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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聖歎之不亦快哉三十三則

作者
君彦 / 旁聽生
類別
文學小說 | 文藝評論
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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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現在讓我們來檢視欣賞下一位中國學者自述的快樂時刻。十七世紀傑出的印象派批評家金聖歎在《西廂記》的批語中,曾細數列舉了快樂的時刻,此乃與其朋友因十日陰雨囿於一廟宇中計算而出。下文即為他眼中的人生真正的快樂時刻,其中精神與感官緊密相關:
  
    其一:夏七月,赤日停天,亦無風,亦無雲;前後庭赫然如洪爐,無一鳥敢來飛。汗出遍身,縱橫成渠。置飯於前,不可得吃。呼簟欲臥地上,則地濕如膏,蒼蠅又來緣頸附鼻,驅之不去。正莫可如何,忽然大黑車軸,疾澍澎湃之聲,如數百萬金鼓。簷溜浩於瀑布。身汗頓收,地燥如掃,蒼蠅盡去,飯便得吃。不亦快哉!
    其二:十年別友,抵暮忽至。開門一揖畢,不及問其船來陸來,並不及命其坐床坐榻, 便自疾趨入內,卑辭叩內子;“君豈有鬥酒如東坡婦乎?”內子欣然拔金簪相付。計之可作三日供也。不亦快哉!
    其三:空齋獨坐,正思夜來床頭鼠耗可惱,不知其戛戛者是損我何器,嗤嗤者是裂何書。中心回惑,其理莫措,忽見一狻貓,注目搖尾,似有所睹。斂聲屏息,少複待之,則疾趨如見,橄然一聲。而此物竟去矣。不亦快哉!
    其四:於書齋前,拔去垂絲海棠紫荊等樹,多種芭蕉一二十本。不亦快哉!
    其五:春夜與諸豪士快飲,至半醉,住本難住,進則難進。旁一解意童子,忽送大紙炮可十餘枚,便自起身出席,取火放之。硫磺之香,自鼻入腦,通身怡然。不亦快哉!
    其六:街行見兩措大執爭一理,既皆目裂頸赤,如不戴天,而又高拱手,低曲腰,滿口仍用者也之乎等字。其語刺刺,勢將連年不休。忽有壯夫掉臂行來,振威從中一喝而解。不亦快哉! 
    其七:子弟背誦書爛熟,如瓶中瀉水。不亦快哉!
    其八:飯後無事,入市閑行,見有小物,戲複買之,買亦已成矣,所差者甚少,而市兒苦爭,必不相饒,便掏袖下一件,其輕重與前直相上下者,擲而與之。市兒改笑容,拱手連稱不敢。不亦快哉!
    其九:飯後無事,翻倒敞篋。則見新舊逋欠文契不下數十百通,其人或存或亡,總之無有還理。背人取火拉雜燒淨,仰看高天,蕭然無雲。不亦快哉!
    其十:夏月科頭赤足,自持涼傘遮日,看壯夫唱吳歌,踏桔槔。水一時奔湧而上,譬如翻銀滾雪。不亦快哉!
    其十一:春眠初覺,似聞家人歎息之聲,言某人夜來已死。急呼而訊之,正是—城中第一絕有心計人。不亦快哉!
    其十二:夏月早起,看人於松棚下,鋸大竹作筒用。不亦快哉!
    其十三:重陰匝月,如醉如病,朝眠不起,忽聞眾鳥畢作弄晴之聲,急引手搴帷,推窗視之,日光晶熒,林木如洗。不亦快哉!
    其十四:夜來似聞某人素心,明日試往看之。入其門,窺其閨,見所謂某人,方據案面南看一文書。顧客入來,默然一揖。便拉袖命坐,曰:“君既來,可亦試看此書。”相與歡笑,日影盡去。既已自饑,徐問客曰:“君亦饑耶?”不亦快哉!
    其十五:本不欲造屋,偶得閒錢,試造一屋。自此日為始,需木,需石,需瓦,需磚,需灰,需釘,無晨無夕,不來聒於兩耳。乃至羅雀掘鼠,無非為屋校計,而又都不得屋住,既已安之如命矣。忽然一日屋竟落成。刷牆掃地,糊窗掛畫。一切匠作出門畢去,同人乃來分榻列坐。不亦快哉!
    其十六:冬夜飲酒,轉複寒甚,推窗試看,雪大如手,已積三四寸矣。不亦快哉!
    其十七:夏日於朱紅盤中,自拔快刀,切綠沉西瓜。不亦快哉!
    其十八:久欲為比丘,苦不得公然吃肉。若許為比丘,又得公然吃肉,則夏月以熱湯快刀,淨割頭髮。不亦快哉!
    其十九:存得三四癩瘡於私處,時呼熱湯關門澡之。不亦快哉!
    其二十:篋中無意忽檢得故人手跡。不亦快哉!
    其廿一:寒士來借銀,謂不可啟齒,於是唯唯亦說他事。我窺見其苦意,拉向無人處,問所需多少。急趨入內,如數給與,然後問其必當速歸料理是事耶?為尚得少留共飲酒耶?不亦快哉!
    其廿二:坐小船,遇利風,苦不得張帆,一快其心。忽逢舟艑舸,疾行如風。試伸挽鉤,聊複挽之。不意挽之便著,因取纜,纜向其尾,口中高吟老杜“青惜峰巒過,黃知橘柚來”之句,極大笑樂。不亦快哉!
    其廿三:久欲覓別居與友人共住,而苦無善地。忽一人傳來雲有屋不多,可十餘間,而門臨大河,嘉樹蔥然。便與此人共吃飯畢,試走看之,都未知屋如何。入門先見空地一片,大可六七畝許,異日瓜菜不足複慮。不亦快哉!
    其廿四:久客得歸,望見郭門,兩岸童婦,皆作故鄉之聲。不亦快哉!
    其廿五:佳磁既損,必無完理。反覆多看,徒亂人意。因宣付廚人作雜器充用,永不更令到眼。不亦快哉!
    其廿六:身非聖人,安能無過。夜來不覺私作一事,早起怦怦,實不自安。忽然想到佛家有布薩之法,不自覆藏,便成懺悔,因明對生熟眾客,快然自陳其失。不亦快哉!
    其廿七:看人作擘窠大書,不亦快哉!
    其廿八:推紙窗放蜂出去,不亦快哉!
    其廿九:做縣官,每日打鼓退堂時,不亦快哉!
    其三十:看人風箏斷,不亦快哉!
    其卅一:看野燒,不亦快哉!
    其卅二:還債畢,不亦快哉!
    其卅三:讀《虯髯客傳》,不亦快哉!

    可憐的拜倫,他一生中只有三個快樂時刻!倘若他不是個病態而又心地不平衡的人,那就是被當時流行的憂鬱所影響了。倘若憂鬱感未如此風靡的話,我肯定推斷他至少有三十個快樂時刻而非三個。那世界就是一席人生的宴會,擺起來讓我們去享受─—只是由感官去享受;同時此種文化認可這些感官的歡樂從而使我們亦坦率地承認它們;這豈不顯而易見嗎?我懷疑我們故意對這個聲色湧動的美妙世界視而不見,乃是由於那些招魂論者使得我們十分畏懼這些的緣故。現在應該有個較高尚的哲學,讓我們重新信任這個“身體”的優良收受器官,將對感官的不屑一顧先清除,隨後驅除畏懼。除非這些哲學家能使物質昇華,將我們的身體脫俗成無神經、無味覺嗅覺、沒有色覺動覺及觸覺的靈魂,除非我們能徹底做到印度教禁欲者那樣,否則我們須勇敢地面對自己的本真!惟有認識到現實的哲學才能夠使我們獲得真正快樂,也惟有這種哲學才是合理健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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