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閃亮星─藤山 紫稿件大募集

第一部 你的淺笑如歲月般靜好(1)

在人生的道路上,總會有許多過客來來往往。

我們會闖入別人的生命,別人也會走慢我們的日常。我們是彼此的過客,也是對方日記裡無可或缺的重要角色。在青春的日記裡,有些人會匆匆地走進你生命的篇章,又匆匆忙忙地離場。就和浪漫的詩人一樣,悄然的在轉角與你相遇,又悄然的離開了你習以為常的記憶。他們不帶走任何一片人生故事中的雲彩,在你的視野中逐漸淡化模糊,成了無法追憶的空白。

而有些人則像是突然滴入清水中的顏料色彩,鮮明的將所有故事情節染上專屬於他們的色彩,滴入清水中的墨水,雖然只有小小一滴,卻會喧賓奪主地彰顯著自己的存在,直到杯中的透明被自己的顏色填滿,讓人難以忘懷。

那個叫做「柳淨凡」的男生,對她而言就是這樣的存在。

半年前的那天,是她與柳淨凡初次相遇的日子。

那天的天氣特別燠熱,邱妤婷前腳才剛踏出教室,戶外熱氣就像沙塵暴一樣迎面席捲而來,讓人的感官知覺都變得模糊。

襲來的熱氣讓邱妤婷感到昏沉,身邊好友的話語在傳進她的耳中前,一部分就化做了蒸氣,只剩下破碎的隻言片語供她的大腦進行理解。

「所以說……妤婷?妳有在聽嗎?」

嗯,我聽著呢。邱妤婷含糊地回應著,低頭瞥了一眼手中的學生證。她額上的汗水隨著這個動作滑落,落入她微微瞇起的眼睛裡。輕微的刺痛讓她眨了眨眼,在變得朦朧的視野中,她產生了學生證上照片中的人彷彿不是自己的錯覺。照片中的那個人依照攝影師的指示對著鏡頭擺出優雅的笑容,上揚的嘴角參雜了幾分虛假,像是精緻但詭異的人偶娃娃。邱妤婷甚至覺得,那個笑容彷彿不像是她自己的,而是另一個長相與她相像的人。

邱妤婷偶爾會產生這種想法,不只是照片中的人,連上頭的名字都令她感到陌生。

「妳是……邱妤婷嗎?」

就在這時,後方傳來的清脆女聲將她從漫無邊際的錯覺中拉回現實。邱妤婷和好友同時轉過頭,一臉疑惑的望向聲音的主人。

那是一位穿著體面的女生,雖然身上都穿著名牌,但卻不會帶給人庸俗的感覺。那些昂貴的衣服就像是專為她所準備一般,襯托出她與眾不同的氣質和五官。女生有去髮廊悉心打理過的捲髮在陽光的照耀下顯得光澤動人,臉部肌膚也看得出來平時都有在仔細保養,基本上看不得太出來毛孔和粉刺的痕跡。

雖然她只有化著淡淡的白開水妝容,在不懂美妝的男生眼中看起來就像是素顏一樣未施粉黛,而在邱妤婷眼中,眼前的女生比她之前在學校活動中見過的藝人還要漂亮、有魅力。

「哇,光是那件外套就要好幾萬……妤婷,妳認識她嗎?」

好友的驚呼傳入她的耳朵。邱妤婷和對方對上眼時不由自主地皺起了眉頭。她在思考時,常常會有這個習慣。雖然這樣的習慣曾被父母說過不禮貌,就好像在對他人品頭論足一樣。但邱妤婷還是很難改掉這個習慣,對她來說,這就和呼吸或眨眼一樣是難以改變的反射動作。

「妳是……」

盯著對方半晌,她仍然想不起對方的名字。在她的印象中,自己不曾認識這般耀眼的人物。望著眼前陌生的面孔,她甚至很納悶對方是如何得知自己的名字。

原本以為對方會因為自己認不出她的名字而感到不悅,但眼前的女生只是莞爾一笑,依舊熱情地與邱妤婷攀談:「是我啊!我是傅萱昀,之前和妳高中同班的同學!妳還記得我嗎?那時候的我們很要好!」

「傅萱昀……」

邱妤婷複誦了一遍來者的名字,但即使如此,她仍無法將這初次聽聞的姓名與眼前的臉龐連結在一起。為了不讓對方感到尷尬,她立刻佯裝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並打算順著對方的話隨口搪塞過去。

「我想起來了!哇,妳真的變了好多,我一開始還沒認出是妳……」

「變化太大的人是妳。」傅萱昀笑著打斷了邱妤婷的話,她感興趣的將邱妤婷上下打量了一番。「我還記得之前的妳很討厭穿這種看起來很淑女的長裙。那時候的妳剪了一頭率性的短髮,有時候還會被人誤認成是男生呢!」

聞言,邱妤婷露出了有些靦腆的微笑。

「那都是過去了。」她只用這句話簡短的帶過,省去了後面繼續和傅萱昀的寒暄。「我下一堂還有課,我得走了。」

「噢,好的。」

似乎對這短暫的重逢感到可惜,傅萱昀朝著邱妤婷遞出手機:「我們方便加個聯絡方式嗎?」

邱妤婷有點想拒絕對方,但傅萱昀的熱絡又讓她感覺就這麼直接回絕會令對方失落。她不太擅長應付那種看起來既熱情又看似善良的人。沉默一會後,她簡短地回應了對方的請求。

「……嗯,好。」

傅萱昀臉上再次露出了燦爛的笑容。「謝謝妳!」

對方過於燦爛的笑容令邱妤婷感到些許刺眼。她不明白對方為何能如此輕易地就感到快樂。對傅萱昀來說,露出笑容就和呼吸一樣容易;但對邱妤婷而言,微笑就像扭乾毛巾擠出最後一滴水那樣,需要耗費極大的力氣才能達成。

礙於社交上的禮貌,邱妤婷還是勉強朝對方揚起嘴角,露出一抹稍顯僵硬的笑。「不客氣。」

「啊,對了。有件事我想和妳分享!」

就在邱妤婷準備轉身離去時,傅萱昀再次叫住了她。

傅萱昀親暱地挽住一位剛踏出教室的男生的手臂。「我交男朋友了!他的名字是柳淨凡,介紹給妳認識!」

「這樣啊,恭喜妳。」

雖然對於傅萱昀有些唐突的言行感到困惑,但邱妤婷還是微笑著祝賀對方。

她禮貌性地和男生點頭致意,對方也很有禮貌地朝她頷首。

「妳好,我是柳淨凡。」

那是邱妤婷和柳淨凡的第一次見面。比起記住對方的穿著打扮和容貌,邱妤婷只記得柳淨凡那雙如洋海般深邃的眼睛。

每當回想起來時,浮現於她腦海中的就只有那雙眼睛。柳淨凡其他的五官就像夏日的海市蜃樓那般飄渺而模糊。這或許是柳淨凡人如其名的緣故,是一個長相乾淨但平凡的男生,除了眼睛之外,他的面貌上並不具有其他足以令人記住的特點。

另外一個原因,或許是因為邱妤婷很喜歡看海。對方的眼睛總令她有所聯想。柳淨凡的眼睛就像大海一樣,深邃而純粹,純粹得能反映出她無法承受的傷悲,又或者,那其實是他的傷悲。這樣的眼睛讓邱妤婷印象深刻。

對邱妤婷而言,大海是悲傷卻也溫柔的。在那裡,難過的她就像那頭被稱作「五十二赫茲」的孤單鯨魚,雖然無法聽見同伴的回應,但可以得到來自海底深處的共鳴。

湛藍且清澈的大海,彷彿能洗盡一切悲傷的事物。海能容納百川,接受任何狂風暴雨,同樣能接納所有的傷痛與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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