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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風逝

      「Sean,這是你的決定嗎?」

      男人淡淡,「嗯。」

      「入學一心想著要盡早完成學業,怎麼現在研究所就剩一年了,卻要回台?」老教授多問了一句,「有想見的人啊?」

      他抿起發淡的脣,默然無語。

      老教授知道他這得意門生話少,脾氣也古怪,擺了擺手,「那你就回去吧,你母親那裡你可要好好說,是你自己放棄,不是我不讓你去。」

      男人手裡拿著許可單出了院所。

      入夏的風,掃得紙張啪拉響,與那天相似的天氣,猝不及防的勾起了陳舊的夢,循著那年被埋葬的傷疤蜿蜒而裂,湧出了沸騰鮮血,淋灑在那年夏季。

      他獨自走在偌大的校區,單薄的身形與天地共融,他的氣息輕得宛如一縷刷白的霧。

     

     

      「我覺得我做得夠多,而你也是,那大概說明我們只能這樣了。」

      「不可否認,是你讓我成為更好的人,關於這點我心存感謝。」

      「這段感情你要扔也好,留著當作回憶也行,我們都別有太大的負擔。」

     

      ⋯⋯

      ⋯⋯

           

      少年身後是一片無止境的夜幕,他像艘無援的孤船,隨著眼前女孩落下的字句逐漸被黑潮吞噬。      

      他的面容是少有的慌張,「是不是我媽跟妳說了什麼?」

      她眨著酸澀的眼,沒去看他,接著牽起笑容,「沒什麼啊,我本來就打算畢業後跟你分手,我們交往太累了。」

      「韓尚,跟你在一起,我不快樂。」她終於還是說出來了。

      他的眼神微微凝滯,他一直都知道。

      「游勝爾說得對,物以類聚,同水平的人待在一起才能處得愉快。」她抬眼,扯出笑容,「如你所見,我用整個高中在試著追上你,可是我們終究還是有落差。」

      韓尚還是無話。

      她聳肩,「你無須自責,你優秀,是該驕傲的事。」

      女孩子話裡的溫柔體諒一直是他這幾年來的慰藉,他從未想過,有一天,這些話成了最得體的道別。

      他雙眼的漆黑如同巨大窟窿,裡頭的光彩逐漸脫落,他始終緊握的東西正悄然逝去。

      「吳主任不喜歡我也是情有可原。」

      她的話停了停,注意到這變化,韓尚在下一秒抬眼去看她,心裡抱著殘喘的希望。

     

      她在說謊。

      她只是有點累了。

     

      沒關係。

      他可以由著她發脾氣。

     

      沒關係。

      他只求她別離開。

     

      沒關係。

     

      她承接了他祈求的視線,然而眼底平瀾如死水。「你也別再自作主張說是為了我,我不想再與你的人生有任何牽扯,你委屈求全,罪惡只在我。」

      她的話讓他一瞬間陷入泥沼,夏夜的風窒息難耐。

      她似是想一口氣把話說盡,將兩人的關係徹底終結。「你如果覺得這有損你顏面,那就當是我被你甩了吧。」

      韓尚低頭,略略的勾起嘴角,沉靜了片刻。

      「我就問妳一句。」他的眼裡僅存著最後一道光,看著直到最後仍對著他笑的女孩,心裡只剩嘲諷。「妳,有沒有愛過我?」

      她反問:「這很重要嗎?」

      她要走了。

      韓尚陷入短暫的沉默,隨即冷笑出聲,聲嗓翻滾著淒涼。

     

      「若以昕,我愛妳。」

      少年薄淡的身影一點一滴的融入這冗長無盡的夏季,如同他留給她往後日子的所有回憶,一點都不剩。

      拂曉夕暉焦化了他的靈魂,從此他與星月浮沉,再無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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