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前一抹優曇，千年生葉，千年開花，千年結果。然得道前夕，見世尊弟子，瞥然塵念，一眼乃生百千萬劫。世尊垂眉掩手，喟然一聲長嘆，喃喃低語：「痴兒！終是痴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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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華山祗園寺門石階上，一名小和尚手持掃帚一下一下掃動落葉，可方一聚集完畢，微風吹過又是滿地枯黃，小和尚眉頭有些不耐地皺起，但還是乖巧的重複著同樣的動作。師父說了，「生活就是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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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問……」輕輕柔柔的聲音忽然在他背後響起，小和尚轉頭看見一個綁著麻花辮的小女孩，兩隻眼睛眨呀眨的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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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主光臨寶剎，不知有何指教！」小和尚看見陌生人，呆愣了幾秒，隨即模仿師父平時的動作，雙手合十有模有樣的發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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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孩咬了咬下唇，一個字一個字清脆地說道：「我想要出家！我是來拜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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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和尚聽了整個人霎時一驚，緊握的手不自覺地鬆開，掃帚倒落在地上，發出巨大的回響，他看著小女孩的眼神，好似看見什麼怪物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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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小女孩什麼也沒說，兩顆晶亮的眼睛盈盈地看著他，就像是他每日打水的湖面般波光瀲灩，他感到自己的心沒來由抽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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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師父，我要出家！」小女孩似乎以為他沒聽清楚，又重覆了一次，這次她扯開喉嚨大喊著，小和尚感覺整個山林在這一刻狠狠震動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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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請妳回去吧！祗園寺是和尚廟不收女弟子的。」小和尚沉默片刻，很快下了逐客令，他年紀雖小也知道男女有別，若這小妹妹真要出家，應該是去峨眉山或南海普陀的尼姑庵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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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求你師兄，」小女孩幾步衝上前，拉住他的衣袖撒嬌道：「讓我見見方丈，我要拜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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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了，祗園寺不收女弟子。」小和尚一甩衣袖，將雙手反背在身後，乍看頗有幾分高人風範，可雙眼卻偷瞄著小女孩腳下的那堆落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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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這小妹妹踩亂了他一個早上努力的結果，又要全部重新來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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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求你了！」小女孩眼巴巴的望著他，小和尚被瞧的心煩，伸手將她推了開來，小女孩一個站立不穩摔倒在地上，額頭碰到石塊嗑出了道鮮明的口子，哇的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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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清，怎麼可以對女孩子這麼粗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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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遠處竹廬的門刷地打開，走出一個慈眉善目的老和尚，他手輕輕揮動，一股無形的氣流扶過，從腋下將小女孩托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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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智師叔教訓的是，師姪失禮了。」心知自己適才行為過於莽撞，時清怯怯地低下頭語氣中有著愧疚，他也不曉得為什麼，看著那小妹妹就感到莫名的躁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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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智大師沒有責怪他什麼，而是走向小女孩揉著她發腫的額角道：「小妹妹，不用理他，祗園寺不收妳，老衲收妳。告訴我，妳叫什麼名字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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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曇華！午夜開花的曇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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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前有花，名優曇華，一千年出芽，一千年生苞，一千年開花，彈指即謝，剎那芳華。是個好名字呀！」善智大師笑的一臉溫和，小女孩聽見自己的名字被誇獎，也開心地恢復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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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清看著空智大師，並沒有因他收女弟子而感到訝異，這位師叔在寺裡向來就是個異數，當年放著安徽蕪湖廣濟寺的住持不做，硬是要縮在這小竹蘆過他自個兒的一方天地，險險沒把師祖給活活氣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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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轉頭看了眼自稱曇華的小女孩，不明白體內的奇特的慌亂感是怎麼回事，豈料曇華正好也朝他望來，這一雙眸交會，竟是百千萬劫由此而生，從此再分不清楚，誰是誰的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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