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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承認(短篇)

「你走吧,她已經離開了。」我冷淡地說。我不知道自己的冷靜是不是強裝出來的,尤其是在這種抓姦在床的時刻。

「……」翔安靜地站在原地。

「我面子已經給你留夠了。滾。」我依舊冷靜。

「……靖,」翔往我的方向走進一步。

「滾。」我沒有抬頭看他。我不想看到他。

「……對不起。」翔低著頭,看起來是沒聽清楚我說的話。

「我不想再重複,滾。」我指著門口。

「……靖……我下次不會了。」翔試圖抱我。

「少再給我來這套。」我靜靜的向後退了一步:「這招之前用過了,你剛剛沒射夠啊?」

「……」翔的臉開始發窘。

「你以為自己是種馬啊?一口氣來幾發都沒問題嗎?」我看著他發窘的臉。

「靖,這次真的不是我的錯,是她」現在翔轉換成辯解攻勢。

「對對對,人家就是狐狸精,你就清高。」我打斷:「好,現在滾。」我一邊指著門,一邊從衣櫃裡拿出行李箱。

「你聽我解釋嘛!」翔拉住我的手。

「我已經聽過兩次了,你要說的話大同小異。」我甩開他的手,繼續替他收拾行李。

「靖,不要這樣,我還是很愛妳啊。」翔拉著我的手。

「……」我甩開他的手,這種老套我聽到不想再聽了。

「我受夠了你這種馬的爛屌了。」

我對著門大吼,就在我將他踢出去後。

「幹你媽的臭婊子!房租我也有出一半!」翔在門口大喊。

突然我腦門一暗,迅速跑到冰箱前,搬開。這是我藏私房錢的地方。從牛皮紙袋裡點出一萬元臺大洋。

「這是這個月!連同上個月的也一起還你!」我迅速將門打開,撒出鈔票。碰!關上。

「牙膏!牙刷!刮鬍刀……」他像是在盤點物品一般。

「那些錢夠你去摩鐵幹女人住個幾晚了!」我踹了一下鐵門。

「……」他沉默了好一會,看來是詞窮了。

「……」我也沉默,因為好累,好累。

這沉默,讓我像洩了氣般的疲倦。滑落門前,我想我看起來是個大型的門擋。

那感覺很累,但我沒有任何要哭的慾望。我想我很不容易哭,也許有點情緒障礙也說不定。

這麼想起來,長大後,我真的很少哭過。我想大概跟總統得到的支持票數一樣多吧。

國中畢業時,我沒哭。因為初戀男友跟我上了同一間高中。

高中畢業時,我沒哭。因為人手一支手機的時代,沒有誰會突然失蹤。

第一次被甩時,我沒哭。這我倒是不知道為什麼。

第一次被劈腿時,我沒哭。因為第一次被甩就是被劈腿。

第一次的做愛、第一次參加親戚喪禮、養的金魚死掉、看八百遍鐵達尼號、租了第一間房子、退了第一間房子、加薪、升職、同居、抓姦在床、一遍、兩遍、三遍……

腦袋亂糟糟的,但還是沒有要哭的念頭。卻有了反省的想法。

或許,該將這次的戀情反省一遍?

不。

想到就想吐。

「欸!我還有東西沒拿。」正在我要去吐的同時,祥敲了敲門。

「……」我不太想替他開門。

「……我同意分手,現在,開門給我進去。」他說。

「……」我依舊沒有任何回應,抬頭看了看鐘。凌晨一點零八分,原來我已經坐在這邊兩個小時了。

「還有,我手上有鑰匙。」他強調。

原來,他有鑰匙。

「有鑰匙幹嘛不進來?」我以為我有說出來。但好像只是呆呆地開了門。

門外,翔站著,三七步,這是他的招牌動作。被我亂扔在外面的行李被他整齊的放在牆邊。就連鞋櫃,他都將自己的鞋拿了出來,還特地排好我的鞋子。

這是跟他生活的唯一好處,他整理。

餐桌,他整理。衣櫃,他整理。浴室,他整理。床鋪,他整理……特別是這,整理的很有經驗。

「……」他張望了一下。突然手伸過來,企圖抓住我的手。

「東西拿了就出去。」我閃開。

「現在大半夜的,我要去哪睡?」翔理所當然的表情讓我又開始想吐。

「我管你?公園、停車場、麥當勞,哪都好。」我看著手指甲:「離開我的視線,哪都好。」

「……」他似乎無言以對。

四處翻了翻之後,他拿了放在梳妝台抽屜裡的印章。

「餓不餓?要不要吃點消夜。」突然,他語氣平淡的說。

「別想給我呼嚨過去,你以為消夜就可以讓我忘記什麼嗎?」我看著他的眼睛,開始我最擅長的咄咄逼人:「吃了消夜又想幹嘛?再幹一炮嗎?然後呢?隔天又像沒事的說要去然後呢?隔天又像沒事的說要去上班再搬回來住。是嗎?」

這是他上次吵架時說的,我很擅長咄咄逼人。

「……我去買點吃的。」他一貫的裝傻。

「出去後就不要再回來了。」我伸手我他口袋裡摸去,搶走他口袋裡那串鑰匙。

「妳幹嘛!?」他緊張的想要搶回來。

「還我!」我一腳踢開他,然後一邊拆著那該死鑰匙圈上我的房門鑰匙。

「潑婦!」每次我對他「拳打腳踢」時他都這麼說。吵架時這麼說,做愛時也這麼說。

磅啷!

我將鑰匙砸在他身上。

「滾!」

這是我最後一次那麼說。

「肏你媽的無賴……」

我也對著他下了電梯的身影這麼說。

*****************

嘩啦嘩啦嘩啦……

突然全身無力的我,蹲坐在浴室裡,我只是想要洗個澡,在半夜,剛分手的半夜裡。徹徹底底的洗個熱水澡。

水從浴缸裡滿了出來。

原來,我無力到連幫自己解開前扣式內衣的扣子的力氣都沒了。

顫抖著將自已的衣物全部褪去,關掉水龍頭。

「唉……」

我還是不想哭。

浴室裡霧氣繚繞。

浴室底熱水流竄。

燙紅的腳趾……

翔說我白皙的腳趾最美了……

一把抓起洗浴球,到了幾乎半罐的澎澎沐浴乳。

搓揉著腳趾,用力的搓揉,像是洗著沾在鍋底的醬油一樣用力的刷著。

痛楚,讓我覺得自己活著。

腳踝,每次翔都可以在我的腳踝花上一分多鐘的時間親吻。

用力的搓著腳踝,我開始看不到我的皮膚……可能是沐浴乳擠太多了。

小腿,翔喜歡看著我都出小腿的穿著,然後偷捏上一把。

用力刷著小腿肚,我覺得自己存在的徹底。

膝蓋,翔一、兩個月都會拿著海鹽幫我的膝蓋取角質。

我看著一旁去角質的海鹽……不如明天吧。

大腿,翔每次用嘴幫我時,最喜歡搓揉我的大腿。

我用大了一百、一千倍的力道刷著那一對曾經因為他高潮過的大腿。

私處……

「哼……現在沒心情。」我對著它苦笑。

我重新擠了四分之一灌澎澎。

腰,我的腰一向敏感,翔喜歡用牙齒輕輕地刮著、用舌挑逗著。

我不敢太大力去刷洗,因為真的很痛……但我更想感覺到「存在」。

胸……男人……誰不愛這裡?

雖然吻痕早就已經不在了,可是我似乎還可以看見那該死的深褐色。

我討厭在我胸口上的深褐色……尤其是他留下的。

頸,翔喜歡聞著我的頸部入睡,搔癢的鼻息總是陪伴著我入睡。

我……我……過度用力的讓我的前臂有痠痛。

更讓我的心痠痛……

原來,我的身上還殘留著翔存在過的證據。

我還是沒有哭啊?

踏進熱水缸裡,被刷的紅腫的身體一條一條的,像是小時候被老媽用藤條鞭過的樣子。

但我更覺得是心痛的外顯病徵。

「好痛……」雖然痛,但我累到連表情都做不出來了。

心痛的感覺是什麼?

小學三年級時,在一次月考裡我考了零分。

被老媽鞭的隔天穿著長襪去上課。我覺得腿好痛。

國中時,我看著剛在一起的男朋友牽著別人的手。

隔天戴著護腕上課。左手的手腕好痛。

高中時,我第一次被甩,看著他牽著別的女孩放學。

隔天我被記了一支警告,因為夏天穿著冬季制服上課。我的雙手都好痛。

這是心痛嗎?

是的話,那今天這真的是小case。

小到我都沒力再留下什麼傷口來「紀念」了。

真的好累。

第一次抓姦時也沒這麼累。

當時我還以百米的速度追著那賤女人搭的計程車叫罵。

我才知道,原來自己體力那麼好。

第二次抓姦時比較累,但也沒有今天這樣。

當時我用安全帽打傷了翔的手,賤女人N號則被菜刀嚇得把內褲忘在床底。

整夜沒睡,隔天早上我還騎著摩托車載他去國術館推拿。

我更發現,上班爆肝真的可以訓練出什麼。

這次呢?

我累到沒體力或心力,去發現自己到底體力有多好,兩次的證明應該夠了,我想。

「呼~」我常吐一口氣,因為電視劇裡,女主角都在吐氣後大哭。可是我卻沒有任何該死的反應。

眼前還是一樣清晰,真的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有情緒障礙。

這次分的那麼「慘烈」,卻還是堅持把自己當成是最後的贏家,可悲到任何人都可以大哭一場……除了我。

清晰的視線、清晰的思緒、清晰的水、浴缸裡清晰的刮痕。

「我記得你。」我劃過右手邊的那條:「你是裝潢工人鉗子刮到的。」

「我記得你。」劃過左肩旁的那條:「你是馬克杯碎掉時刮到的。」

「我也記得你。」我抬頭,因為那一條在我右邊臀部:「該死的馬克杯……那可是我最喜歡的一個耶。」苦笑。

「你……」我盯著兩腳前那道痕跡,雖然淡,可是深刻。

「我恨你……馬的我恨你!」一把抓起洗手台下的菜瓜布。

洗澡水汙濁的在排水孔上迴盪。

噴上一堆洗潔劑,一股力量突然湧出。

不只有情緒障礙,我想我開始有點強迫症。

唰唰唰唰唰。

我赤裸著刷著浴室的地板。

翔會在我每次要打掃前提醒我,記得戴上手套。

唰唰唰唰唰。

我仔細地刷著洗手槽。

翔教會我把過期的牙膏留下來充當洗潔劑。

唰唰唰唰唰。轟隆。

我連馬桶坐墊下的縫隙都不放過。

翔說過期的牙膏味道還是很清新。所以我的浴室一直都很清新。

唰唰唰唰唰。

我用翔特地留下來的岔毛牙刷刷著我伸手可及的磁磚縫縫。

翔在部隊裡把刷磁磚練成了一項專長。

唰唰唰……

我蹲了將近兩個小時,根本沒有腰痠背痛的感覺。跟之前大掃除,每半小時就要休息六十分鐘時相比,我根本體力無限。

一邊清理著浴室,一邊感受體內的小宇宙爆發。

*****************

「……妳知道明天是什麼日子嗎?」翔迷迷糊糊地說,做了三次,他終於倒下了。枕在我的手臂上,他聞著我的脖子。

「什麼日子啊?」我裝傻,其實我都知道……交往三周年。

「我記得,妳討厭妳租屋處的小浴室。」他深吸一口:「沒有浴缸,牆角又漏水長壁癌。」

「然後呢?」我很中意他的租屋處,寬敞、浴缸又大、有浴室、客廳、臥房、廚房、還有大浴缸……但房租有點貴,我知道以他的薪水還勉強過得去,但也只是勉強。

說不定……同居?

……嘻嘻!

「明天早上,給妳個驚喜。」

這是他睡前最後一句話。

「驚喜!」他拉開我眼睛上的布條。

他這樣遮著我的眼走了半個小時的路程,即使我看不到,也還是覺得這樣走在路上超丟臉的。

「怎樣!喜歡嗎?我找了很久!然後阿堃說他親戚在租房子……」他像個小孩一樣興奮的介紹著。

「……」我整個看呆了……這個採光、格局跟我理想中的家相去不遠了……

「,然後我就說……」翔注意到我呆滯的表情:「怎樣?是不是跟妳以前畫的『夢想藍圖』很像?」他還記得。

「就這差了一點。」他指著流理台旁的窗戶:「這窗戶外面被隔壁的公寓擋住了,可是妨礙不大,至少客廳陽台的view還不錯。」他牽起我的手。

「……」我還在一個呆滯的狀態下。

「妳一定要看看這個!」他拉著我走過廚房,到了臥室旁的另一個門:「自己揭曉吧!」

小心翼翼,我將手放上白色塑膠門的金色門把上。

輕輕地轉動著門把,興奮的手顫抖著。

……那是一個,大浴缸。

「……」我沒說半句話,但嘴角卻有點酸楚,因為我笑得何不攏嘴……原來這麼老套的成語,這樣形容我的心情剛剛好。

「登登!妳一直吵著要一個超大的浴缸!於是!我就用存了的錢買了一個裝在這邊啦!」翔依舊像個小孩一樣興奮的跳著,然後拉著我栽進浴缸。

「妳看!我們兩個一起擠在裡面也剛剛好耶!」翔的眼鏡快掉了,但還是將我抱得緊緊的。

那天,天氣真的很不錯,我記得連台北的天空都是萬里無雲的。

這浴室裡採光很好的窗戶,那一絲的夕陽光就從窗子外透進來。

沒有照在我們身上,也沒有照在浴缸裡。

如果要我把幸福做一個比喻。

我想我真的不善於言詞或文字。

但我可以告訴你,幸福,是浴室鏡子前的那一個漱口杯和一個超大的浴缸。

杯子裡,兩支牙刷依偎著。

似乎可以這麼依偎著度過一生,未來的未來,或許會再多一支也說不定。

浴缸上的鋼架躺著兩條毛巾。

一大一小的安靜的躺著。

一滴一滴地把水滴在我夢想的浴缸裡;一滴一滴地把幸福填滿著。

***************

「看屁阿?」看著那淡淡的很深刻的痕罵著,因為我想起那段往事,幸福的讓我想吐的往事。

不知道怎麼對著浴缸下手,因為他大到讓我摸不著頭緒。

一個裸女在浴室裡面刷刷洗洗了幾個小時,越夜越靜。

刷刷,刷刷,刷刷……

我用力的搓著浴缸裡的每一道痕跡,但他們只是痕跡,只會越刷越深刻……跟我的心一樣。

傷痕會依舊躺在那裡,越去意圖刷洗它,他越是深刻的印在腦海中提醒你,曾經的曾經,是這麼的幸福。

如今的如今,卻又是這麼的卑微。

那條淡淡的痕跡,是那天和翔躺在裡面時刮到的。

那天,我們在浴室裡洗了第一次的澡。預謀犯案的翔,根本來不及裝潢房子卻把浴室裝飾得有模有樣。

那天,在洗第一次澡前,我們狠狠地在浴室裡做了。

該死!該死!該死!

我用蓮蓬頭沖著那道痕。

該死!該死!該死!

我將熱水轉到底。

該死!該死!該死!

煙霧往我臉上衝來。

該死!該死!該死!

視線開始朦朧。

該死!該死!該死!

我的手好痛、好痛。

「該死……該死……該……」

砰隆!

赤裸的女人,躺在白色的浴缸裡,熱水滾燙著皮膚的紅潤。

我浸泡在熱水裡。

一道一道被我越搓越深刻的傷痕似乎在嘲笑著我……

可能我躺了很久,也可能只是心理作用。

我只記得我呼吸的用力起伏……許久……許久……

天亮了,早晨的陽光從窗外打在對面公寓的牆上。

不會打在我身上,也不會打在浴缸裡,更不會打進這個浴室。

如果你要問我心痛的感覺,我會告訴你,那晚。水費真他媽的嚇死人。

心痛。

我想是我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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