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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 灰色回憶 (1)

自從那一次孟詩陽幫了小安樂之後,看著媽媽康復的安樂臉上終於又重現笑容,她知道這一切都要歸功於那個雜貨店的大哥哥,於是她想說要親自去道謝。

走到雜貨店門口,安樂反而不敢走進去了,她有些不自在地拉了拉身上的衣服,這衣服已經幾天沒換了,骯髒的她能走進這乾淨的店嗎?

正當她在外面躊躇不決的時候,一位年邁的老婦人蹣跚走出雜貨店,她看著安樂笑問:「孩子,妳是來買東西的嗎?」

安樂搖搖頭,囁嚅道:「我、我是來找、找大、大哥哥的……」

「妳找阿陽啊,那快進來吧,外面天冷呢。」老婦人步履闌珊的走回去。

看著老奶奶腳似乎不太方便,安樂自然的上前扶老奶奶走,但下一秒她驚覺這樣不乾淨的她怎能未經人家同意就擅自攙扶人家,正待把手抽開,老奶奶卻輕輕按住她的手,笑的慈祥,「謝謝啊,老了腳也就不好使了。」這是第二個不嫌棄她的人。

坐在與上次相同的位置,雖是不同的人卻是相同的笑容,安樂原本不安的心漸漸安定,而她也知道了眼前這笑的和藹的老奶奶就是孟詩陽的奶奶。

「原來妳就是阿陽之前提起的那個小女孩啊,真是個辛苦的孩子呢。」老奶奶倒了杯熱茶給安樂,「妳媽媽好點了嗎?」

安樂一想到恢復健康的媽媽,笑著用力點頭。

閒聊一會兒,老奶奶才發現安樂的衣服上有不少的髒污,她想這可憐的女孩或許連澡都沒得好好洗吧,於是好心的說:「妳要不要去洗個熱水澡,洗完說不定阿陽也就回來了,這種冷天,沖個熱水澡最舒服了呢。」

安樂一聽,猛擺手表示不需要,她哪有那種福氣呢!

「別猛搖手,手會疼的呢,來來來,不要怕,奶奶帶妳去樓上的浴室啊,洗個熱呼呼的澡,多舒服呢!」老奶奶牽過安樂的小手,安樂見拒絕不了,只得任由老奶奶帶路。

老奶奶把她帶到一間小浴室,輕輕把她往內推,「快進去吧,這廁所小,開個熱水一會兒就暖了。等等妳就把身上的衣服脫下,穿我孫女的衣服,待會兒我給妳放在門口,那妳的髒衣服我就給洗了,啊?」

安樂輕輕地點頭,老奶奶眼帶笑意緩緩地下樓梯,看著老奶奶的背影,安樂小心翼翼地把門帶上,環視了浴室一遍,這才有些猶豫地把衣服給脫了,營養不良導致她的身子又瘦又小,她打開水龍頭,熱水汩汩流出,安樂內心有些激動,她有多久沒好好洗個澡了呢。

她邊洗邊回想起先前老奶奶握住她的手,那雙歷經風霜的手粗糙不已,但那瞬間她能感受到暖暖的溫度踏實的傳遞到自己的掌心中,在這世界上沒有幾個人願意牽住她髒兮兮的手,但老奶奶願意……

想著想著,安樂的眼眶忍不住紅了,淚水悄悄滑落,那是感動的淚水。

洗完暖呼呼的熱水澡,安樂穿上老奶奶放在門口的衣服,是一套舊樣式的洋裝,安樂穿上後直摸著大荷葉裙擺,她從沒穿過洋裝呢!

「什麼……好吧……那要小心哦,奶奶會好好吃飯的……」安樂下樓,老奶奶正要把電話掛掉,她一看到乾乾淨淨的安樂連忙招手,「唉呀,這穿起來可真好看呢,多適合妳呀!來來來,奶奶仔細瞧瞧。」安樂扭扭捏捏的走過去。

老奶奶直誇安樂把她孫女的衣服穿的挺好看的,反倒讓安樂更害羞了。

突然,奶奶輕拍手掌,「瞧我記性真不好,妹妹啊,」她露出一個抱歉的笑容,「真是抱歉啊,阿陽今天趕不回來呢,所以可能讓妳白等了,真是對不起啊。」

「不會啦,沒關係的。」小安樂微笑。

準備要回家照顧媽媽的安樂突然想起:「那這個……」她拉了拉身上乾淨的衣服。

「這個啊,妳就穿回去吧,等過兩天我讓阿陽把妳的衣服送回去吧。」

「不、不用這麼麻煩!我、我再過來拿就好了!」

「唉呀傻孩子,怎麼會麻煩呢,就讓阿陽送過去吧。好啦天色也暗了,趕緊回家吧。」眼角的笑紋顯得老奶奶更加和藹。

雖然天冷,但這一路走回家,小安樂的心暖呼呼的。

林安樂喝了幾口酒潤喉。

紀蕾撐著下頷,「原來妳以前那麼辛苦啊!」

「這是現實,人都是現實的。」

「不過看來妳遇到一家好人了耶!」紀蕾笑道。

「是啊,他們真的是好人。」林安樂想起孟奶奶那暖入人心的笑紋,語氣裡揉進笑意。

後來,孟詩陽真的親自把小安樂的舊衣服送上門,那次他初次踏進小小的鐵皮屋,他訝異小安樂母女倆怎能在如此簡陋的地方生活。當孟詩陽看到林媽媽癡呆的樣子時,小安樂很害怕會在他臉上看到鄙夷的神色,但她沒有,她看到的是孟詩陽的關心及擔心。

孟詩陽來了一次後,又來了她們家好幾次,每一次拜訪都會帶上不少食物及生活用品,一開始小安樂不肯接受並且害怕孟家祖孫對她們這麼好會被鄰近居民說閒話,但孟詩陽說了一段話:「我不在意別人的眼光,重要的是,能幫助一個人即使只能幫到一點點或許就能改變他的一生,那為甚麼不幫呢?幫忙又不會讓自己少一塊肉,不是嗎?而且,幫助別人會讓我快樂呀!」對孟詩陽來說,他不理解那些尖酸刻薄的居民為甚麼都看不到人家的需要及辛酸。

於是,小安樂開始接受孟家對她們所有的好。這的確讓安樂母女倆的生活改善許多,小安樂不用再擔心媽媽吃不飽穿不暖的問題,而她也不必再去偷搶東西。

當然,這一切難免會惹來街坊鄰居的閒言閒語。

偶爾安樂走回家時,一些阿姨太太就會故意站在路邊高聲闊談:「唉唷,有些野小孩的手段也是蠻高招的,竟然可以讓一些無辜的人為她們送吃送喝的!」「這不是,以前還會偷會搶呢!」「是啊、這種人長大還會不勾引男人為她送錢嗎?」

當這些流言蜚語傳進安樂耳中,即使再難聽,她都會逼自己自動忽略,但這次那些大人們還提到孟詩陽,她不能容忍幫助她們這麼多的好人也要被連累。

於是,第一次,她深吸一口氣走到阿姨們面前:「請你們不要講阿陽大哥的壞話!」喊完她就立刻跑走。

可惜的是她沒看到當下那些愛講閒話的三姑六婆驚愕傻愣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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