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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

         「以晴……以晴妳醒醒啊!」耳邊傳來熟悉的嗓音,是誰?但我的眼皮好沉重,根本無法順利睜開,全身像被大石頭壓住似的,動彈不得。這是怎麼回事?我的手不斷在空中揮舞著,想掙脫這令人生厭的感覺。

         而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噎住般難受,我奮力大喊出聲,說也奇怪,眼皮不再如先前般沉重,待雙眼緩緩睜開時,強勁刺眼的光線隨即襲來,讓我再度閉上眼眸。

         好不容易慢慢適應後,映入眼簾的卻是完全陌生的環境。潔白到嚇人的天花板,伴隨而來陣陣刺鼻難聞的藥水味,難道這裡是……醫院?為什麼我會在這裡?緩緩起身,我直接坐在床上,滿臉疑惑望著空無一人的病房。

         「以晴,妳終於醒了,太好了!」打開房門的是媽媽,她手提著兩個袋子,看起來像是某知名水餃連鎖店的餐點。才一見到我,顧不得手上的東西是否會灑出來,直接奔向床邊。

         「媽,我怎麼會在這裡?發生什麼事?」我一頭霧水四處張望,完全不曉得這是怎麼一回事?剛才我不是在餐廳外面……不對,那是小學!所以我從頭到尾都在作夢嗎?

         我一臉驚恐下床奔向廁所,看著鏡中的自己,是高中學生的長相,看來剛才的一切確實是夢境,是我太過思念游宇勛的關係嗎?

         對了,游宇勛他……搭乘的飛機……失事了!這時我才慢慢地將思緒拉回現實,現在的我已經高三了!

         「以晴,妳還好嗎?五天前妳在學校暈倒,一直發高燒昏迷不醒,我知道妳是太過思念宇勛,但人死是不能復生的……」尾隨我到廁所的媽媽,滿臉悲痛上前從背後抱住我,她輕柔的軟儂嗓音,讓我有種想痛哭的感覺,但是我卻擠不出任何一滴眼淚,是無法接受游宇勛突然離世的關係嗎?

         我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微顫,為了不讓媽媽擔心,我試圖以笑容來掩飾真實的情緒,但無奈的是我笑不出來,表情完全僵直。

         「媽媽,我真的沒事……」輕輕拉開媽媽環住我腰際的雙手,我選擇背對著她,既然我現在無法展露真心的笑顏,那不如就此保持原狀,對我……或許是好的。

         「妳要吃點東西嗎?我有買妳最喜歡的鮮蝦水餃哦!妳如果不想吃也沒關係,媽媽不勉強妳吃。」媽媽拉著我的手走向外頭,她將方才買的餐點遞給我,小心翼翼地詢問。

         毫無食慾的我搖搖頭,表態自己現在吃不下任何東西,全身有些疲憊、難受,我躺回床上,選擇再度休息、沉澱心情。

         媽媽沉重地嘆了口氣:「宇勛的告別式在後天早上九點,如果妳要去的話,我再載妳去。」說完,她拆開便當盒,準備用餐。

         告別式……在尚未尋獲游宇勛遺體的我,絕對不會參加,因為我不相信他已經罹難的事實。

         然而告別式最終我還是去了,只是我站在會場外頭,並沒有進去上香。當日參與的人沒有很多,從小父母離異的游宇勛,在很久之前已經沒有和父親那邊的親戚朋友接觸,因此出席的只有身邊周遭互動較頻繁的友人及親戚。

         靈堂佈置得簡單且樸素,但卻擺滿了游宇勛生前最喜歡的向日葵,而靈堂上   使用的照片,是我在高二畢業旅行時在海邊幫他拍的。

         除了向日葵外,他也喜歡大海,即便在國三那年他為了幫我撿母親送我的項鍊而潛入溪流裡差點溺斃,但他還是喜歡帶點孤寂、滄桑感的大海。

         他的笑容依舊燦爛如陽光般奪目,但照片裡的主人卻生死未卜、不知去向,就算所有人都認為游宇勛已經死了,我卻始終不願意承認,因為我相信會有奇蹟出現。

         這幾天學校發給我們選填大學的志願單,記得幾個月前游宇勛與我約定一起報考離家較遠一間位於中南部的聖爾大學。

         這所學校校風相當自由奔放,且科系眾多、師資素質及教學設備方面皆是首屈一指,另外還與國外多所知名大學締結為姐妹校,那時游宇勛還規劃在學校附近租間小套房,我們每天一起上、下課,甚至還可以去打工貼補部份學費及房租。

         雖然僅是初步的規劃,卻讓我感到萬分幸福,也對未來充滿希望及期待。隨著年紀漸漸增長,原本活潑外向、完全衝動行動派的游宇勛,似乎變得內斂、沉穩許多,雖然國三的溺水意外讓他失去部份記憶,而使得個性有所改變,但他還是我最喜歡的男孩,不會改變。

         原以為一切都將順利進行,但沒想到一場空難意外,讓這個計畫徹底毀滅,也讓我最珍惜、最喜歡的人下落不明,眼前的未來一片黑暗,我惶恐地不知所措,但我卻不想示弱,因為至始至終我依舊相信,游宇勛沒有死,他只是失蹤而已。

         高中三年總算畢業,我順利考上當初與游宇勛約定好的理想大學,只是他始終音訊全無,搜救單位最終以全數罹難、無生還者作結。

         畢業典禮當天離情依依,學校方面也製作了游宇勛的畢業證書,算是了結他無法與同學們順利畢業的缺憾。

         但是,為什麼沒有一個人能夠與我一樣,相信他只是失蹤而已?

         「以晴,要面對宇勛已經死去的事實,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上大學後,每當我打電話回家報平安時,媽媽總是不斷苦口婆心地勸我,希望我能夠接受事實,不要再等待。

         雖然我刻意的轉換話題,不再談及有關游宇勛的任何消息,事實上我比誰都還明白,是不是應該放棄了?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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