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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甦醒

序章:甦醒

東荒極北,混元山脈深處,有一處無人涉足的原始古林——沉獸嶺。傳說中,那裡是天道遺棄之地,萬獸盤踞,妖氣蒸騰,連元嬰修士都不敢輕易踏足。而在那一片萬年未曾照見陽光的幽暗森林中,有一頭沉睡千年的異獸,正在悄然甦醒。轟——!厚重的濕土炸裂,古藤崩斷。山林震動之間,一隻如山石粗曠的異獸從泥土中掙扎而出。牠通體生有黝黑鱗甲,雙瞳如血,額頭隱隱浮現一道古怪的金紋。身體像虎,尾若龍,四蹄踏地如雷。牠的名字,牠自己也不知道。牠只知道,牠夢了很久很久。夢裡有火,有劍,有天崩地裂,有無數光影在空中飛舞,有人族修士對牠怒吼:「逆天妖孽,焚神令下,萬世不得入道!」然後牠墜入無盡黑暗,直至今朝,在這靜謐之林中,終於甦醒。牠張口低吼,霧氣凝為劍影,一道天雷從雲層中劈落,卻在接觸牠額頭的金紋時悄然散去。「這是……我?」牠喃喃低語,竟說出了第一句人言。聲音沙啞,如萬年風蝕石碑,卻清楚地傳達出一種與獸性不同的思維。牠驚訝地看著自己的爪子,感受到天地靈氣在體內流轉,宛如洪流初開,萬道競生。牠能感知草木之氣、靈泉之源,甚至聽見遠處飛鳥振翅。這種感覺——牠從未擁有,卻感覺無比熟悉。而就在牠困惑不解之時,頭頂忽然傳來一聲驚呼:「居然是……啟智靈獸?!」一道劍光如虹,自九天雲層筆直墜下,似一線天罡斬落塵世。一名青衣少年踏劍凌空,目如星火,驚疑交織。「此地不是凡地,汝乃何獸?」少年喝問。異獸下意識低吼,但在看到對方腳下懸空飛行的劍,那似曾相識的畫面再次在牠腦中閃過——劍修、仙人、飛升、雷劫、封印……牠忽然明白,自己踏入了一條不同於獸道的路。一條屬於修仙者的路。於是,一場橫空出世的傳奇就此展開。牠不會求仙,卻踏上仙路。牠不懂人心,卻要與人爭命。「我本非人,卻要破人道;我本非仙,卻要問天途。」——《異獸仙途》

第一章:問劍少年

混元山,沉獸嶺東側,霧嶺高崖之上。青衣少年御劍而立,劍尖懸於空中,氣機緊繃如弦。他名喚沈問劍,乃雲劍宗外門弟子,此次奉命下山歷練,追尋失落靈脈,未料誤入禁域。他原以為,這裡最多只是些無靈低妖,哪知竟遇見一頭甫甦的啟智古獸!「你是……何種靈獸?」沈問劍目露戒備,單手按劍,體內靈力暗轉。那異獸伏在山崖之下,雙眼閃爍著異樣光芒,竟沒有立刻撲殺,而是低聲開口:「我……不知名。」牠的聲音低沉卻清晰,帶著初生靈智的不穩,像是一個剛學說話的孩童,卻又藏著遠古的寂寞與混沌。沈問劍眼神一震:「會說話?難道是……天啟靈脈覺醒?!」他試探性地從儲物袋中取出一塊測靈玉石,朝巨獸拋去。玉石懸空,光華大作!金光、青光、藍光三色同現,彷彿靈根不止一種!「三靈俱全?!」沈問劍震驚失聲,「這是……天生三道?你居然具備水、木、金三系靈性?」異獸不明所以,只是本能地伸出前爪碰了碰玉石,玉石瞬間爆裂成碎光,沒入牠體內。牠感到一股清涼的氣息在識海之中蕩漾,似乎開啟了一道什麼。就在此時——咚!遠方大地震動,一聲驚雷劃破天際。一條滿身青鱗、雙瞳血紅的妖蟒從山谷深處攀升而出,赫然是一頭築基境後期的凶獸!牠似乎察覺到靈氣波動,正朝此地飛速游來,嘴角還帶著未吞盡的獸血。沈問劍臉色大變:「不好,被妖蟒察覺了!」他知道自己修為不過練氣八層,根本無法對抗這等存在。當機立斷,轉身準備撤退,卻見那巨獸突然一步踏前,沉聲怒吼牠低頭看著沈問劍,那一雙燃著紅芒的瞳孔,沒有殺意,反而像是在護住什麼。轟!下一刻,妖蟒撲至,張口吐出一片腐蝕毒霧!沈問劍剛欲催動劍訣抵擋,那異獸低吼一聲,猛然竄出,猶如黑影掠電,鱗甲撕裂霧氣,直面劇毒而不退,替他擋下致命一擊!「你瘋了?!」沈問劍驚呼。但異獸只是低吼了一聲,眼中閃過痛楚,卻沒有退卻。牠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做,只知道,在那少年說出「三靈俱全」時,有種久違的使命感悄然甦醒。沈問劍眼神微變,忽然咬牙:「既然如此——便讓我助你一劍!」他雙手結印,丹田之氣暴漲,一式「青霄劍破」驟然斬出,劍光如電,直劈妖蟒七寸!妖蟒痛吼,扭曲身軀欲逃,但那異獸卻猛撲而上,利爪貫穿其鱗甲,將牠生生撕碎!血雨落下,染紅整片山崖。風停,霧散。少年與獸,肩並肩站在殘破的山道上,四目相對,無言片刻。沈問劍輕輕一笑,將靈獸額頭的血擦去,道:「你既無名,何不由我為你起一個?」異獸微微側頭,看著他,沒有拒絕。「你自沉睡中醒來,又懂得聽言識意……不如,就叫你——覺一。可好?」牠緩緩點頭,心中某處似乎多了一道記號。這個名字,牠記住了。

第二章:獸之心,靈之初

沉獸嶺的山風,總是帶著泥土與血腥的氣味,尤其在大雨過後,更顯得濃重。覺一伏在崖邊,傷痕斑斑。儘管那一場與妖蟒的血戰已然過去,但牠體內的每一片鱗甲仍在微微顫抖,不知是餘痛,還是……陌生的悸動。那是第一次——牠不是為了生存而戰。牠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替那個人族少年擋下致命一擊,明明對方與牠素不相識,明明牠從來只學會如何撕咬、如何吞噬。可當沈問劍喊出「三靈俱全」的那一瞬,覺一彷彿在靈魂深處,聽見某個塵封的聲音在呢喃。「汝為萬靈之異,既不入人族,不屬妖族,天道所棄,唯有自證其道。」那聲音,不是來自體外,而是來自牠自己的心。牠輕輕低吼,聲音沙啞。風拂過黑金色的鱗甲,發出嘶嘶細響。牠的傷口已在飛快癒合,體內流動的靈氣比甦醒之初更為清晰,甚至開始回應牠的意志。牠嘗試再次開口:「覺……一。」那是那少年替牠取的名字。牠本來想拒絕,獸族從無名。可牠說不出口。這名字,像是一根釘子,釘進牠混沌的記憶中。牠記得無數夢境,記得火光中怒吼的修士,記得自己曾被束縛於天柱之下,受萬雷轟身,記得——「逆天妖孽,焚神令下,萬世不得入道!」牠的瞳孔猛地一縮,額頭的金紋忽然發出微微光芒,牠的腦海再次劇痛,一股無形的力量似乎在禁錮牠某些記憶。「我……到底是什麼?」牠喃喃問自己。四周只有蟲鳴鳥啼回應。沈問劍在不遠處打坐療傷,沒有驚擾牠。牠知道少年很疲憊,也知道少年對牠心存戒備,卻仍未選擇離開。「人類……都這樣嗎?」牠回望身後,那少年不過弱小的人類,卻在危機之中與牠並肩一戰。牠不懂這是勇氣,還是愚蠢。牠只知道,這是牠第一次不孤獨。牠起身,慢慢走向山崖邊,望向東方。那裡有萬里山河,有凡俗城池,也有那些傳說中的「宗門」、「仙人」、「天庭」……牠感知到,那些氣息都與牠夢中的天火與劍影有著某種聯繫。牠感覺自己不屬於這座山林,也不該一直是「靈獸」。靈智甦醒後,牠第一次感受到渴望——不只是吞食靈氣,而是想知道,自己從哪裡來,又要往哪裡去。就在此時,沈問劍的聲音傳來:「覺一……你真的,想修仙嗎?」覺一沒有回頭,只輕聲低語:「仙是什麼?……我不想再夢見那些焚燒我靈魂的劍了。」牠帶著恐懼的語氣說著牠轉過身,眼中閃過一絲前所未有的清明。「自由。修仙.....為了自由」沈問劍一怔,旋即苦笑。「你比我更像修士。」覺一沒有回答,只靜靜仰望夜空。星河萬點,恍如萬道皆可問。但牠知道,那條屬於牠的道,不會平靜。夜色漸深,山林沉寂。覺一獨自走入嶺林深處。他並非逃避,而是渴望一個屬於自己的答案。他尋著靈氣流動的方向,穿行在古木參天之中。漸漸地,他來到一片被藤蔓纏繞的斷崖前,崖底有一潭碧綠的靈泉,泉水波動間,隱有靈氣縈繞。他低頭俯視水面,自己模糊的倒影在微光中起伏不定——獸形,雙瞳血紅,額間金紋閃爍。他的樣子,既不像虎,也不像龍,更不像人。「若非妖,非獸,非人,那我,是什麼?」他低語,忽然間,那靈泉水面竟泛起光華,一道古老的虛影浮現——那是一頭與覺一極為相似的巨獸,但更為高大,威嚴,身披金紋黑甲,雙瞳如星辰。牠靜靜看著覺一,聲音響起,空靈古老:「汝為『靈獸』,並非獸族賤畜,也非妖修妖靈,汝天賦三道靈性,乃萬靈一體,天地失衡之補。」覺一怔住:「你是……我?」虛影的聲音漸遠,靈泉漣漪中,一幅幅畫面飛快閃過:他曾在天門之前咆哮衝陣,與萬修對峙;曾入魔淵,救下一名人族稚子;也曾與諸天仙尊爭論何為「道」。最後,是他被困於鎖魂天柱之下,被萬雷轟身的那一刻。覺一痛苦地仰天低吼,額間金紋閃爍至極點,腦海中像有千萬道劍光刺入,每一瞬都要將牠撕碎。「我……曾經,是仙?」「不。」虛影最後的聲音回盪。「你是——問道者。」水面平靜,光華消散。覺一跌坐在地,喘息著。他感到靈魂深處某處枷鎖鬆動了些許,而靈氣的運行,開始主動聚集於他身周,如萬流歸海。這一夜,他坐於靈泉邊,靜修不語。第一次,不為傷勢,不為吞噬,而是……為了變強。第二日清晨,沈問劍醒來,卻見覺一自霧中緩步走來。牠身上傷痕盡復,鱗甲在陽光下泛出淡淡金光,氣息比昨日更加穩定。沈問劍驚訝:「你……突破了?」覺一沒有回答,只是從口中吐出一口濁氣。「我還不會修仙,但我已開始學會呼吸。」牠語氣平淡,卻有種說不出的威勢。沈問劍看著他,忽然明白,眼前這頭靈獸,未來或許會走得比他想像中更遠、更高。

第三章:遺跡深處,古魂初醒

晨霧未散,覺一已立於嶺外之巔。他眺望遠方,一條幽深古徑隱入山林,那裡,正是沈問劍昨日口中所提之地——一處被稱為「寂雲谷」的廢棄宗門遺址。數百年前,曾有小宗「靈雲宗」坐落於此,後因某場神秘天災,宗門崩毀,化為禁地。「靈雲宗……我.....線索。」覺一低語,隨即獨自啟程,沈問劍欲隨行,卻被他以「我自己走」婉拒。踏入寂雲谷,古木森森,枯藤如索。破碎的玉階與倒塌的法壇散布在濃霧之中,靈氣紊亂、陰氣瀰漫,明顯已成半廢靈地。覺一不懼。他感知著地脈靈痕,沿著破碎的石柱與殞牆,來到了一座殞缺的圓形祭壇前。上方刻著幾個已模糊不清的古篆,唯有一字依稀可辨——「問」。他的心忽地一震,額間金紋隱隱共鳴。就在此時,祭壇忽然發出一道微光,牽引著他的靈識進入一段殞破記憶。畫面中,無數身著雲白道袍的修士盤坐於祭壇周圍,一名老者正對著一頭形似覺一的獸影講道:「……天之問,不在血脈,不在形體,而在心。若你真欲證道,便從問己始。先問——汝為何而生?」那獸影與覺一極為相似,卻更多了幾分靈動與尊威,它沒有回答,只是仰天長嘯,聲震雲霄。畫面倏然崩潰,覺一被彈出祭壇,氣血翻湧。他跪伏於地,喉間發出低吼,卻非因痛楚,而是一種撕裂的共鳴。「我……曾在這裡聽過道?」他呆立良久,直到身後忽然傳來細微聲響——沙沙……一雙碧綠豎瞳在霧中浮現,一頭灰甲蠍妖緩步現身,體型龐大,尾針寒光閃爍,修為赫然達築基中期!覺一轉身,氣息內斂。這是他甦醒後,第一次獨自對上一頭真正的妖族。灰蠍似是靈智未開,只是被覺一的靈氣吸引而來,眼中滿是貪婪與敵意。嗖!它尾針破空而至,直刺覺一眉心!覺一不退反進,側身避過,同時爪影翻飛,金光閃現,劃出三道極快的裂痕。灰蠍悶哼後退,卻未受重創。覺一眼神凝重,這不是本能撕咬,而是第一次——用意志與技巧去戰鬥。他深吸一口氣,體內三道靈氣微微震蕩,水靈化霧、木靈催生、金靈凝刃,在他身側浮現一層薄如鱗翼的靈刃之光。他伸爪劃出,一道銀芒炸裂——【斷鱗破空】!這是覺一潛意識中湧現的戰技,他不知道名字,只是直覺這是屬於他的本能。灰蠍慘叫,整個尾部被硬生生斬落,癱倒地上。覺一喘息,血流如注,但眼中燃著清明的火光。這一戰,他沒有依靠獸性,也非憑血統,而是靠自己初步掌握的靈氣與意志。他終於明白——修仙,不只是吞靈、破境,而是從混沌中找回自我。就在他準備離開之時,地底忽然傳來一陣悶響,整座祭壇微微震動,一枚布滿裂紋的靈晶浮出土中,晶中封印著一道殞魂,緩緩睜眼。「你……還活著……獸主……問道者……」殞魂剛吐出數語,便在靈氣震盪中破碎,化為煙塵。覺一沉默良久,撿起那塊靈晶,藏入體內。他不知那殞魂是誰,但牠喊自己「獸主」,那三字,如鐵錘敲入他的靈魂深處。這片天地,曾經有與他一樣的存在,而他,將是最後一個。他離開了祭壇,帶著殞魂留下的靈晶,在山林間遊走。這是牠第一次獨自行動,牠感到自由,也感到迷惘。不知走了多久,前方忽然出現一座小村。山民聚居,炊煙裊裊,一片平靜。孩童在溪邊玩耍,老人曬著藥草,村中有一座簡陋的神龕,供奉著一尊無臉石像,上面貼滿符紙與驅邪咒。覺一潛伏於林間,看著這些人類舉止,內心浮現奇異的感受。——牠渴望靠近,卻又無法融入。忽有數名修士自遠方御劍而來,落於村口。他們身穿雲劍宗外門服飾,與沈問劍相似,卻多了幾分凌厲與驕矜。為首之人約莫二十許歲,開口便是喝問:「這幾日有人通報,此處附近靈氣異動,是否有人私藏妖獸或偷竊靈材?」村民面面相覷,紛紛搖頭。為首修士冷哼一聲:「搜!」不等回應,眾人已踏入民舍,強行探查。另幾人分散開來,氣機逼人,毫不將凡人放在眼裡。覺一在暗中目睹這一切,牠不明白,這些與沈問劍相似的人族,為何行為如此不同?他們強大,卻令這些脆弱的人類恐懼。「修士……是這樣的存在嗎?」就在此時,一名修士靠近林邊,察覺到了牠殞留的靈氣。「誰在那裡?!」那名外門修士踏出一步,靈劍在背,手訣一引,空中光華閃爍,一柄飛劍從劍匣中激射而出,劍鳴如鷹,直奔林間。飛劍破林而入,劍氣所及之處草木盡斷,靈壓激盪。然而就在劍光即將觸及的一瞬,一道黑金巨影閃電般竄出,利爪橫掃,竟直接擊偏飛劍,隨即如同猛虎撲兔,瞬息至人前。「妖——」修士一字未盡,便被巨爪洞穿胸膛,連遁光都未來得及祭出,當場慘死!「林師弟!」遠處三人聞聲大驚,怒吼聲中,三柄飛劍同時出鞘,青光、紅芒、白霧三色交錯,劍訣齊發,組成一道小型「三才劍陣」。飛劍如環,旋轉成陣,劍氣如網,層層封鎖覺一四周。覺一咆哮,金紋閃耀,鱗甲之下的靈息如潮水奔湧。飛劍如雷電劃空,帶著震耳欲聾的呼嘯聲斬來,三道劍光封死退路,一道劍意更是直刺其眉心。覺一沒有閃避,反而猛撲向前,鱗甲硬撼飛劍!鏘——!金鐵交鳴,火星四濺,那柄白霧飛劍竟被硬生生震退,劍靈受創,主人臉色一白,口吐鮮血。下一刻,覺一雙爪並舉,如鉤如刃,一撕一掃!一名修士反應不及,被劃中胸腹,整個人倒飛數丈,撞斷兩棵老松,倒地不起。「結陣!困住牠!這不是普通靈獸!」為首修士怒吼,祭出一面「紫玄劍旗」,插入地面,陣法符文四散而起,地面浮現靈光陣紋。劍旗一展,風雷交加,數十道劍影虛實交錯,彷彿置身劍獄。覺一被困其內,只感四面八方皆有殺機。牠本能地低吼,金紋瞬間亮起,背後竟浮現出一個模糊虛影,似獸非獸,似人非人,六臂持刃,無面無眼。一聲怒吼,虛影震散劍罡,地面陣紋崩裂!「這……這是什麼邪法?!」修士大驚失色,轉身欲逃,卻已來不及。覺一如電,瞬間撲至,一口咬碎紫玄劍旗,風雷頓息,接著尾鞭一掃,將一人震飛撞樹,胸骨盡碎。最後一名修士驚恐欲逃,祭出飛劍護體,全力疾馳離地。然而覺一猛然躍起,竟在半空中抓住飛劍劍脊,順勢撲殺至劍主身前,一爪貫心而過。血雨灑落,飛劍墜地,四人盡亡。山林再度歸於死寂。覺一落地,氣息微喘,體表鱗片多處斷裂,金紋暗淡,顯然牠也付出了代價。但牠沒有發出勝利的咆哮,也沒有吞噬敵人,只是靜靜地望著那飛劍尚未散去的劍氣,在空中盤旋、閃爍,最後消散於風中。牠忽然察覺,有什麼東西……正在心中裂開。當牠回頭,看見村中倒地的女子淚水與驚懼時,這裂口,終於無法癒合。

第四章:妖孽之名,浮出水面

山雨初歇,嶺間濃霧未散。風聲中傳來細細的裂空之音,一道靈鶴疾飛而過,背上坐著一名白衣劍修,面色如霜。「四名內門弟子魂燈俱滅,屍骨無存。」他望著破碎的林地與燃盡的劍旗殞灰,聲音沉如暮鼓:「此事,不能再掩。」雲劍宗的懸令很快貼滿東荒各處,一張以墨金繪出的巨獸圖像,隱約是覺一的形貌——額紋似金,雙目如血,身披黑甲,殞暴如魔。「兇獸屠殺我門內弟子,凡有線索者,賞靈石千枚,活捉者,封真傳候補!」而另一處幽林中,覺一潛伏於濃霧深處,四周獸骨枯枝散落,靜得只有心跳。牠從未如此清楚地感覺到——自己成為了所有人的獵物。「為什麼……只因我活著?」牠望著水中映出的倒影,那一雙金紅色的瞳孔不再清澈。這不是懼,而是某種正在甦醒的、被壓制了太久的……野性與怒意。山野間,雷聲漸遠,卻有殺機未散。雲劍宗的懸令,宛如鋪天蓋地的獵網,自東荒向外擴散,將覺一逼入越來越狹窄的生路。牠早已不再天真地認為,言語能換來理解。這一族群太脆弱,也太殞忍。若不是那場與四名修士的激戰,牠還會以為自己已然成為人形,已然能與他們並肩。可那天夜裡,飛劍如雨,劍光如霜。牠的吼聲撕裂林間霧氣,鮮血濺落樹根石縫,直到最後一名劍修的咽喉被撕裂時,那些目光裡仍然沒有恐懼,只有厭惡與不甘。仿佛他們不是被牠殺死,而是死於一頭本就該被獵殺的野獸之手。——牠不是人,也不是妖。連靈獸都不願與牠為伍。「那我究竟是什麼……?」牠不知自己該逃往哪裡。這片天地對牠而言,既廣闊無垠,又寸步難行。遠處,一道白色劍光自天際滑落。牠微微抬首,目光再不避讓。沈問劍自雲霧中踏劍而來,落地時劍意尚未出鞘,卻已如寒風般割裂林中死寂。「覺一。」他聲音低沉,眼中卻沒有驚訝——他知道會在這裡找到牠。「你……殺了他們?」覺一沒有說話,背脊的鱗甲微微震顫。牠不知該如何回答,也不知回答是否有用。沈問劍的手輕按劍柄。「你知道他們是誰?雲劍宗內門,與我一同入宗的同門師兄。他們的魂燈,是我親眼看著滅的!」覺一微微低頭,口中吐出一聲悶響般的喘息。「我……不想殺。」牠艱難地說。「可你殺了。」沈問劍眼中終於露出怒意。「你是野獸嗎?還是說,你從未想過控制自己?」這句話,像一根刺插進覺一的神魂。野獸。牠不想再聽到這個詞。牠不願承認,自己竟然與那些咆哮吞噬的魔物無異。可牠無法反駁,無法辯解。憤怒與羞辱在體內翻滾,一股被壓抑的血氣從喉嚨深處翻騰而出。下一瞬,覺一猛地暴起!牠雙爪轟然擊地,碎石四濺,身形如雷霆撲出。沈問劍驚訝退步,長劍「鳴鶴」出鞘,一道銀光如雪般迎上!劍氣斬落,牠側首避開,利爪掃過,帶起數丈長痕。兩人一獸,在林間激戰數十息,劍光與爪痕交錯,濃霧盡散,林木斷折!最後,覺一一記尾擊橫掃,沈問劍倒退數步,劍尖插入地面才穩住身形。「你……瘋了嗎?」他咬牙怒吼。覺一氣喘如牛,金紅雙瞳翻湧著獸性的餘波。牠身上幾道劍痕淌著黑金血液,卻未再攻擊,只是低聲咆哮,像是在克制什麼。「我不是……你說的那……東西……」沈問劍抿緊唇角。他知道覺一沒有失控。否則他早該死了。他終於將劍收回,眼神複雜地望著這頭氣息紊亂、傷痕累累的異獸。「……你得學會說話,不是用爪子。」覺一沒有回應,只緩緩坐下,低垂著頭,像是一頭筋疲力盡的獸,又像一個終於明白自己與世界之間差距的少年。霧氣再次升起,夜色中,兩道身影無言相對。

第五章:燼骨夢影

夜深風止,林中霧氣如潮水般漫過地面,繞過樹根枯骨,將一切吞沒。覺一靜靜伏臥在地,金紅色的瞳眸半闔。身上的劍痕尚未癒合,黑金色的血液在鱗甲縫隙間凝結成殞硬的血痂,透出一種異樣的沉靜。沈問劍守在不遠處,未再言語。只是偶爾低頭,看著掌心傳音符上微弱閃爍的靈光。——雲劍宗,催他回宗。但他還未決定。就在這死寂的霧夜中,覺一忽然猛地睜眼,金瞳收縮如針。一股燒灼靈魂的劇痛突然而至,像是有萬刃同時刺入腦海。牠低吼一聲,撐著地面痛苦掙扎,額間的金紋閃爍出炙目的光芒,灼得空氣微顫。然後,一切景象崩塌。牠再睜眼時,已身處一座陌生的夢境深淵——天空燃燒,血光如炬。大地破裂,萬骨成山。而在天地交界處,一柄燃燒著金焰的巨劍筆直插入地心,劍上刻著某種牠無法辨認的古老符文,每一道都如雷霆般撕裂神魂。那是——赤霄遺鋒。牠想靠近,卻發現自己四肢皆鎖,鎖鏈延伸進血土之下,與一片龐大的金骨遺骸相連。那是一頭與牠極其相似的巨獸,額紋相同,雙瞳亦為金紅,只是早已氣息斷絕,身軀之大,遮天蔽日。金骨碎片的氣息,正是從牠胸口斷裂的部位透出。——那是牠的族?抑或……自己?夢中牠張口欲吼,卻無聲。萬象崩塌,赤霄遺鋒忽然轉動,一道雷焰將覺一吞沒。牠驟然驚醒。夜風已起,霧氣盡散。遠處林中響起幾聲野鳥振翅飛起的聲音。覺一渾身冷汗,喘息不止。沈問劍望著牠,皺起眉頭:「你剛才……怎麼了?」覺一不語,只緩緩抬手,摸向自己的額紋。那裡還有餘熱,像是夢中的焚燼尚未熄滅。他低聲道:「我見到……一柄劍。」「什麼劍?」「赤霄遺鋒。」沈問劍怔住。這個名字,牽動了某段宗門古老密卷中才會出現的禁忌傳說。他看著眼前這頭獨自醒來的異獸,忽然生出一種奇異的錯覺。——或許,這不再是「我們」在審視牠,而是「牠」,將牠的記憶從天地中尋回,重新審判這個世界。黎明將至。東方天際泛起魚肚白,光影未臨,殺機已現。一聲破空,數道劍光從山巒間疾馳而來。沈問劍神色驟變。「……雲劍宗來了。」覺一站起身,雙瞳微亮,霧氣中背影如獸如人。這一次,牠仍未選擇逃走。

第六章:劍骨橫空

東方初曦,薄光如水。數道劍光破霧而至,掠過山巒樹海,轉瞬已落入林間。來者皆著雲劍宗弟子袍服,領首一人,劍眉星目,氣息如寒霜,正是外門執劍長老之一——赫長安。「沈問劍,退開。」赫長安眼神冷厲,語氣不容置疑。沈問劍站在覺一與眾人之間,唇角緊抿,未應。「那兇獸屠我四子,如今現身,理當就地誅殺。」他身後弟子劍已出鞘,殺意如潮水壓境。沈問劍終究低聲道:「他……不是全然失控,神智初開,只需一番教.......。」「失控與否,由不得你說。宗門有律,豈能因你一言而廢?」赫長安打斷他的話語衣袖一拂,長劍出鞘,劍光如練。下一瞬,殺陣啟動,六柄飛劍瞬息布陣,封死林間四方。覺一抬首望去,雙瞳中倒映著寒鋒交錯,神情卻無悲怒,只是靜靜地站起身來。牠知道,這一戰,避無可避。劍雨驟落。覺一低吼一聲,背後鱗甲張開,血氣如煙,雙爪揮斥而出,霎時將三柄劍震開。但其餘飛劍如附骨之蛆,迅猛無比,幾道劍氣瞬間撕裂其側腹,黑金血霧噴濺而出。「咻——!」一柄劍直刺其胸,覺一以臂格擋,劍尖嵌入鱗間,覺一震天怒吼,痛楚如焚身噬骨。沈問劍目光劇震,卻終究沒有出劍。他知道,若他動手——不只是他,連覺一,都會被當場處斬。「再不住手,他會死!」沈問劍急聲吼道。赫長安冷然道:「此獠本該命喪於此。」劍陣再變,四方光影交織為一柄虛幻巨劍,自空中緩緩落下。覺一重傷跪伏,氣息潰散,血水在地上蔓延開來。牠垂首望著那染血的泥土,目光模糊——血光中,覺一身形再度倒下。牠的左肩已幾乎炸裂,鱗甲破碎,血肉模糊。喘息聲混著咳出的黑金血液,如破鍋般刺耳。雲劍宗修士不斷逼近,靈劍縱橫,殺意沉沉,彷彿只待最後一擊,便可斬下這頭惡獸的頭顱。「這孽畜……還不死?」有人低吼,劍指再起。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覺一額間的金紋,乍然炙亮。如燎原之火驟起,從額頭蔓延至全身,金紅紋路閃爍,宛若一道道流動的古符,自血脈深處浮現。牠猛地睜眼,雙瞳如火燒灼般映照天色,喉間低吼已帶出某種野性的顫音。而下一刻,地面深處驟然一震。遠處的林地突兀裂開,一道暗金色光芒破土而出,直衝雲霄!霧氣盡散,天雲倒懸,金焰如瀑傾瀉而下。那是——一截如殞刃般的古老骨劍。其形如獸骨,又如劍脊,刃鋒非鐵非玉,通體刻滿難以辨認的古紋,劍骨飛掠長空,如受某種召喚,直奔覺一!「快退——!」沈問劍驚聲吼道,但已來不及。轟然一聲!劍骨插入地面,金光如盾將覺一護於其後。與之接觸的數道靈劍竟瞬間崩碎,餘威倒卷,幾名雲劍宗弟子被震得橫飛十丈,血氣翻湧,面露驚懼。霎時全場死寂。只有那柄劍骨靜靜佇立於血土與煙塵中,周身纏繞金焰,像是一頭久眠於古世的神獸,終於甦醒。覺一半跪在地,氣息紊亂,卻已感受到那骨劍深處傳來的回應——那不是凡物。那是——屬於牠的骨。或者說,與牠同源的神罰殞痕。沈問劍呆立原地,耳中轟鳴,腦中浮現藏經閣中那段禁忌記載:「……神罰墮世,遺骨不朽,化為封界之刃,號曰——劍骨。」風過林梢,黑霧盡散。那一刻,他忽然意識到,眼前這頭異獸,或許早已不是他能理解的「存在」……

第七章:焚骨引魂

天光破曉,林霧散。骨刃出世,雲劍宗修士敗退,赫長安負傷,拋下冷言:「此兇獸,終將付出代價!」沈問劍望著滿地劍痕與血跡,沉默不語。傳音符閃爍,宗門催促回撤,他終隨同門劍光遠去,唯留眼中一絲猶豫。覺一獨立於林間,黑金血跡未乾,伏於一柄古老劍骨旁,氣息紊亂。劍骨懸浮,餘焰閃爍,似心跳般牽動血脈。牠額間金紋微熱,與劍骨金芒呼應,似在喚醒赤霄遺鋒的記憶。

覺一伸爪觸碰劍骨,金紅火焰竄入掌心。轟!神識一震,記憶湧現:天地初裂,神罰降世,萬靈焚滅。一頭金紅額紋的巨獸引劍入體,斬九天風雷,終倒於天罰,骨斷三寸,埋深淵。覺一瞳孔劇震,彷彿見己身之影。劍骨牽引血脈,溫熱如根須,刺入筋脈,試煉始啟。

**暮色降臨,覺一醒於廢寺遺跡。**藤蔓繞柱,塵沙堆瓦,無人守護。牠低頭,掌心血肉翻卷,金焰時隱時現——劍骨留「印」,若不熬過試煉,魂骨將焚為灰。覺一低語:「無退路。」

自此,覺一踏上修行,非為境界,唯求存活。牠悟「神罰殞骨」非詛咒,乃逆天之志。數日後,牠於山南古洞閉關,劍骨立法壇,以金紋為陣,血脈為引,欲與劍骨契合。劍骨有靈,初不馴服,血氣過盛則反噬,灌神罰夢境,亂五感。覺一曾瀕走火入魔,血脈自焚,骨裂。

然,牠未退。於反噬中學沉靜,以獸性共存劍骨,悟古吐息法「銘骨靈息」,封神紋於骨髓,緩反噬,釋血脈。牠將劍骨化肋骨,耗靈識與氣血,蛻皮三次,神魂微裂。最終,背後浮金色劍影,沉靜如山。覺一抬首,望天際:「我要……奪回遺忘。」

洞外,林海靜默。覺一握劍骨,金紋與骨紋相應,赤霄遺鋒之焰隱現。牠知,雲劍宗追殺未止。煉骨之道,方始。

第八章:煉骨初行

初春過後,林深霧轉。數十里外的觀星古塚,靈氣紊亂,異象頻生,早已是宗門弟子歷練之地。幽草遍地,古墓沉眠,傳言昔年為遠古神族葬土。今夜,覺一立於塚外,獨身前行。牠氣息大異,背脊劍骨隱而不顯,氣血內斂如潭。額間金紋似流火未熄,隨心念而動。這是牠首次試煉,亦是自恢復意識後,初踏人族勢力範圍。

「嗷——!」古塚內,獸吼與靈劍交鳴響起。數名雲劍宗弟子正與一頭三眼火豹激戰,首領乃沈問劍同門師兄嶺川。嶺川一劍斬火豹角,怒喝:「誰放的獸?!這妖氣非尋常異種!」正欲追殺,狂風席捲,火豹掉頭奔逃。

雲劍宗弟子錯愕,嶺川面色驟變:「是你!那頭兇獸!」「快報長老——」話未落,一弟子催劍襲來,劍光如霧刺破夜色。覺一未動,金紋微閃。「鏘!」金色劍芒自牠背後綻出,橫斬來劍,靈氣震碎成光雨。那劍芒,乃劍骨所化之影。弟子倒退噴血,驚駭:「是劍靈?!」「不是靈。」覺一開口,聲如獸吼:「是骨。」眾人色變,四散遁走。嶺川咬牙低語:「此獠非凡獸,當報宗門,絕不可放任!」

**夜霧靜歇,塚中寂然。**覺一低頭,看手心。劍骨斬敵,無意催動,似有自主意識,非僅共鳴,而是干涉。是夜,覺一盤坐古塚一隅,靜修調息,試與劍骨溝通。「你是誰留下的殞骨?」「我與你同源?為何反噬我?」心念灌入骨中,斷裂記憶湧現:神罰之日,蒼穹墜骨,血色眾生,靈脈盡毀。一段天地不願記的過往。

忽地,胸口劇痛,金紋暴走!劍骨自行運轉,鋒芒透體,氣血倒灌,五臟震裂。耳中咒音低語,非人非獸,如天外神言:「血未純,骨不應。亂源之子,莫忘你所應受之罰。」覺一吐血,金紋裂出血絲,幾乎昏厥。是反噬。牠明白,若血脈未完全覺醒,劍骨將時時警告,隨時奪權。牠不屬於今之覺一,而是「被封印的存在」的一部分。此身兩魂,爭執不止。若不能統一血脈與劍骨,淬至「共鳴不逆」,牠永無法駕馭真正力量。

煉骨歸源之路,險惡無比

第九章   塚夜

塚霧漸散,幽光閃爍。「他還在那裡!」一道浮空聲音自塚西傳來,數道劍光凌空而至,為首者乃女修,素衣青髮,眉目清冷如月,手執一枚玄青玉環,周身靈力溫潤而堅。蘇離煙,雲劍宗內門丹院首徒,亦為赫長安親傳弟子之一。「離煙師姐,那便是那頭異獸!」一名弟子怒指覺一,語帶怨恨。蘇離煙卻未立刻出手,她的目光落在覺一周身那縷尚未消散的金芒上,若有所思。「它不是在狂暴狀態……」她輕聲呢喃,旋即抬手,玉環一轉,靈識外放,如探測真偽。覺一側首,靜靜望著她,無言。那眼神,不似野獸。更像是某種……被流放的意志。蘇離煙正要開口,忽有破空聲至,一道黑影驟然自墓塚深處爆竄而出,直襲眾人!是噬魂藤蛟!此物為古塚冥獸,能化靈息為幻,專噬神識,修士一旦中招,七竅血流,魂魄潰散。「退!」蘇離煙疾呼,玉環化作五道弧光,結成防靈陣。眾人倉皇應對,偏偏噬魂藤蛟速度奇快,瞬息已纏上一名築基初期修士,將其半身攫住!「救、救我——!」那弟子驚叫。就在此刻,覺一動了。如一道黑影劃破空氣,金紋再現。劍骨未出,僅是殞影激盪,便瞬間將噬魂藤蛟生生撕裂,血霧如雨噴灑。整片古塚為之一靜。蘇離煙神色震撼,那一斬之勢,竟有築基巔峰的殺伐之威!她看著覺一,低聲道:「你……為何救他?」覺一只沉聲吐出一字:「……煩。」眾弟子錯愕,蘇離煙卻噗嗤一笑。這獸……似乎不如想像中的凶殘。

……一笑,並不輕浮,反倒像是在迷霧中嗅到了一縷真意。

「煩」,既是獸性直覺,也是某種近乎人性的本能。

蘇離煙收起笑意,目光變得複雜。她向前一步,語氣清冷卻誠懇:「你……能聽懂我說的話,對嗎?」覺一沒有點頭,也沒有否認。只是靜靜地看著她,額間金紋緩緩收斂,氣息沉入骨海。蘇離煙低頭看了看地上那具屍體斷裂的噬魂蛟,然後又望向覺一,終究沒再拔劍,也未下令弟子再攻。「……此地危機未除,與其廝殺,不如共渡。」她語氣緩和了幾分,轉向眾人:「退後五丈,結小型護陣,暫作觀察。」「師姐?可這頭異獸……」「我說——退下。」蘇離煙語氣一沉,眾弟子再不敢多言。夜色漸深,古塚幽幽冥光如息。風聲如語,似有萬魂低泣。覺一盤膝坐於一座殘碎墓碑旁,而蘇離煙則一人靜立在距他不遠的青石堆上,仰望夜空。兩道身影,就這麼一靜一動,隔著寂靜的墓林,彼此對峙,卻又無言地維持著一種奇妙的平衡。不久之後,從塚東遠處再度傳來破空聲——又有一支雲劍宗巡塚小隊趕來。為首者穿赤紋長袍,眉宇如刀,赫然是赫長安!「離煙!」赫長安凌空落下,一見蘇離煙,眉頭微皺,「你怎會與那頭異獸並立?」蘇離煙淡淡道:「此獸曾救我門下弟子一命,且未主動攻擊。」赫長安目光如劍,落在覺一身上。見那劍骨殘影如山影斂藏,血氣沉凝如嶺,額間金紋與傳說中「神罰殘族」極為相似,心中驟然警兆大作。「不得了……你這是……覺醒了?!」他低聲自語,目中一閃,旋即厲聲道:「不論出於何種理由,此獸皆不可留!當斬於此!」覺一緩緩抬眼,氣機未動,周身霧氣已如潮湧般散開。那是一種來自骨血本能的回應——並非挑釁,而是警告。蘇離煙想要勸止,卻見赫長安已拔劍在手,烈火三尺,劍意直指天心。覺一手指微動,劍骨殘影於背後浮現半寸,金光悄然生長。而此刻,遠在塚心深處,一道久被封禁的石門,忽然震動了一下。無人察覺,那門後,封鎖著一段關於「神罰之日」的真正記憶。也許,覺一所要「奪回的」,遠不止身上的力量……而是那被天地遺忘、眾神隱去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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