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閃亮星─藤山 紫稿件大募集

咒術(1)

      原來這陣法雖妙,孫道心初學乍練,未得箇中三昧。且匆匆布就、因陋就簡,他雖受幻象所困,卻隱約聽見外面的聲響。鍾四七一路哭喊,恰巧給了脫困的契機,閉上眼睛破困出陣,掃起地面的積塵,趁眾人驚愕的瞬間救走三人。

      雖是搶得先機,雙方差距不過數丈之遙。

      天揚一股作氣,功力展放到十成,帶著三人,竟將距離愈拉愈遠,只是如此奔行,如何能夠長久,鍾四七尚未自驚嚇中恢復,衣領一鬆,有如滾地葫蘆摔得兩眼發黑。

      「哎唷,摔死人啦。」鍾四七呻吟著爬了起來,揉著背後,忍不住鼓著腮幫子放聲埋怨,「怎麼回事?跑的好好的,為什麼停下來了?」

      氣喘籲籲,天揚低聲道:「你們走吧。」

      「什麼?荒山野嶺的,走到幾時才能出去?鍾公子,你就別耽擱了,多耽擱一刻,我們幾個就多分危險。」

      雪溪揚聲道:「住嘴,沒看見他不對勁嗎?」

      「啊?怎麼不對勁了?」古木濃密,僅有些微天光落下,聽雪溪這麼一提,鍾四七凝神打量,果然見他面色有異。「不會吧?在這要命的當口,別說你病了……」遠遠地,隱約有腳步聲接近,鍾四七吞口唾沫,嚇得牙關直打顫,「我們現在是一條船上的人,讓他們追上,誰都不好過,鍾公子,鍾大爺,哎唷,我的小祖宗,你快想點辦法呀。」

      「我自身難保,怎麼幫你?」

      「那……那……」

      「你盜走《九天靈卷》,總該學會些東西吧?」

      「冤枉呀,我根本……」

      「現在不是狡辯的時候,有什麼本事,就快點使出來!」

      鍾四七稍感猶豫,雜遝的步伐聲寸寸近逼。

      扯著山羊鬍,細小的眼珠轉來轉去,盜寶是重罪,偷學不傳之祕更是大忌,施展了後患無窮,不用又怕小命難保。

      雪溪怒由心起,「別理他,讓他一個人去見閻王吧!」左手牽起幼弟,右手扯住天揚的衣袖,輕呸一聲,選個最荒涼的亂徑奔去。

      鍾四七還在反覆思量,輕響傳來,小徑那端已隱約見著人影。屏住氣息,慢慢往後方一步步退去,想不到這點時間追兵已到了眼前,孤身實在太危險,還是跟著眾人再做打算。

      三步併做兩步,鍾四七趕緊跟上。

      雪溪橫眉怒目,望著他,頓時沒好氣地低喝道:「跟來做什麼?」

      聞言微窒,鍾四七有氣也不敢發作,人在矮簷下,怎能不低頭,只好陪個笑臉,對著幾人打恭作揖,「別這樣嘛,人多力量大……」

      小霽撇撇嘴,「人已經很多了。」

      「你、你這孩子。」鍾四七僵笑著,連忙轉移了話題,「呃,說真的,我可是個奇才,都說『靈泉宮』的寶典有如天書,才一年的功夫,《九天靈卷》就讓我摸個通透……」

      「別廢話,人都追來了!」

      一回頭,果然孫道心率眾奔來,鍾四七沒空吹噓,趕緊伸手入懷,拿出符籙封頂的黃褐竹筒。揭開黃符,倒出一把赤小豆,神情肅穆向空揮灑,猛一跺腳,右手捏訣喃喃自語……

      「五色猛將,赤火神兵,驅炎如……如……如……」咒語還沒唸完,幾個兇神惡煞迅速逼近,灑豆成兵眼看來不及,鍾四七轉身喊了聲快跑,立刻腳底抹油,一馬當先逃了出去。

      憑他的腳程,如何逃得過『靈泉宮』的追捕。天揚挾起小霽,抓著雪溪和鍾四七,勉強提氣飛掠,拖得一刻是一刻。

      雪溪怒哼一聲,「好本事,拿把豆子就能砸死人嗎?」

      鍾四七氣道:「你懂什麼?灑豆成兵知不知道?」

      「灑豆成兵……兵在那兒呀?」

      「兵……那不是沒空唸咒嘛!如果把咒語唸完……」

      「如果唸完,我們早死了七八十回!」

      「你……你……你真門縫裡看人,把人看扁了!不知敬老尊賢的東西,就讓你看看我的真本事!」

      摸了摸腰間暗袋,抽出一疊人形剪紙,這是他辛辛苦苦,施法加持過的寶貝,使勁一彈,任紙人在風中四散紛飛。

      狂風吹得滿天白影,鍾四七劍指疾揮,揚聲叱道:「神兵火急如律令,敕!」紙人落地,竟紛紛直起站立,單薄的紙片迅速膨脹,化作真人大小,陰森森的隨風搖擺。

      鍾四七放聲大笑,得意之情溢於言表,雪溪睜大了眼,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長這麼大,從未見過如此詭異的景象。不過片刻功夫,紙人劇烈的搖晃起來,一個個就像洩了氣似的,歪倒在地隨風飄散。

      笑容僵在臉上,鍾四七不敢置信,四目相對,換雪溪笑得樂不可支。這兩人,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與其指望他們,還不如自己想辦法解圍。

      施法雖未成功,倒也引起師兄們的戒心,追逐的步伐,明顯的緩了下來,他們不在意那幾個百姓,只怕天揚暗藏殺招。孫道心正在琢磨,忽聽天揚怒沖沖的低喝。「沒用的東西,教了這麼久,連個小咒術都做不好!今日讓你們開開眼界,見識一下舉世無雙、瞬息千里的《縮地術》。」

      亂徑到此,恰巧向右彎曲沒入,此地古木參差十分陰暗,路徑被林木遮擋,竟看不到絲毫身影。孫道心暗叫不妙,轉過彎道,那還有他們的蹤影?周遭沉靜,無半點聲響,林內空盪盪的,幾個大活人竟憑空消失。

      譚千尺驚疑不定,「不見了,真的不見了!」

      幾人環視四周,這兒雖是密林,目光所及之處有限,但林中寂靜,聲響難以掩蓋,鍾天揚挾著三個不懂武的百姓,怎麼可能不聞半點人聲氣息?幾步路的時間,若說他們逃出生天,委實讓人難以相信。何況時已近午,鍾天揚應是功力驟減,除非另有神通,否則如何憑空消失?

      其實他只是弄巧使詐,借林木遮掩,帶著三人躍上高枝藏匿。天揚低頭探看,那四人猶不死心在周圍搜尋,這取巧的技倆未必能瞞的過去,時間一久,恐怕會發覺藏身之處。

      望著手上的《九天靈卷》,心中不免一番掙扎,孫道心奪取寶卷,肯定是為了『立衡』大典。雖然丟失寶卷,免不了遭受牽連,但眼前還有三個局外人,總不能讓他們為了此事賠上性命。

      天揚覷準地面,曲指一彈,《九天靈卷》輕輕墜入落葉堆中,午時已到,胸口密密麻麻一陣刺痛,一剎時冷汗如雨,幾乎壓抑不住急促的喘息聲。

      齊格根忿恨難平,一掌拍向古木,「師父太偏心了,尚未『立衡』就私下傳授……」耳聞一聲冷哼,忽然驚覺把孫道心也給得罪了,頓了頓,連忙改口道:「我是說……似《縮地術》這等神通,只有三哥才配修習。那個賤民,師父肯定只教些皮毛,不會傳授真本領。」

      皺皺眉,譚千尺忍不住回嘴,「你又知道師父怎麼想了?」

      「哼,那小子的命格與眾不同。師父破例收留,必是看中他能輔助三哥,將來好助三哥得掌門之位……」

      「老七,閉上你的嘴!我孫道心一身本領,用得著借他人之力?爹收他為徒自有道理,你別在這裡自作聰明!」齊格根唯唯喏喏,不敢再多言惹禍。「我不信他這麼好運,就算把這兒鏟平,也要把他給翻出來。」

      「三哥,你看!」吳範本難掩喜色,奔行兩步,彎腰自地上撿起紅琉璃軸的古卷,「他肯定是忙中有錯,只顧著施展神通,沒注意把寶卷掉了。」

      譚千尺湊上前來,「這就是《九天靈卷》?」

      反覆細查,孫道心點點頭。「果然是《九天靈卷》。」

      「一年之期將盡,沒了寶卷,恐怕難逃罪責。」

      「掌門師伯早想治他,這下子,倒是不愁沒有理由。」

      「既然東西到手,那小子不足為懼,未時就要舉行『立衡』大典,我們快點回去,誤了時辰不是鬧著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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