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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梅竹馬】他的老婆

五歲那年,我成為了他的老婆。

那天放學,學校設置了相片展示區,貼滿了過去一個月的校園點滴,以供家長選購相片。

我牽着媽媽在流動展示板間繞了一圈,正準備離開時,一把稚嫩的聲音從身後嘈吵的環境中響起。

「老婆!」

我轉身就看見黃健徽本來笑盈盈地朝我跑來,中途卻被展示板絆倒趴在地上。他身後的外傭姐姐立即緊張地把依然滿臉笑意地看着我的他扶起,而他似乎沒有感覺到疼痛,再次大喊「老婆」,然後跑到我面前。

我怔怔地看着他,他額間佈滿汗珠,兩頰紅紅的,這明顯是放學前在課室跟同學玩追逐戰的證據。他又柔柔地喊了一聲「老婆」,張開手臂向我走近了一小步。

對於「老婆」這個陌生的稱呼,我只是有點呆。該怎樣回應才對呢?是像電視劇一樣,女生叫老婆,男生叫老公嗎?

「哎呀!你別嚇着別人!」外傭姐姐從後拉住他的衣領,把他拉向自己。黃健徽用手背擦掉額間的汗,用閃閃亮亮的眼睛看着我。「要一起去公園玩嗎?」

「我們今天有事,下次再一起玩吧!」我媽媽溫柔地笑說。

他有別於平常的調皮斗嘴,竟然乖巧地點頭。

就是從這一天起,「老婆」這個稱呼他喊了好久。

**************

「叮—」

隨着升降機清脆的提示聲,門緩緩打開,升降機裏的寂靜被外面的歡笑聲打破。

宴會廳門外站着幾個我不認識的長輩,旁邊立着一個電子屏幕。

「林晞穎!」

才剛回頭,黃健徽就跑到我面前,笑看着我。

我怔了怔,今天的他有點陌生。

明明我們從五歲到二十歲一直形影不離,是因為太久沒見嗎?

自從他二十歲談戀愛後,我們就很少見面,只會偶然在校內踫見,或是每年一兩次朋友聚會上見面,而他身邊總會伴着女朋友。

他今天梳起了頭髮,似乎也化了妝,右眉對上的疤痕不見了。筆直的西裝上扣着襟花,襯托起他臉上的笑容,雖然有點陌生,但是依然帥氣。

只是不知從甚麼時候開始,他的雙眼少了昔日那種閃閃亮亮的光芒。

我一直很喜歡他那雙漂亮的眼睛。

「恭喜啊!還是沒法相信你這麼快就結婚。」見他的領結稍微歪斜了,我下意識伸手想幫他。剛抬起手,就發現角色不對。最後只指了指,示意他整理一下。

「快嗎?我可是五歲就喊妳做老婆的人呢。」他得意地叉着腰。

我有點不可思議地看着他。「這事就別再提了,被Alison或其他人聽到不太好。」

「Alison早就知道了,她還說我小時候魯莽得可愛。」

我笑了笑,他那時確實魯莽。突然有點想念他的魯莽。

「妳也該談戀愛了。以後沒有人看着妳太令人擔心了。」

「你忘了嗎?我大你兩周呢,你都長大了,我還需要人擔心嗎?」

「那不一樣。待我忙完,我再好好幫妳物色一下。」他看一看手錶,呼了一口氣。他似乎要去忙了。「要是妳悶的話去找楊家軒吧,他當伴郎,今天做了一整天跑腿,應該很多苦要訴。」

他示意他先去忙,我笑着點頭讓他快去。

黃健徽發喜帖時就已經告訴了我,他們想把婚禮辦得簡單一些,只邀請家人,朋友那邊遲些會辦個派對一起玩。

那時候他說:「妳也算得上家人了,我也希望妳能來見證。」

也是,我們從未缺席過彼此的成長,甚至讀書的時候見對方比見家人還要多。

日後我們還是會見證彼此的未來,但是不再一樣,對吧?

******************

過去的種種日子,都有黃健徽的影子。

他總是很壞。

下課的鐘聲響起,班裏的同學匆匆向老師道別後就結伴飛奔到小賣部。我蓋上中文書,拿出英語詞語本出來背。

黃健徽跳過空着的椅子,擠開了原本走過來問功課的同學,坐在我前方的座位。

「小休就別讀書了,一起去小賣部吧。」他一手搶過我的詞語本,抱在懷內,用那雙閃亮的眼睛看着我。

我伸手想搶回來,但手不夠長,我的短臂被他的長臂拍走,還被他趁機亂惡作劇地摸亂我的頭髮。

趁他大笑時,我便以牙還牙。

課室內經常都會出現我們這種幼稚的行為,基本上每天都會重演類似的情節。

有時候他很惱人。

我很少哭,黃健徽常常笑我肯定在嬰兒時期哭得很歇斯底里,把眼淚都流乾了。而我唯一一次在人前哭,是因為黃健徽。

記憶中小學的某堂體育課是學欖球,老師讓每組先拿一顆球。黃健徽在我旁邊的那一組,他拿完球後,慣性地拋球。

「大家要小心,因為這種球比較硬,所以千萬不要擲向頭部,不然會很痛。」

老師語音未落,黃健徽就把球拋向他的組員,但是方向有點偏差,那顆球就飛向了我。

我頓時感到一陣暈眩,疼痛感隨後逐漸增加,眼淚亦隨即落下。

他慌張地過來道歉,而我因着這件事一整週沒有搭理他。

有時候他很帥氣。

黃健徽雖然調皮,但是他還是有帥氣的時刻。

從小學至中學,他的鋼琴表演我都有出席。每次看見他穿着正裝,一本正經地坐在鋼琴前的樣子,都覺得他很帥氣。聚光燈只集中在他身上,那個瞬間,他彷彿是世上的唯一。

當我向他遞上花束,他在燈光下的笑眼,更閃亮。

他說只要想到我在場,他就安心了。

所以每次我都會準時出席。

有時候他會讓人操心。

他右眉上那道疤痕是因為他的調皮造成的。

某一年的班會活動去踏自行車,黃健徽本來好端端的,突然高舉雙手,微微仰頭,彷如是拍攝偶像劇的現場,未料下一秒他就從車上摔了下來。

其他同學由本來的歡呼聲換成驚呼聲,我急忙地跑了過去,見他面露痛苦,用手按着右邊臉,鮮血沿着他的手滴到地上。

我拉開了他的手,發現他右眉上的位置不斷滲血。

當時我擔心極了,幫他做簡單處理時,雙手一直在抖。他明明應該很痛,卻用那雙亮晶晶的眼睛看着我,笑着說沒事,別擔心。

最後他的傷口縫了四針。

留疤後他還跟我說他破相了,要是沒人喜歡就拜託我了。

他說得完全沒有一點可惜的感覺,還輕摸了我的頭,向我吐舌頭。

有時候他會讓人莫名地生悶氣。

「妳知道黃健徽喜歡的女生類型是甚麼嗎?」楊家軒突然陰陽怪氣的。「昨天他竟然拒絕了樂團學妹的表白。」

表白?怎麼他沒有告訴我?樂團學妹是那個留着短髮,常常過來請教他樂譜的女生?

胸口有點悶悶的。

有時候他會出現在我的夢中。

我想黃健徽不知道,我為了跟上他的成績,珍惜每個可以複習的時間,好不容易才考上同一間大學。

每個上課的日子,我們都會等待對方一起坐巴士回家。而我太累的時候,總會上車上靠着他睡。

那天迷糊間看見他吻上我。

我睡醒後回想,臉上一股燥熱,我把臉別過去,專注地看風景。

我竟然做這種夢呢⋯⋯

黃健徽可能見我臉紅,想要問我怎麼了。我在他開口之前就阻止了他,他也沒有再說甚麼。

我們一路沒有再說話,只剩下我沉醉在夢裏的心動。

******************

「接下來要感謝我的好朋友,林晞穎。」在台上的黃健徽看向我。

「回想起幼稚園少不更事,胡亂地追着她喊老婆。原來已經是二十年前的事,現在我真的結婚了,有一個漂亮的老婆。」

「她比我大兩周,總是讓我喊她姐姐。今天我心情好,就喊一回吧!

姐姐。

這麼多年來,她確實有像姐姐的時候,例如我因為貪玩而受傷時,她會很冷靜地幫我簡單處理,然後陪我送院。但也有像妹妹的時候,不舒服的時候總是硬撐,連讓人幫忙買藥也不會說。也試過像媽媽一樣,嘮嘮叨叨地叫我擦乾汗水才對着冷氣吹。

林晞穎,謝謝妳陪我成長。」

「她真的很好,所以各位長輩要是有好對象的話,請告訴我,因為我剛剛答應她要幫她物色男朋友。

妳自己也要加油,希望早日找到妳的幸福。」

他以新郎身份說的這番話就像小學體育課時,他擲到我的頭的欖球,一宇一句撞擊着我的腦袋,疼痛感在腦袋中震動着。

從前不知這那些害怕失去而沒有說出口的情感,也正在導致另一種失去。

我終於有實感,一直陪伴在側的男孩有了只屬於他和她的幸福。

在他們相視而笑的瞬間,我找到了那雙閃亮的眼睛。

直到這一刻我才知道,他眼裏的星河只留給他的老婆。

二十五歲那年,他成了別人的老公。

回作家的P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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