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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下的邂逅(朔 水仙文)

附註:詩沃是黑髮,朔是白髮。故事背景可參考皮革馬利翁跟西瑟斯(希臘神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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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片神秘的土地上,住著一位天神與凡人之間的遺孤——詩沃。

他擁有如月般皎潔的容顏,還有繪畫成真的能力。於是眾人讚頌他的美貌與才能,少女為他編織花環,青年為他舉杯慶賀……

然而,他卻不曾將目光投向他人,彷彿凡世的一切都不足以進入他的眼眸,既不為愛而憂愁,也不為情而歡喜。

有神憐憫他的冷漠,也有神嫉妒他的絕世之姿。於是,有神對他悄悄下了詛咒——他會愛上自己被詛咒後,第一個繪出的事物。

詩沃並不知道自己被下了詛咒,當他畫完了自己的自畫像最後一筆,在那一瞬間,他感受到心臟噗通噗通地狂跳——那是一種陌生而瘋狂的悸動,如潮水般洶湧襲來,幾乎要將他的理智淹沒。

他伸出指尖,輕輕觸碰畫布,卻在下一瞬間,畫中的影像驟然顫動,如水面上投下的月光,一點點溶解了筆觸的邊界。然後,詩沃看到畫中的自己緩緩走出畫布,如同晨霧化為實體,如同影子脫離本體。

那人站在他面前,與他別無二致,卻擁有與他相反的顏色——銀白色的長髮如流瀑般垂落,映襯著蒼白如雕刻的大理石般的肌膚。

「……你是?」詩沃低聲問道,聲音輕得幾乎破碎,像是一場夢境不願被驚醒。

對方微微一笑,語氣淡然卻帶著詩沃從未聽過的溫柔:「我是朔。」

詩沃愣住了。

他不記得自己曾為這幅畫賦予名字,但當這個名字從對方唇間輕輕落下時,他卻無法反駁,彷彿那確實是屬於他的名字,是天命既定,是不可更改的事實。

他想後退,想將這份悸動壓抑下去,可當他的目光對上朔時,心臟的跳動卻變得更加劇烈——

他愛上了眼前這個人……他愛上了自己。

但這並不是他所熟知的自己,而是從畫中誕生的「他」。

他感到一陣目眩神迷,命運的詛咒宛如絲線將他纏繞,他竟無法,也不願掙脫。

詩沃從來不懂愛。

愛是什麼?人們總是為了這個虛無的東西苦苦追逐,為它歡喜,為它痛哭,可那與他無關。他的世界裡只有畫筆與畫布,只有那些經他手誕生的景色與人物,他創造美,而美無須感情。

但現在,他的世界似乎破了一道口。

——他無法從「自己」身上移開視線。

白髮的青年站在他面前,唇角微微上揚,眼裡閃爍著他從未見過的光芒。那光芒讓他的胸口發燙,讓他的指尖顫抖,像是心頭燃起了一簇細微的火焰,灼燒著他的理智。

「詩沃。」朔輕聲喚他,語調柔和,帶著一種他未曾體會過的熟悉感。

詩沃下意識回應:「……嗯?」

「你為什麼畫下我?」

詩沃愣住了。他沒想過這個問題,畫這幅畫只是出於習慣,他時常畫下自己的影像,像是在印證自己的存在。但這一次……卻不一樣。

他低頭看向自己的畫具,筆尖還殘留著未乾的墨跡,他回想起自己落下最後一筆時的悸動,想起那份突如其來的心跳——那該死的、無法控制的悸動。

「我……」他的聲音有些乾澀,無法解釋自己此刻的心情,因為這份情感對他來說太陌生,陌生得令他無所適從。

朔靜靜地看著他,眼中閃爍著澄澈的光,像是初生的晨露,帶著不染塵埃的純淨。他沒有催促,只是帶著淡淡的笑意,像是不知世事的孩童般,對詩沃伸出了手。

「你在害怕嗎?」

詩沃怔住了。

這句話太輕,輕得不像質疑,更像是純粹的疑惑。朔的眼神裡沒有譏諷,也沒有試探,只有帶著些許天真的好奇,像是在等待一個答案。

詩沃的喉嚨發緊,目光落在朔微微顫動的指尖上。他那雙白皙的手似乎還不習慣這個世界,指節纖細,透著未經世事的柔軟,讓人無法輕易拒絕。

「……我沒有害怕。」詩沃終於開口,聲音卻有些乾澀。

朔微微歪了歪頭,像是不解,又像是在認真思索詩沃話語的真實性。

爾後,他輕輕地笑了,露出了一抹單純而明亮的笑意。

「那就好。」他說:「因為我想摸摸你。」

詩沃的心跳驟然一滯。

朔小心翼翼地靠近,生怕弄痛了什麼似的,伸出指尖輕輕觸碰詩沃的手背。

那力道輕若羽毛,卻讓詩沃瞬間僵住,指尖的溫度透過皮膚滲入血脈,攪動著他內心某種未曾覺醒的情感。

「詩沃,你真的和我長得一樣呢……」朔低聲喃喃,像是對這個發現感到驚喜一般,眼裡映出詩沃的影子,閃爍著單純的欣喜:「可是,你好像比我還要……」

他頓了頓,認真地思索著合適的詞彙,最後才笑著補充:「更漂亮一點。」

詩沃的心跳倏然加快,指尖顫了顫,猛然收回手。

「……別亂說話。」他的聲音低沉,連自己都聽得出一絲不穩。

朔眨了眨眼,像是還沒明白詩沃為何要退開,卻沒有追問,只是微微偏頭,眼神裡依舊滿是對這個世界的好奇與純真。

而詩沃卻覺得自己無法再直視他了。

他的畫,從畫布裡走出的這個人——

怎麼會這麼乾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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