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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之一、全控機構

      「端詳西方社會裡不同的機構,我們會發現有些涵蓋的程度比其他機構還要大上許多。這種涵蓋性或全面性起因於它們和外界的阻絕。它們經常具有實體的阻絕物,像是深鎖的大門、高牆、電柵、崖壁、水流、森林甚至是荒野。這些場所,我把它們稱作全控機構。」(Erving   Goffman,   1957)

      「……經警方排查,在雙面開膛手楚觀陽名下位於延騰山的木屋發現數起命案的作案工具,同時採集到數名受害者的DNA。檢方已向法院起訴,考慮到案件情節嚴重,法院不日便會開啟庭審……」

      道路上疾行的轎車內撥放著新聞廣播,萬璟然坐在駕駛座,臉上掛著一副幾乎遮住半張臉的太陽眼鏡。

      她一頭鮮豔的橘色長直髮隨意的用一支鉛筆盤住,臉龐周圍散落著細碎的髮絲,襯得面色略蒼白,皮膚透得彷彿宣紙一般。

      道路上沒有其他車輛,萬璟然哼著歌,看著無人的道路,將油門又下踩了一些。

      新聞廣播正講述著近期重大連環凶殺案的細節,數月前,徽城警方終於抓獲了在徽城猖獗數年的連環殺手,警方找到他時正是在犯罪現場,當時受害者已嚥氣,成了雙面開膛手底下的第十名受害人。

      鋪天蓋地的新聞報導描述著該連環殺手是多麼的兇殘、惡行罄竹難書,於是徽城市參議員偷逃漏稅的新聞便那麼不知不覺的消失在這些報導之中,再無人掛念。

      這波政治操作不算高明,但勝在有效。

      五年前也發生過類似的事,黑寡婦的新聞鋪天蓋地的佔據所有版面及討論,軍事戰犯的罪責及判決結果變得無人問津,被人們逐漸淡忘。

      萬璟然至今還記得她的論文指導教授看見新聞版面上小小的一隅寫著軍事法庭判決結果時那種疲憊又無能為力的眼神。

      歷史是一場輪迴。

      如今庭審將近,近期的重大新聞都聚焦在雙面開膛手身上,社會大眾無暇關心參議員與他骯髒的金錢交易。

      車窗外頭景色呼嘯而過,仲夏時節,陽光都烈了幾分,說實話萬璟然不喜歡夏天,她向來怕熱。

      柏油路上冒著的蒸蒸熱氣燙皺了眼前的景色,天氣晴朗,正是適合出遊的好日子。

      她考到駕照的那天也是這樣的好天氣,天空晴朗無雲,陽光熾熱灼人,打顆雞蛋在柏油路上就能立刻收穫一顆荷包蛋的那種炎熱。

      見她順利考過路考,教練語重心長,眼神憂慮,「以後開車記得看左右、轉彎慢慢轉、油門輕踩,然後……不要開上安全島。」

      不等萬璟然反駁,教練繼續補充:「還有,別跟人家說你的教練是我。」

      聞言萬璟然誠懇的微笑,「教練,我會大力向我的朋友們推薦您的,請放心。就說是教我如何把車開上安全島的頂級教練。」

      教練:「……」

      對萬璟然拿到駕照而高興的只有她爹,老萬聽說她考到駕照的好消息後立刻把自己的舊車給她,讓她拿到駕照以後就多開多練習,「這台車你先開熟悉了,我再給你買你喜歡的。」

      萬璟然一陣感動,想著老萬果然疼她,但不等她感動個三秒,老萬又補充了句:「啊,為了讓你練習,你弟放學就你去載他吧。」

      萬遇辰在一旁聽見了,小臉煞白一片,抵死不從,說:「你這是謀害親生兒子!你讓萬璟然載我不如直接殺了我算了!我還這麼年輕不應該死於非命!」

      萬璟然也在一旁尖叫:「我為什麼!上下班時間最容易塞車了,光是堵在那就飽了,練什麼車啊!……萬遇辰你什麼意思?想死是不是?」

      「呵,來啊!你直接殺了我好了,省得到時候害我死於車禍、碎成好幾塊。」

      「爸,你聽到了吧?是他讓我殺了他的……等等,爸,你是不是因為不想去載萬遇辰才把車給我的?爸你說話啊!你別跑!我要是撞死人怎麼辦?我把車撞壞了怎麼辦?」

      老萬揮揮衣袖,「沒事,出事了我給你擺平,車是舊的,撞壞不心疼,我再給你買新的……」一邊說一邊逃離現場。

      萬璟然無言以對的望著自家老爹落荒而逃的背影,扭頭對萬遇辰說:「以後你放學自己搭公車回家吧。」

      萬遇辰:「……」為什麼受傷的總是他?

      老萬對自家閨女向來寬容放縱,有這麼一個爹,萬璟然實在很難成為一個德智體群美均衡發展的好公民,她的德育和群育嚴重不足,從小養成的人生觀就是神擋殺神、佛擋殺佛,萬事還有老爹在。

      而現在萬璟然正開著她爹那輛撞壞不心疼的車,前往徽城監獄。

      徽城監獄過去曾是軍事要塞,後改為軍事監獄,再後來成為如今收押重罪犯的高度設防監獄。徽城監獄所處地帶偏遠僻靜,前邊連著一片無人居住的荒野,後邊是懸崖峭壁,底下洶湧的浪花拍打,尖銳崎嶇的礁石和暗流讓這片海水更加深不可測。

      前往徽城監獄只有一條路,路途蜿蜒崎嶇,四周景觀只有連片的荒草和鬱綠的闊針混合林,高矮參差的樹林裡幾乎透不過一絲光線,視線延伸進去只見交錯的樹幹枝葉和無法看見終點的黑暗。

      徽城監獄專門關押重罪犯,軍事戰犯、販毒集團頭目、雇傭殺手、縱火犯、強姦犯、殺人犯,每一個被關押在裡頭的犯人多數都背著數個無期徒刑,終身不得假釋,不然便是被判了超過一輩子的幾百年刑期,上訴無果;有的甚至被判了死刑,但礙於國際壓力,遲遲無法執行。

      由於關押的都是窮凶惡極的重罪犯,徽城監獄內部慣以嚴刑峻法聞名,人道團體開始插足刑犯的生活以後,許多被廢掉的體罰方式在徽城監獄依然被原封不動的保留,人道團體多次抗議依然未果,拷打、水刑、禁閉是徽城監獄的文化代名詞,某些被認為對社會安定具有嚴重危害的重罪犯甚至被迫身著連體制服和限制聽力及視線的裝置,行動受限。

      大抵是因為如此,便是附近有空曠寬闊的土地,也沒有人願意居住在這片區域,只是接近都覺得這個地方上頭籠罩著一片烏煙瘴氣。

      連夏日陽光在這兒都顯得黯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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