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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枳折扇(下)

尹宇莫搖著折扇,望眼白雪茫茫,倒是搖出了興致。只不過此時他跪坐的這分拘謹,搭上閒散地搧動扇子,說怎麼奇妙就有多奇妙。

邊上煮著薑茶,是準備給他暖身子的。

「……小弟,若再走神,你這家規今天又抄不完了。」美名顧著小爐的尹康樂,實際上是接著大哥的吩咐,來盯著成天溜出去玩的么弟。

看那抄幾個字就拿扇子起來搖的尹宇莫,他這個做人兄長的忍不住提醒,「大冬天的搧什麼扇子?收了,別給自己搧了冷風著涼。」

「二哥不懂,這是在搧走我心頭上的火。」尹宇莫嘴角輕揚,依舊搖他的扇子,欣賞著尹康樂不明白有何好看的雪白,「一位神奇的小販子賣我的,二十文呢!」

尹康樂聽到最後,猛然驚呼:「一把扇子賣到二十文?這打的是搶劫的名號吧!」

「我給他一錠金子。」尹宇莫微微一笑,再說了句。

他二哥哥此時不考慮扇子的價值不值了,當下應該馬上去找大哥商討,看看怎麼把小弟花錢的觀念調整好才是。

「噯,趕緊抄完吧,抄完前別再翻牆出去玩了,這天裡能上哪呢你。」尹康樂湊到弟弟身邊,大手覆住他光潔的額,量了量尹宇莫的溫度,深怕自己一個沒注意,人又燒壞腦子,「二哥再給你拿件棉襖來,如果不舒服要說,別急壞了哥哥們。」

尹康樂收回放在尹宇莫額上的手,燒是沒燒,但再握了握他的手,仍是冰涼的嚇人。

在這起了暖爐的房間裡,尹康樂自己都覺得有些悶出汗來,穿得比他厚實許多的尹宇莫,不僅沒出半點汗意,甚至還冷的可以。

「記住,不可硬撐,知道嗎?」尹康樂不放心地叮嚀,他這弟弟毛病多,其中一個就是病了還能笑得像正常人,不過個招還看不出來。

尹宇莫心底暖暖的,也不在乎他一個大男人被當孩子般地交代,只含著笑,乖順地點著頭。

「二哥放心去吧。」

「嗯,我很快就回來,乖乖待著,屋外天冷,就別亂跑了。」

「知道了。」

尹康樂簡直是一步三回首,總覺得他離開沒幾步,尹宇莫就會開溜,但人還是乖乖地坐在那兒,笑咪咪的。

越是沒動靜越是有問題。尹康樂雖然知道,但他還是得給人拿件更厚的棉襖,免得好不容易養起來的小娃娃,又要因病狠狠地瘦一圈。

尹康樂嘆了口氣,只能早去早回。

過彎了,尹宇莫看不見尹康樂的身影,慢慢地把笑容斂至清淺。沒有拿起毛筆,他是繼續他「搖搧坐觀白飛雪,閒雲野鶴怎堪比」的悠哉。

他是不打算抄這家規的,整整一百多條,每條家規又有上百個字。抄,抄到手廢了還寫不完。

不過,他也沒有要偷跑的意思。

霎時,院外白影一閃,立即勾著他的注意。

「啪。」尹宇莫闔起扇子。

夜裡穿黑衣行事,雪花片落之中,自然是白衣才能隱去身形。其實在大雪紛飛的天候,來人的偽裝已經十分完美,白巾纏頭,把最顯眼的黑也遮了。

可尹宇莫是什麼人?

這白梅山莊又是什麼地方?

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名門大家,豈容小賊隨意出入?

「我可是有正當理由離開的。」尹宇莫唇角上揚,手也沒解開了一身繁複的冬衣,腰間掛上那枳摺扇,揣上手爐便閃出了房。

他這身穿的淡,就算沒有來人的巧,在大雪裡也是極不顯眼的。

他頗悠哉地跟在那人身後,時遠時近,巧妙地控制距離並躲藏,並不急著把人捉住。

尹宇莫很好奇,怎麼有人敢闖進他們白梅山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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