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閃亮星─藤山 紫稿件大募集

小說家的煩惱

你可能聽過的故事.03

      很久很久以前,有個都市正在流行一種叫做「文明黑死病」的東西,由於過去幾年發生戰爭的關係,所以都市裡的圖書館與美術館都遭到破壞,不管是畫作、書籍、雕刻或是音樂,許多創作受到了強烈的衝擊,而藝術也漸漸在都市中沒落。

      儘管如此,都市裡的藝術家還是努力不懈的繼續創作,雖然藝術市場在都市裡漸漸萎縮,但還是有不少藝術家想將自己的創作流傳下去,因此他們的生活十分困苦,有時花費將近好幾個月才完成的作品也未必能養活自己。

      有位年輕的說書人住在都市邊緣,他平時靠著說故事糊口,有時他會說一些關於戰爭的故事,但是這對都市裡的人們來說反而不太喜歡,畢竟多年前的戰爭在他們心中留下了一抹陰影,所以年輕人便改說一些比較輕鬆愉快的故事,有時他會說一些淒美的愛情傳說,每當他講到故事裡的男女主角是如何殉情時,聽故事的那些女人總會情不自禁的流下眼淚,而男人們則比較喜歡一些冒險尋寶的故事。

      年輕人的故事說的很生動,而他靈感也如泉湧般不斷出現,當他發現自己的腦袋已經快要裝不下故事的時候,他才決定去書店買一些紙筆來紀錄,年輕人從小就希望能當一名作家,但因都市正在流行「文明黑死病」的關係,因此有許多出版社紛紛倒閉,就算年輕人擁有再多、再精采的故事,也沒有人可以幫他出書,但是有了紙筆後,年輕人就可以講更多故事並賺更多錢。

      買了紙筆後,年輕人便埋首在書桌前寫作,因為他想趁著靈感豐沛時記下那些動人精采的故事,由於年輕人忙於寫作的關係,所以他已經很多天沒有出門工作,雖然他知道那些聽書者可能會很失望,但等待的果實總是甜美的,因為他會準備更多更好的故事說給他們聽。

      過了幾個月後,年輕人終於把故事寫好了,於是他興高采烈的拿著稿子出門,花費了一點時間招集人群後,年輕人便拉開嗓子,他大聲朗誦著稿子上的字句,當他唸到最精采的地方時,他偷偷瞄了一眼聽書者們,原以為他們會露出興奮不已的表情,但沒想到聽眾們只是一臉無趣的盯著他看,彷彿他在浪費他們的時間一樣。

      就在年輕人將故事說完之後,聽書者們便一一離開年輕人說書的廣場,沒有人像過去那樣留下來繼續聽故事,就在年輕人感到萬分錯愕時,他的眼角餘光瞥到一名穿著紅衣裳的姑娘,那位姑娘每天都會站在廣場上賣花,每次年輕人在說書的時候,那名姑娘總是聚精會神的聆聽著,而年輕人也知道姑娘喜歡他說的故事,每當年輕人說完故事要回家時,那位姑娘總會送給年輕人一朵白色的花。

      見到姑娘轉身離去,年輕人急忙奔上前去並拉住她,而姑娘也被他給嚇了一跳。

      「請等一下,請問……我今天的故事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

      「噯?故事怎麼了嗎?」姑娘提著花籃,她睜著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看著年輕人。

      「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今天大家都怪怪的,好像不太喜歡我剛剛講的那個故事,妳是不是也不喜歡?」年輕人抓著頭問道,這還是他第一次主動與姑娘攀談。

      「是嗎?感覺不太出來呢!不過今天的故事倒是平淡了點,感覺有點無趣啊!」姑娘歪著頭想了一會兒說道。

      「平淡嗎?原來是這樣啊!」年輕人聞言後不禁垂頭喪氣,因為他覺得那個故事遠比過去任何一個都還要精彩,原以為今天說書後會得到人們更多的掌聲或是鼓勵,甚至可能比以前賺更多的錢。

      「哎呀,你不要那麼沮喪嘛!我相信你明天一定會說一個更棒的故事,打起精神來吧!」姑娘拍拍年輕人的肩膀,隨後便從花籃裡掏出一朵顏色鮮豔的紅花,姑娘將紅花遞給年輕人後便轉身回家。

      到了隔天下午,年輕人並沒有出現在廣場上,因為受到挫折的關係,所以年輕人又把自己關在房間裡寫作,這次他絞盡腦汁的寫了一篇長篇小說,故事充滿了愛情、鬥爭與魔法,小說裡有公主、王子以及橫刀奪愛的國王與善妒的妖精。

      年輕人不眠不休的寫作,他刻下的一字一句變成了優美華麗的詞彙,而那些詞彙又再連成一個句子,句子越來越多就形成一個完整的段落,最後成就了一篇篇的文章。

      就在年輕人完成這部嘔心瀝血的作品後,那已經是隔了好幾個月的事了。

      這天的天氣不太穩定,早上的天空還是萬里無雲,但是到了下午就開始烏雲密佈,當年輕人準備說書時,天空卻開始下起了毛毛雨,儘管固定的聽書者已經走了一大半,但年輕人還是決定要站在廣場上說書。

      望了一眼站在最後方的賣花姑娘,年輕人鼓起了全部的勇氣開始大聲朗讀。

      「很久很久以前,在一座靠海的小島上有個國家,那個國家的人們過著非常富裕的生活,因為國王勤政愛民的關係,所以每到秋天的豐年祭時總會大豐收,為了答謝天神,公主與年輕的女孩們便會在祭典上跳舞;她們穿著華麗的七彩裙,手腕跟腳踝戴著銀色的鈴鐺。每個女孩的舞姿都十分動人,但是公主的舞蹈卻跳得最好,她的微笑就像春之女神般嫵媚,她的頭髮就像金黃的稻穗般閃閃動人……」

      年輕人唸完一個段落後,他偷偷瞄了一眼聽眾們的表情,他發現他們的神情十分專注而嚴肅,當年輕人在過去講到故事精采的地方時,聽書者們便會露出這樣的表情,確認聽眾的反應又恢復到跟先前一樣後,年輕人便放心的繼續往下唸。

      雨勢隨著故事的冗長而越下越大,雖然年輕人被雨水淋到整個人都濕透了,但他還是繼續大聲的朗讀著,雨水劈哩啪啦的打在稿子上,年輕人不斷拍掉上面的水珠,但卻無法阻止暈開來的水漬

把字體吞噬掉,那些他逐一寫下的字跡變得越來越模糊,甚至到了最後都無法辨認清楚,但年輕人還是憑著自己的記憶繼續唸下去。

      而聽書者們也很有耐心的佇立在雨中,有人撐起雨傘繼續聽故事,有人則陪著年輕人一起淋雨,隨著故事劇情的發展,越來越多人融入這一小群人潮裡,甚至有人為了聆聽年輕人的故事而放下手邊工作,最後廣場被這些聽書者們給擠得水泄不通。

      「後來,王子為了救出公主而闖入石洞,當王子揮劍要砍下火龍的頭顱時,火龍卻突然對王子噴火,王子見狀後便急忙舉起握在左手的盾牌抵擋,由於那面盾牌上有著精靈的祝福,因此王子才沒有被火龍噴出的火焰灼傷。當王子在與火龍激烈的奮戰時,原本受傷而倒在一旁的國王終於恢復了意識,他拾起被扔在一旁的寶劍,然後趁著火龍與王子決鬥時便一劍刺中火龍的心臟,但是說時遲那時快,就在國王還來不及抽出火龍身上的劍時,卻被王子不小心給砍下頭顱,就在火龍因為命中要害而倒下時,國王的無頭屍體也倒了下來。最後王子救出公主,兩人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

      唸完了嘔心瀝血的創作後,年輕人不禁露出一抹滿足的微笑。

      就在他期待著聽書者們會有熱烈的反應時,他卻愕然發現人們的臉色變得非常難看,有些人氣到臉色發白,有些人的眼神卻流露著憎恨,年輕人見到此景後不禁害怕的倒退幾步,他從未料到聽眾們會有這樣的反應,但每當年輕人後退一步時,人們就會向他靠近一步,年輕人害怕的想向賣花姑娘求助,但不管他如何拼命張望,始終都沒看到那位穿紅衣的賣花姑娘。

      就在人群將年輕人逼到一個死角後,廣場上的傾盆大雨終於停息。

      過了數日後,有人在街邊發現了年輕人的屍體,他的死狀淒慘,頸部有著被利器切割的痕跡,而他的頭顱也不知道被兇手扔去了哪裡。

      雖然年輕人到臨死前都不知道為何聽眾不喜歡他的故事,但更離奇的是──那天聽他說書的人們回到家後,過了幾天卻突然死於心臟病。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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