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閃亮星─藤山 紫稿件大募集

日日見花【GL】

      劉念走下船,熱辣的陽光打在身上,她被強光刺得瞇起雙眼,抬手拉了一下防曬衣的帽簷。

      才四月末,小琉球好像已經入夏,太陽把路面曬得滾燙,熱浪在空氣中翻滾。海浪拍打礁石的聲音在耳邊迴響,鋪面而來皆是鹹濕的海水味。

      髮尾被汗水打濕,一縷一縷黏在後頸,劉念頭髮處於半長不短的尷尬期,只能抓起一些用髮圈紮起來,還剩下一大半碎發綁不起來,很是惱人。

      她歎了一口氣走離港口,隨意找了間租車行,騎著看上去有一點歲數的機車前往訂好的民宿。

      這場旅行對劉念來說更像是一種流放,她辭去工作,給父母留了一封信,換掉手機號碼,與過去的所有告別。

      此刻的她孑然一身。

      劉念推開民宿的玻璃門,木製櫃檯後傳來一句女聲,「歡迎!」

      柳朝盈將落下的髮絲挽到耳後,放下手裡的筆,抬起頭時臉上還掛著笑,她的笑還是如印象中一樣,兩個淺淺的梨渦點綴在上揚的唇角邊。

      「啊……是妳!」柳朝盈對上劉念的臉後一愣,而後臉上的笑退去客套,多了一分真情實意的開心。

      劉念還沒回過神來,拖著行李箱站在門口。

      「我看到訂房資料裡的名字還覺得很巧,沒想到真的是妳。」柳朝盈難掩興奮地解釋。

      「好久不見。」劉念垂下眼睫,攥緊握著行李箱的手。她的腦中一片混亂,拉著行李箱走進民宿。

      「要幫忙訂水上活動嗎?有浮潛、獨木舟之類的。」柳朝盈還沉浸在見到昔日友人的愉悅裡,爽快地伸出手指,「熟人打七折!」

      劉念拒絕了她的好意。或許是看出她興致不高,柳朝盈歛起笑,將鑰匙遞給她,帶著她到房間。

      其實劉念也不想甩臉色,但她實在說不出更多的話了……

      好不容易等柳朝盈走遠,劉念終於再也忍不住。喉嚨像是被螞蟻啃噬,又痛又癢,她努力嚥下一口唾沫,但情況沒有改善,反而被口水嗆到,登時咳得撕心裂肺。

      幾瓣淺紫色花瓣落在地面。

      緩過來後的劉念眼眶和鼻頭泛紅,喉嚨像被火燎過一樣刺痛,她垂眸盯著地上散落的花瓣。

      ✿

⁠       她始終記得初見柳朝盈時的場景……

      「你們別這樣,沒看見她臉紅得不行嗎?」雖然話裡的內容是責怪,但話音帶著笑意。

      劉念抬頭看向聲音來源,來人是學校的風雲人物——柳朝盈,她成績好、好相處,還有個校草男友。總之,是個對於劉念來說很遙遠的人。

      柳朝盈笑著搭上其中一位同學的肩,挑眉故作威脅地道:「和學妹道歉。」

      「不用、不用……」劉念趕忙擺手。

      這個玩笑就這麼被揭過,柳朝盈是社團裡的活動長,她熟練地分組和講解,氣氛熱絡起來後,大家都忘了方才那個小插曲。

      社課結束後,柳朝盈叫住即將離開的劉念。

      「抱歉……」劉念在她開口前,就搶先道。

      柳朝盈迷茫地眨眼,「不是,為什麼道歉?」

      劉念知道自己剛剛很掃興,大家都看得出來那是玩笑,只有自己這麼矯情。

      「如果妳不喜歡直屬學長,我可以當妳的乾直屬。」柳朝盈思考片刻,猜到她道歉的原因,「不用覺得抱歉,他剛剛就應該讓他們別開這種玩笑。」

      劉念受寵若驚,其實大家主要是和學長開玩笑,自己只是碰巧是他的直屬學妹而已。她本以為經此一遭,大家會感到厭煩,但沒想到柳朝盈竟然來關心自己。

      「這花蠻可愛的!」柳朝盈看向窗外花圃,忽然啟唇。

      「這是紫蘆莉。」

      「欸!妳好厲害,這樣看就知道!」柳朝盈驚呼。

      劉念被誇得臉上蔓上緋紅,她喜歡植物,說到花花草草,她話都變多了,「這種花只開一天,但花期長,所以也叫日日見花。」

      「挺可愛的名字。」柳朝盈沒有覺得她在賣弄,「有這麼厲害的直屬,我撿到寶了!」她笑得燦爛,嘴角淺淺的梨渦像是要將人溺在裡頭。

      劉念被她的笑撞得愣神,之後很多年,柳朝盈此刻的笑總是會在她脆弱時浮現在腦中。

      ✿⁠

      「花吐症,因為愛而不得所以得的病。這種病沒有藥可以治療,唯一的治癒辦法就是得到暗戀之人的吻。」穿著白袍的醫生從電腦螢幕中抬頭,對劉念道。

      「如果沒辦法治癒會怎麼樣?」

      醫生看向她的表情變得凝重,「大部分患者從確診到離世大概有幾個月的時間。如果減少思念的次數,能減少病發,但不會治癒。」

      劉念從來沒想過自己對柳朝盈竟然這麼執著,避開她的消息這麼多年,沒想到只是聽說她離婚了就病發。

      明明知道就算她離婚了自己也沒有機會,為什麼會有這種癡心妄想呢?

      紫蘆莉,日日開花。她大概很難遵從醫囑,畢竟她日日夜夜都在想柳朝念。愛意連綿不絕,如同日日見花。

      ✿

⁠       劉念大概不是來觀光的,這幾天她除了吃飯時間會離開房間外,其餘時間都待在房裡。

      柳朝盈好奇她為什麼來這,但劉念好像總是躲著自己,根本沒有合適的時間問她。

      好不容易今天有了理由,柳朝盈敲響房門,「吃烤肉嗎?住六人房的那群高中生想在院子烤肉。」

      劉念本想拒絕,但話還未出口,柳朝盈一雙含著水光的眸子一眨不眨地望進她眼底,原先拒絕的字嚥回腹中,她點點頭。

      聊天後知道,那群高中生考完學測一起出來玩,他們喝著島上的特色啤酒,烤肉網上的肉片滋滋冒油,裊裊煙霧散在空氣中,讓院子裡盈滿香氣。

      他們身上的青春氣息感染已經奔三的兩人,話題自然而然地提及高中時的過往。

      「還有何……」劉念猛地止住話音。

      柳朝盈側目看了她一眼,拎起腳邊的酒瓶,「沒事,可以說。」

      柳朝盈的前夫就是高中時期和她交往的那個校草。

      「為什麼離婚了?」劉念輕聲問,問完她咬緊下唇。她不知道自己想得到什麼答案,但抱有期待顯然是不對的,喉嚨又開始癢了。

      柳朝盈從口袋拿出一包煙,「介意嗎?」

      劉念搖搖頭。

      煙被點燃,細微的火光落在女人的臉上。柳朝盈有一雙狹長的鳳眼,不笑時看起來有點嚴肅。

      劉念的心臟猛地一縮,因為現在的她褪去樂觀的表象……看起來很悲傷。

      「其實也沒什麼,他希望我生孩子,但我不行。」柳朝盈簡單幾句話帶過。沒有提那幾年的爭吵、備孕時的困難,還有好不容易透過試管懷上的孩子離去的事。

      劉念體貼的沒有再多問,她靜靜地望著她,認真地說:「他不愛妳。」

      如果是真的愛,怎麼捨得讓她受苦?

      柳朝盈聽完一愣,而後笑了,煙草和紅酒爆珠的氣味捲走她的煩躁,劉念較真的神情打碎了原先存在的自厭。她盯著劉念那雙深邃的眸子,半晌重重呼出一口氣,坦然道:「是啊!」

      「那妳呢?」

      劉念被她的問題給嚇的瞪大雙眼,差點以為她知道了什麼。

      幸好柳朝盈補齊句子,「為什麼孤身一人來這裡?」

      「來這裡……思念某個人。」劉念緩慢地眨眼,抬頭看向漫天星空。

      「那個人對妳來說一定很重要。」柳朝盈停頓半晌,「他對妳不好嗎?」

      劉念搖頭,「為什麼這麼問?」

      「妳看起來不開心。」

      劉念終於壓抑不住,重重咳了幾聲,啞著嗓子道:「她太好了。」

      柳朝盈遮不住眼底的擔憂,「還好吧?嗆到了?」

      劉念一句話都說不出口,她擺擺手,深怕再多待一刻就會露餡,起身衝回房間。

      柳朝盈本想追上去,但餘光瞥見落在地上的一片紫色花瓣,她拾起花瓣,抬頭看向劉念離去的背影,心臟一抽一抽地疼。

      過去的畫面一幕幕闖進腦海,自己生理期時對方遞來的熱水袋,學測前的鼓勵紙條,還有畢業時劉念紅著眼眶小聲地要求合照……

      原來有人一直真正地愛著自己。

      ✿

⁠       「去看日出嗎?」柳朝盈凌晨三點傳訊息給劉念。

      對方果然也沒睡,幾乎是秒讀,而後隔了半分鐘,才傳來一個字:「好。」

      柳朝盈勾起唇角,想像著她在房裡做心理鬥爭的場景,但意識到對方隱瞞的事實後,她臉上的笑瞬間淡去。

      她們運氣不錯,在五點多時順利看到日出,海面被染成金色,波光粼粼。

      「真美……」劉念不禁喃喃。

      「要許願嗎?」柳朝盈彎起眼角。

      「又不是流星。」

      「那有什麼關係?向好看的東西許願會成真的。」

      劉念轉過頭,盯著柳朝盈不語,直到她臉上的笑消失。

      「妳是不是知道什麼了?」劉念輕聲問。

      柳朝盈沒有馬上回答,眼眶酸澀得過分,不知不覺已經蓄滿淚水,她努力讓話音平穩,「妳連死都願意,卻不敢讓我知道妳愛我?」

      劉念抬手接住她落下的淚,「別哭。」

      柳朝盈傾身想吻她,但劉念躲開了。

      「學姊……妳不用這樣。」

      「不是為了治療。」柳朝盈捧起她的臉,吻向她的唇瓣。

      向好看的東西許願,真的能實現願望。

      此後愛意長存,日日盛開。

            2025.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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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應(1)


超喜歡劉念躲開那裡,不管是抽菸那一段還是最後柳要吻上的時候。也許就是因為珍視、真心愛著,才保持著一段距離吧——不去打擾,只是默默的守護,就像學生時代的熱水袋、紙條……
btw 身為沒有直屬的高中生,我真的很好奇有直屬學長姐是怎麼樣的感覺哈哈哈
2025-03-31 21:54 透過電腦版 回應
沒錯,劉念因為太愛柳朝盈,所以深怕被發現患病的事實,也怕被她發現自己心意

我高中時有直屬學長,但自從我送聖誕傳情不小心寫錯他的名字後,就尷尬到不再聯繫了大學後有直屬學姊,除了家聚外也幾乎沒有交流XD
2025-03-31 22:40回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