勵。」

她用信封包好,寫上「喻宸」兩個字,隔天早上塞進了他課桌的抽屜裡。

下課後,他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走到她桌邊,把那串手鍊拿出來,遞給她,眼神認真得不像平常的他。

「幫我戴上。」

她一愣,臉有些紅,但還是伸手,繞過他的手腕,慢慢將皮繩繫上。

他的手掌很大,手腕卻意外纖細,紅與黑的皮繩纏繞其上,在陽光底下泛著淡淡的光澤。

「這樣,就綁好了,不許亂解。」

他咧嘴一笑:「那這輩子也不能解囉。」

那條手鍊,他戴了整整一學期。

模擬考結束的午後,天空飄著細雨,教室只她跟林書曜。

沈苒正在收書包,林書曜站在她桌前拿著一封信。

「這個,原本想早點給妳……但一直找不到機會。」

她抬頭。

「我知道這樣說可能會讓妳困擾……但我一直把妳放在心上很久了。」

他的語氣不急不徐,卻異常清晰地落入門外走廊轉角的耳中。

喻宸正打算進來,手裡抓著一瓶還冒水的罐裝可樂。

腳步頓住。

他站在牆角,手僵在半空。

裡面沒聲音了,他轉身離開。

沈苒沒有立即回應林書曜,只是輕聲道:「……我不知道怎麼回答你,但謝謝。」

之後某個週一,她發現他從座位上消失了。

老師只說他轉學了,誰也不知道原因。

她問班導,班導只說:「他家裡有點狀況,轉學了。」

她問林書曜,對方沉默片刻,只說:「這樣對妳比較好。」

那天晚上她躲在廁所裡哭得很小聲。

她沒有說出口的「我喜歡你」,終於成了她唯一能牢牢記住他的方法。

她不知道,那天他離開前,曾回過教室一次,偷偷坐在她的位子。

那串她送的手鍊,他拆下後重新繫好,戴在右手腕最裡面。

又眷戀的趴在她的桌子上,直到天色灰暗。

第四段|她以為的人生,開始崩塌

那通電話後,她腦袋是一片空白。

「妳說……他在哪裡?」她聲音發抖。

「台北榮總,神內病房,306病室。」電話那頭的女孩聲音顫抖。

「妳說他……病了?」

「高二時就確診了,一種非常罕見的腦部疾病。不能劇烈運動、不能熬夜,但他都沒告訴妳,因為他怕——怕拖累妳。」

沈苒握緊手機:「可是他轉學了……為什麼不跟我說?」

葉純啜泣:「他那時候知道妳快考試了,也知道妳喜歡的是林書曜……他說,如果妳會走向他,就代表妳根本不需要他這個會死掉的人……」

「後來他好像好多了,有時還會笑……直到這兩年開始惡化,他常常說夢話,一直喊著妳的名字。」

「他一直戴著那串手鍊。我問他誰送的,他只說——那是他撐下來的理由。」

電話另一端突然靜了一秒,然後低聲說:

「我真的不該現在才說,但如果妳真的有一點點……,我拜託妳,來看看他。」

沈苒沒有說話。

她只是站在原地,手機滑落,周圍一片喧囂如白噪音。

她其實不喜歡林書耀,她根本沒這麼說過。

這個結婚對象也不是林書耀,而是她爸爸安排的對象。

婚紗早就試穿多次、賓客確認完畢、媒人與場布都已就位。

她握緊拳頭

下一秒,她拎著婚紗,打車直奔醫院。

第五段|她來了,但他已等太久

她穿著婚紗,鞋跟踩在醫院冰冷的磁磚上,白紗尾擺沾了水,垂在身後像某種荒謬的象徵。

護理站的人愣住了。

「請問……妳找誰?」

她聲音啞到不成音:「306病房……喻宸。」

護士瞬間明白了什麼,低聲說:「快……他還在等人。」

她推開病房門的瞬間,一股消毒水與沉重空氣撲面而來。

病床上的男生瘦得幾乎不成形,頭髮剃光,眼窩深陷,氣管插著氧管,呼吸機規律作響。

他側著頭,手裡緊緊握著——一條褪色的紅黑皮繩手鍊。

她的視線瞬間模糊。

他眼睛緩緩張開,看見她那一刻,嘴角彎起。

「……沈苒?」

她咬住下唇,跪坐到床邊,顫聲:「是我。」

喻宸看著她,像是怕自己只是又做夢,虛弱得像風一吹就散。

「妳……今天不是……要結婚嗎?」

她紅著眼眶說:「我沒辦法結……我想見你。」

他輕笑了一下,像習慣性回應什麼爛玩笑。

「我好怕……撐不到妳來。」他聲音顫著,一字一頓,「但我……真的太想見妳了。」

她抓著他的手,那隻戴著她送的手鍊的手,輕輕顫抖。

他看著她的婚紗,喃喃:「好看……但妳笑起來更好看。」

「妳要好好的,沈苒。」

「我……不在也沒關係,真的。」

「因為……我這輩子最開心的時候,就是……」

——嗶——

心電圖線,歸零。

沈苒愣住,淚水滑落臉頰,滴在他的手背上。

她沒有哭出聲。她只是緊緊地、緊緊地握著那隻戴著手鍊的手。

那串手鍊的結扣,依然是她高中那天綁上的,從未鬆過。

尾聲|妳還記得,那個陽光的夏天嗎?

很多年後,沈苒住在台中,沒有再結婚。

她教書,寫字,偶爾會經過有人在放《想見你想見你想見你》的便利商店,會停下來聽一秒,然後靜靜離開。

她偶爾翻出抽屜裡那封從未送出去的信,裡面有張拍立得:

白襯衫少年坐在窗邊笑,旁邊是綁著馬尾的她,陽光落在兩人肩上。

她手上,戴著那串紅黑皮繩手鍊。

那年夏天,她沒說出口的那句話,在記憶裡持續發燙。

他說他想見她。

她一直都在想見他。

但那條通往彼此的路,只來得及交錯一次。

從此,她活在那個只屬於他們的平行時空裡,從未走出來。

回作家的P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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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違規去過的地方,比人家去過的還多
這個故事酸酸澀澀的QAQQQ
2025-05-15 01:30 透過電腦版 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