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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一個故事 聽一首歌】打勾勾

我已經失眠好幾天了。

嚴格來說,也不能算是失眠,而是「有睡著,但是在夢中的我依然持續活動」。例如今天在夢裡,就有一雙螢綠色的大眼睛瘋狂追著我跑。

夢中的我距離地面很近,有雙一黑一白的貓掌;而螢綠眼睛的擁有者似乎是一隻深色虎斑貓,牠應該非常討厭我,足足追了我十幾條巷子,才消失不見。

而類似的夢境,是從幾天前開始的。那時候,我為了替家裡的果果祈福,去拜了虎爺⋯⋯

「——你說你為了你家貓咪去拜了虎爺?」一個許久未聯繫的大學同學回覆了我的限時動態。

我在限時動態抱怨了自己的失眠近況。

「對啊,這樣才能安心吧。」我回道。

「那你是不是做了會引起神明介意的事情?」

「欸,什麼意思?」我不禁反問。因為我有先上網做功課,該準備的祭品都有確實準備,應該不會出問題才對。

「我想一下喔,之前聽過一個說法,說是虎爺身邊會有一些動物靈跟著祂修行,平常的任務就是引渡在現世徘徊的動物靈,帶這些靈魂去投胎。」同學持續打字,「不過祂們偶爾也會想偷懶,把任務交給別人來做,就跟不想上班一樣。」

「蛤?」我差點噴出剛剛喝下的拿鐵,「但咧,我也是社畜啊!我每天都還要早九啊啊啊啊啊!」

和同學小聊幾句後,我也逐漸明白,原來夢中的「我」是其中一隻跟著虎爺修行的動物靈——暫且稱呼祂「咪咪」好了。

前陣子我去向虎爺祈福的時候,被附近不想上班的咪咪盯上了。現在,只要咪咪來到我本人身邊,那麼睡著之後的我,意識就得代替祂上班。

昨天在夢中追我的黑虎斑,其實已經過世了。牠可能是隻流浪貓,靈魂依然看守著自己的地盤。我的出現明顯惹惱了牠,不過也因為追逐我,牠遠離生前執念所聚集的地方,使得變輕盈的靈魂成功前往喵星,前往下一世。

「不過這樣的夢不會持續太久!因為要是因此傷害到普通人,也會觸犯跟隨神明修行的規定。」同學又說,「我之前也做過類似的夢。」

晚上回家後,我環視自己的房間,最後雙手合十對著空氣懇求:「那個……還請各路神仙放過小的我!拜託,明天早上我還要開會,非常需要良好的睡眠品質!這樣啦,還是週末的時候,我再帶一些罐罐到廟裡送給您好不好?」

真希望咪咪有聽進去。

事實證明,咪咪和我一樣,在「一頓大餐」與「請假躺平」兩個選項間,寧願選擇請假躺平。

-

這次在夢中,我循著著微弱的光點,踏過鐵皮屋頂,找到藏在巷弄暗處的靈魂。

那是一隻白貓,在牠身前的箱子裡,藏有一窩黑白相間的小貓。縱使我步步靠近,白貓也只是抬頭看我一眼,又繼續低頭專注地舔拭那幾顆毛球。

牠肯定是貓媽媽。我猜。牠應該遇到意外、被車子撞到了,即使如此,牠的靈魂還是回到孩子身旁,守護著牠們。

然而最近晝夜溫差大,失去母親照顧的小貓不一定能撐過來。

一瞬間既揪心又真實的感覺,讓我意識到自己即將離開夢境。在醒來之前,我趕忙抬頭辨識周圍模糊的景色——如果咪咪的管轄範圍是以祂工作的廟宇為中心,那麼這裡……我好像來過?

清晨六點左右,我快速梳妝之後,就下樓催動摩托車,往印象中的街景奔去。

小學附近,公園旁的傳統市場……彩繪圍牆……舊衣回收箱……

我停下車,掀開巷弄中堆疊的雜物,立刻聽到微弱的喵叫——五隻黑白相間的小貓,就和夢中看到的相同。

看著那廢棄書櫃中的小貓,我撥通專線:「喂?您好,我要通報……」

等報出完整的地址和留下聯絡方式後,我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幸好一切都還來得及。

「嗨。」蹲下身,看著小貓們小小的貓掌和尾巴,我輕輕地和牠們說:「你們有很愛、很愛你們的媽媽喔。」

這時陣陣微風拂過,朦朧中,好像被柔軟的尾巴蹭了一下。

確認小貓被接走後,我才放心地騎車轉往公司。等走出停車格、回到人行道,我也順手檢查一眼手機群組。

「今早會議取消?」

我盯著螢幕,痴痴地笑了幾聲,以輕鬆的步伐踏進公司樓下的咖啡廳。

——社畜本人我,久違地感覺眼前的世界再次美好起來!

-

往後兩天,我都睡得不錯,好到我以為咪咪終於放過我了。

然而到了週末,卻感到心中有陣莫名的空虛感蔓延而上。看著落地窗外的陽台,以及陽台外錯落的建築,我嘆了一口氣,似乎是有點想念在夢中飛天遁地、四爪疾奔的感覺。

這天晚上,我的視線前方又出現了咪咪那雙一黑一白的貓掌。我居高臨下地俯視周遭,只覺得眼前的公寓非常眼熟。

——是我家,我也看到陽台上,那再熟悉不過的淡橘色身影。

「果果!」我忍不住喚道。

她轉頭看我,我不知道在她的眼裡,「咪咪」是長什麼模樣。

果果的耳朵轉了一下,慵懶地靠在牆邊翻了一個身。

我驚喜地發現,她看上去沒有因為年紀大而跛腳,也不再有任何一絲病態了。

果果陪伴我十七年,從小學到出社會,經歷過不同人生階段的挫折和喜悅,我手機裡有一半照片都是她。

她離世後的每天晚上,我都還下意識地想去找她、餵她吃藥,直到看到空蕩蕩的睡窩,我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她其實已經不在了。

所以我到附近的土地公廟,以及廟中的虎爺座前,祈求神明一定要好好保佑果果,保佑她不再受任何病痛折磨。她一直是我最愛的孩子,更是我最重視的摯友。

現在看著全身泛著一層淡光的她,我明白,原來已經到了真正離別的時候。

「齁……你知道嗎?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

我向前一躍,也跳到陽台上。果果對我「呼嚕」一聲,我好希望她真的有認出我。

我們就和從前一樣,並排坐在一起。

「看得到那三顆星星嗎?那是獵戶座的腰帶。」我以鼻尖指著天空,只求這個夜晚能夠再漫長一點。「還記得有次我們去夜遊的時候,天上也有好多星星。」

「喵嗚——」

果果琥珀色的眼眸還是一樣清澈漂亮,或許她這次真的聽懂我說的話了。

「果果啊⋯⋯不管你之後去到哪裡,不管是變成人,還是繼續當一隻貓⋯⋯」我抬掌碰了碰果果的頭頂,又用我的貓掌勾住她柔軟的貓掌。

「——我們打勾勾說好囉,總有一天,一定要再見面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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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2023年8月離開的她

——李千娜《打勾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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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應(4)


有果果,有沒有漾漾??
再養一隻,果漾汽水組合!?
2025-04-13 19:49 透過電腦版 回應

這樣的話 粒粒好像也不錯XDD



目前只有果果~


2025-04-13 21:33回覆

吼!貓咪好可愛好可愛!
果果這個名字超Q的啦!
2025-04-12 23:24 透過電腦版 回應
貓星人就是來地球上負責當可愛的!
2025-04-13 00:16回覆

小貓咪好幸福
大家一定都會一直記得他
2025-04-11 15:06 透過電腦版 回應
謝謝~
也會一直幸福下去的~!
2025-04-11 23:01回覆

哇喔~一開始還以為會是貓妖跟人戀愛,原來是動物的故事呀,好溫暖喔,很可愛~
2025-04-10 22:32 透過電腦版 回應

是的~算是一個療癒(?)的故事~



不過貓妖和人的戀愛好像也不錯!!(已筆記起來~~


2025-04-11 12:38回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