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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子

「辰皓,我先去休息了……」雨曦最近常常重複這一句話,不論早晚。或許是因為懷孕的關係,她變得十分嗜睡,每天早早就睡下了,而對於這個小毛病,她也並不甚在意,從來都沒往心裡頭去。

  可是……今天卻…..

  寬敞的廚房蒸氣奔騰,香味四溢,鍋裡的白煙飄出窗外,裊裊上了昏黃的天際。已經是傍晚了,雨曦正煮著最後一道的湯。

  咚!鏘啷!她的手忽然一麻,手上的湯勺直落到地上,發出了十分清脆的聲響。她愣了下,彎下腰想去撿,可是一震天旋地賺的感覺卻由指尖纏繞至她的全身,她的力氣都好似被抽乾似的,手上的麻木感瞬間蔓延到了心臟,她就這麼倒了下去,只剩意識還算勉強清醒著。

  原木地板變得好冰冷,比冬天都還冷,雨曦這麼覺得。

  她冷的瑟瑟發抖,雖然現在才初秋,是個溫暖甚至有點熱的時節。

  她似乎瞥見有人進了廚房,腳步有些遲疑,但最終仍緩緩走來,在她面前僅一步之遙的位置,他蹲下身,與她對視著。

  那人是慕辰皓,她的丈夫,往昔溫柔的眼中此刻閃過無數她看不清的情緒,一閃即逝,快得令她無法捕捉,英俊的面容雖仍笑容常掛,但眼神卻是沉了下來,周身散發著股雨天的陰鬱氣息。

「你對我下毒。」雨曦淡淡的陳述事實,平淡的像是無怨無恨的模樣,聲音輕的更像是在談論他人的故事。

「多久了呢?……是還未通行的新藥嗎?真厲害……不過如果是以你慕醫生的身分和家世的確也不難弄到就是了,有錢能使鬼推磨嘛,呵呵。」死到臨頭,她卻笑了起來,美麗是美麗,卻頗有千瘡百孔的蒼涼。

  慕辰皓沒有說話,只是伸手輕輕擁她入懷,動作小心地像是在對待一件珍貴易碎的寶物。

  廚房裡靜得出奇,鍋裡的湯依然燉著,只是主她的廚師顯然也無心在乎了。

  雨曦已經沒有力氣再去抬頭看他的臉了,但她仍可以清晰感受到慕辰皓身上沉痛的情感,那是多麼痛徹心扉的惆悵,讓她不自覺的在意起來。

  她輕柔地開口了,鮮紅的唇一張一闔。

「辰皓……飯我煮好了,要好好的吃……」

「辰皓……出門要記得帶鑰匙……不要被鎖在自己家門外啦……」

「辰皓……襯衫我都燙好放在衣櫥第三格抽屜了……以後自己燙的時候小心別燒焦了……」

「辰皓……為甚麼呢?…….究竟為甚麼呢?……告訴我好……不好……」

  雨曦一遍一遍的叮嚀著,字裡行間卻愈來愈吃力。最後,在她連嘴唇都要動不了時,她仍是忍不住問了出來,因為她真的很想知道,她認識的那個,總是溫柔待她的慕辰皓;那個她肚裡孩子的父親,他倒底是不是真的,還是根本從一開始便不曾存在過。

  只是雨曦再也沒有餘力聽到慕辰皓的回答了,她感覺自己變成了湯鍋裡的白煙,整個人變得透明虛浮,輕輕一送,也隨風飄上了流霞的彼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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