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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成婚之日

      天尚未亮,丞相府便已燈火通明。內院女眷忙碌如織,紅帳綠蓋、珠釵花紗,皆是為今日本府四姑娘沈苒出嫁成王府所備。

      沈苒被喚起時,天色仍微黑,窗外寒意襲人。她並未多言,任由丫鬟為她沐身、綰髮、著衣。

      身披鳳紋嫁衣之時,她靜靜站在鏡前,任那金線紅紗將她映得如火焰般奪目。唯獨那雙眼,仍如寒潭。

      「姑娘,好了。」

     

      阿禮守在廊下,見她起身穿戴整齊,眼圈早已泛紅,卻仍強忍著淚,為她披上紅披風。

      沈苒理了理髮簪,忽對一旁的嬤嬤道:「請去稟告父親,女兒臨行前有事相求。」

      片刻後,她被引至前堂。堂上,沈丞相與主母端坐,一旁侍婢與禮官正校對吉時。

      沈苒上前行禮,低聲道:「父親,女兒此去成王府,一應事宜皆從命。但臨行之前……懇請一恩。」

      沈丞相眉頭微蹙:「什麼事?」

      她垂眼道:「女兒自幼體弱,出嫁路遠,盼能攜一位熟悉之人同行——便是二哥書房中伺候的書童阿禮,自幼便與女兒情同姐弟,也好照應起居。」

     

      話音未落,旁側立著的沈景驟然一拍扶手,冷聲道:「不行!」

     

      他上前一步,眉眼冷厲:「那小賤奴是我房中人,怎配跟著去成王府?何況……他機伶得過頭,模樣也不像個奴才!」

     

      主母嗤笑一聲:「苒兒,你眼光倒挑得巧。那孩子長得生得秀氣,倒像姑娘院裡該有的模樣了。」

     

      沈苒聞言卻不惱,反而盈盈一拜,語氣一貫溫和:「母親說笑了。阿禮自小便是父親從鄉間帶回的野孩子,如今既有身契在沈家,總歸是聽命於主子。若能伴我左右,也能叫人安心。」

     

      她轉向父親,再行一禮:「父親,女兒只此一求,還望恩准。」

     

      沈丞相見她神色柔順,難得肯主動開口求事,沉吟片刻,終是冷聲應道:「隨你。既是陪房,便由你收去。待會讓人把他身契送來,改在你名下。」

     

      沈景還待說什麼,被主母程氏一眼制止,他咬牙作罷,只是眼中仍閃著陰鷙不甘。

     

      沈苒神色未變,只一禮退下,轉身間,衣袂輕揚,像從未將兄長怒意放在心上。

      離席時,她輕輕與沈婉擦肩而過,沈婉低聲笑道:「妹妹穿起紅嫁衣時,記得別哭得太難看。那成王府的人,聽說不喜軟弱之物。」

     

      沈苒微微一笑,語氣柔和:「姐姐說的是。妹妹自會好好迎接。」

  

      成王府的禮部官員親至沈府,選吉日、量時辰,將所有事宜定得妥妥當當。

      阿禮將那隻白玉簫小心收入包袱暗格中,再三確認後,默默走到沈苒身側,俯身跪地,替她整理衣襬與裙角,動作極輕,像在護一尊神明。

      沈苒垂眸望著他,眼底微動,聲音平緩如水,似囑似令:「入了成王府,你便是『阿綠』,是我的陪嫁婢女。旁人若問起,只說自幼伴我左右,無需多言。」

     

      阿禮眼神微動,垂首輕聲應道:「是。阿禮只聽主子一人之命,旁人再問,也只能信主子一句話。」

     

      他抬眼,語聲低柔,卻透著分毫不讓的堅定:「就算披上女裝,阿禮也不怯,只求能一直在主子身邊。」

     

      辰時一刻,花轎起。

      八抬大轎緩緩而行,街邊看客雲集,皆議論成王府世子今日迎娶的是誰。

      「聽說是沈丞相的嫡女,叫沈婉,那可是京中第一美人。」

      「不是……據說換人了,好像是庶出的那個……什麼苒。」

      「庶女?那不就是……替嫁?」

      議論聲隨風飄入轎中,沈苒垂眸無言。

      她知自己今日所嫁,不過是一枚替人背命的棋子。可她也知道——自踏入那府門開始,她將成為命運的執筆人。

      成王府門前,紅毯鋪地、鼓樂齊鳴。

      沈苒被扶下轎,一襲紅衣壓得她身形纖細如柳,鳳冠繁重,蓋頭遮目,她一步步踏進大門,像踏進深淵。

      府內無喜娘迎接,無親人接轎。

     

      丫鬟將沈苒送至東院時,天色已近黃昏。

      院門高簷之下,懸著一方碧色匾額,筆跡蒼勁古雅,其上書「凝碧」二字,字意如煙,靜靜懸於簷間,不言自威。

      沈苒微一抬眸,眸光掠過那匾額,未作聲。據聞那是王府長輩親筆所題,取「碧色長存、清心凝遠」之意,原是為未來世子妃所準備的清修之所。

      凝碧院三字,表面雅致,實則意味深長。既是賜予之地,亦是觀察之局。

      她邁步入內,裙角微揚,目光淡然如水。這王府重門深鎖,流傳再多的風雅與深意,到頭來能長存於此的,從來不是「碧色」,而是手段與算計。

      丫鬟俯身低語:「夫人先在此稍坐,世子爺尚未回府。」

      紅燭已然高照,喜房中靜默無聲。

      沈苒坐在床沿,身上嫁衣未動,指尖掐著膝頭。

     

      時間一點一滴地過,無人來言語,無人入室。

      直到掌燈時分,門扉忽被推開——

      一股酒氣與夜風混著進來,沈苒心中一凜,抬手穩了穩蓋頭,靜靜坐直了身子,想來,那便是世子容晏了。

      他步步靠近,氣勢閒散,帶著幾分冷漠的漫不經心。

      「你就是……沈苒?」容晏聲音低沉帶著酒意。

      她輕輕頷首:「是。」

      「可惜,我並不想娶你。」

      話音剛落,蓋頭被掀起,一道壓迫的目光落在她臉上。濃妝勾勒出她本就清麗的五官,眉如遠山,目似寒星,丹鳳眼在胭脂與眼線勾勒下更添幾分妖媚;鼻如玉雕,唇抹朱砂,豔而不妖。那張臉,美得張揚卻不刺眼,彷彿天生便該披紅著霞,坐於嫁席之上。

      最奪目的,卻是一雙丹鳳眼,濃墨之下如霜雪初融,波瀾不興,冷若幽潭,似可照見人心。豔妝之下,反更顯得她眉目清寒,如深宮冷畫,不言而懾。

      容晏一怔,眼底閃過一絲錯愕,像是被什麼觸了一下神經,隨即冷笑:「倒是費心打扮了一番。庶女也知取悅人了?」

      「既然你費盡心機嫁過來,就從了本世子吧。」

      他語氣一轉,猛地將她壓倒在床榻上。強硬地扯開她的外裳,唇壓了上去,動作粗暴如奪。

      可就在他以為她會哭、會掙扎時——

      沈苒忽然動了。

      她不但沒有退,反而主動抬手,環住他的脖子,將他壓得更近,唇齒間吐出一聲溫軟又灼燙的低喃:「世子爺……您慢點。」

      她反撫他的腰,像水一樣滑進他的掌控裡,卻忽然翻身騎坐在他腰間。

      紅燭搖曳中,她俯下身來,將他牢牢壓制在身下。她一手抵住他的胸膛,指節微曲,緩緩碾過他的心口骨,那裡鼓動得飛快,像是被她牽動了氣脈。

      沈苒紅唇輕啟,氣息帶著淡淡暖香,輕柔卻不容抗拒地落在他耳畔:「妾身……自知不配為世子爺正室,但既已嫁入,便不願任人輕視。」

      話落,她微微用力按住他肩膀,整個人穩穩地壓住他不許起身,身形看似纖弱,卻如同柔韌鋼絲,絲毫不讓。

      她的唇貼在容晏耳邊:「您喝了酒,動作太粗。妾身怕您……怕您還沒摸清妾身的身子,就先被妾身玩壞了。」

      容晏怔住,幾息後才反應過來,眉心微蹙,剛欲抬手,卻發現自己竟被她壓得死死的,連掙扎都顯得可笑。

      她身上尚有鳳釵,琵琶骨上的紅痕宛如灼印,她低頭吻他,指尖勾住他衣襟,緩慢而堅定地解開——

      她雖是庶女、是替身、是棋子。可她從不是等人來救的命。若真有狼,她便將自己變為比狼更冷的刀。

     

      若這府中無人給她退路,那她便自己開路。從今晚開始,她要這世子甘願在她腳下沉淪,往後才好在成王府站穩腳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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