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閃亮星─喬木稿件大募集

第五章:你說家是什麼,我想,或許就是你

沈知洋第一次踏進江若溪的租屋處,是一個冬末的下午。

那是一間只有八坪的小套房,樓下是便利商店,走幾步就能看到他家的老公寓。牆角堆著還沒來得及收起的快遞紙箱,小廚房的電磁爐旁掛著黃色圍裙,陽台晾著三件T恤,一件是他的。

“有點亂,你別介意。”若溪邊說邊搶著把沙發上的衣物掃進一隻藍色洗衣籃。

他沒有說話,只是站在門邊,看著這間屋子——微亂,卻溫暖;狹小,卻有香氣。窗邊有植物,小桌子上有香氛機,門口有兩雙拖鞋,一大一小。他想起自己那間空蕩蕩的房間,只有風和寂靜陪著他。

“來,坐這邊,椅子我擦乾淨了。”她拍拍桌邊的椅子,回頭對他笑。

那一刻,他忽然有種奇異的恍惚。好像自己走了很久很久的路,終於在一個微光中停下腳步。沒有誰催促,沒有誰否定,也沒有人問他“為什麼不早點回家”。

他看著她遞來的熱茶,忽然明白:家的感覺,不是物理上的“空間”,而是一種情緒的安全感。

2020年的過年,他邀她一起去參加自己家人的年夜飯。

他第一次帶女朋友跟家人吃飯。因為他從不習慣坐在熱鬧的飯桌前,不習慣“來吃啊”、“再夾一口”這些聲音。過去的團圓是壓迫、是責怪,是陳金鳳用眼神掃射的“你又不孝順”的埋怨。

但那晚,舅舅、阿姨、大伯公大伯母,全都笑著跟他說:“知洋啊,多吃點。”

“啊你吃蝦嗎?這我剝的。”

他低著頭,不讓人看見濕掉的眼角。

那個晚上回到若溪的小套房,他在床邊坐了很久。她靠著他,沒說話。他卻終於開口:“小時候我很怕過年,因為每次過年都覺得自己很多餘。”

若溪握住他的手,輕輕地說:“現在換你來當別人的安心了,知洋。”

那是一句像月光一樣輕、卻足以讓人定下來的話。

幾個月後,她退租了小套房。他陪她搬家,幫她把小盆栽、小餐桌、小電鍋一件件搬上樓。他家原本擺滿了回憶的角落,被若溪一點一點填滿——粉色的收納盒、她愛看的小說、冰箱上她畫的購物清單。

“這件事情歸我、那件事情你來做。”她拿著馬克筆在白板上寫計劃表,一本正經像個在玩的孩子。

他站在廚房門口,看著她像一場風景一樣融入生活。

那一刻,他真的相信——不是所有人都必須逃離原生家庭,有些人,是在另一段關係里,才第一次成為“家”的擁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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