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 梅櫻紛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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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當櫻花跟梅花一起凋謝的時候，那景象、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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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哉大人……緋真……好想看一次……梅櫻紛飛的景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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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院子裡的老梅，沒有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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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戀，是一時的事；而刻骨銘心，是一輩子的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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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她的時間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去計算，只知道看了幾次梅花的綻放與凋零，那一朵朵緋真來不及看到的粉紅，宛如弔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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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春天，緋真的忌日過後，他總會找個日子，到岸邊去走走，看著流水、花瓣，自己也有點不了解為什麼，是為了代替她多看幾眼她沒得看得到的美景嗎，還是其實這只是在懲著自己的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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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沒有辦法好好守護她的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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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自己在她之後，對著其他人開始有了依戀的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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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時候，感情開始的莫名奇妙，卻也炙熱的沒頭沒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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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了自己什麼時候開始追尋著那一頭火紅的髮色，那一頭火紅的髮色配上額頭的刺青，竟不會顯得唐突，火紅的髮絲像是永遠不會消逝的炙熱戀心，白哉不願意承認，自己很喜歡戀次的髮……喜愛那種觸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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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在兩人獨處時，無數次的伸手，觸摸著其實髮質有點糟糕的戀次的髮──握在手心上，粗糙卻很溫暖的感覺，跟自己已過世的髮妻完全不相像，卻有著相同的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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戀次不只一次疑惑的望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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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隊長，我的頭髮哪裡不對嗎……」戀次的個性很認真，認真到一個不知道怎麼形容的境界，雖然有時候看起來很散漫，可是白哉很清楚，當初為了追趕上他、追趕這個六番隊隊長的身後之位，他下了多大的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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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認真，不管在自己的學藝精進上，或是在兩人相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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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獨排眾議讓他進入六番隊任職副隊長，其實自己回想起來也不知道自己的用心，幸好他上任之後的種種作為讓謠言不攻自破，現在對於他任職六番隊副隊長的事，眾人只有心服口服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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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院子裡的那株老梅，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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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了一天的牽星箝已經摘了下來，安穩的放置於白哉身側的木製盒子裡，盒子上的彫刻是株綻放的梅，扣上的連接處是看起來華貴的黃金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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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上的杯子冒著熱氣，戀次有些呆愣的坐著，眼神很渙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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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哉專注的在一些紙張上畫著寫著，也許是因為今夜氣溫較低，白哉的衣著比起往日要來的厚實一些，除了單薄的家居服之外，又多加了一件外掛，白色的內衣配上黑色的外褂，與平日的死霸裝正好相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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戀次的衣著也相當簡單，輕便的搭配：深藍色的衣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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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上的茶發出陣陣熱氣，就這樣握著也挺好的，戀次迷濛的想著，白哉不時的抬起頭，望了一眼戀次的側臉，而後又低下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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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淡的，沒有交談，夜晚很寧靜，這廂也寧靜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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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哉在批閱公文時不喜歡有人打擾，這一點所有隊長與副隊長都知道，所以沒有人敢在他手上有文件時出聲打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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漸漸的，氣溫又更低了一些，戀次手上的茶已經冷了，他呆愣愣的將茶喝完，白哉也在此時批閱完最後一份文件，他起身，走到廊下，抬頭看著那棵老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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戀次看著他，也跟著起身，走到他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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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的星空很美，沒有多餘的雲朵，月亮是上弦月，伴著四周的星星，閃耀著同樣的柔和光芒，白哉以前很喜歡看月亮，不管是什麼樣的月亮，圓或缺，他都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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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因為那個時候，有個人會在一旁緊握住他的手，小小的、軟軟的手，堅定的緊緊握住，沒有做任何交談，就只是靜靜的看著月亮，配上一杯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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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的感覺很溫暖，不管當時天氣多麼嚴寒，白哉總是感覺一股溫暖的感覺在心頭散開，瀰漫在空氣當中，不管多冷的天氣都不覺得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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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現在，白哉也有一樣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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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隊長，已經很晚了喔……」輕輕的說，戀次靜靜的從身後擁抱住白哉的身體，說話時吐出來的氣息在白哉的頸窩處盤旋撥弄繚繞著，弄得白哉有些癢，他輕輕的動了一下頸子，沒有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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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到了。」語調很平緩，戀次清楚的知道，他說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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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沒有多說些什麼，反正白哉每年的慣例他很清楚，自從他當上副隊長之後，第二年開始，每年弔祭完緋真過後的河岸一遊，白哉都帶著戀次作陪，雖然說是作陪，不過也是戀次待在櫻花樹下等他，他去岸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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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就如此消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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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哉的右手輕輕覆在戀次的手臂上，原本體溫就低的皮膚襯著戀次溫度頗高的肌膚，讓戀次覺得更想緊緊的摟住白哉以替他溫暖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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戀次的吐息在白哉的耳裡聽起來頗具誘惑性，白哉不是個貪圖肉體關係的人，甚至可以說是禁慾主義者，但是面對戀次的觸摸、疼惜、目光與關懷，就是會有不自覺的燥熱感，例如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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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自覺的將身體的重心往後移，落入戀次的懷抱裡，戀次已經很習慣的支撐住白哉的身體，雙手擁抱的更緊，大有「絕對不放手」的氣勢，白哉輕輕的呼了口氣，白色的霧氣在眼前產生，戀次也跟著呼了一口氣，兩團白色的霧氣凝聚在一起，緩緩的消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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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角勾勒出一抹淡淡的笑，曾幾何時自己的唇學會了淡淡的微笑，不再是毫無感情的冷笑，與緋真在一起的那段日子，自己的微笑很難得看得見，但是現在，笑的次數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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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戀次敎會自己笑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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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戀次讓自己知道什麼是溫柔的笑，什麼是放肆的笑，縱使他從來沒有嘗試過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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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跟戀次在一起的這段日子裡，自己改變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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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象中像這樣的夜晚，有多少次了？與戀次一同度過的夜晚，就這樣靜靜的，沒有多說些什麼，一個批閱文件、一個做自己想做的事，可能是在一邊出神的瞪著自己、可能是體貼的為自己加上一件外衣、或是遞上一杯熱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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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溫暖的夜晚，已經數不清有多少次了，白哉內心深處知道，這樣的感覺令自己眷戀、陶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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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使他沒有表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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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陪我去河邊吧。」白哉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感傷，畢竟失去的不是什麼微不足道的小事，而是他的生命中重要的女性，縱使她的逝去已經許久，白哉卻從來沒有忘記過她，她在他的心中佔有相當重要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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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要睡了嗎？」聲音帶著笑，白哉點點頭，於是兩人關上紙門，回到室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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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如往常，老管家走了進來將床鋪好，戀次在白哉家過夜已經是常態，所以老管家多鋪了一床棉被，縱使他的一雙眼睛早就看出其實多鋪沒有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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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管家離去之後，白哉脫下外掛，戀次照以往的習慣替白哉將衣服摺疊好放著，而白哉則俯身將燈火吹熄，等他回到自己的棉被旁時，戀次也將外掛摺好、並且帶著淡淡的微笑坐在那裡等著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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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就這麼自然，一起入睡不過是一種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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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種讓人心醉得戒不掉的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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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梅花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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