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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那是個盛裝的女人,黛眉下一雙鳳眼挑著春色,與盛艷相對的卻是眉眼間流露出的盛怒。

她穿著十二重單衣,原應沉重的裝著卻壓不住她那彷彿隨時可騰空而去的輕盈身段,她整個人透出蓬勃生氣,望之宛如一朵永不凋謝的怒放玫瑰。

幽深的殿堂裡,她坐在高聳玉座上,狠狠地瞪著玉座底下的人。

「為什麼不肯娶我?我哪裡配不上你了?」

「你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甚至是我整個王國……為什麼你不娶我?」

和話語內容不同,她的語音沉靜地宛如風暴前的海面,但聽聞者皆可感受到她的狂怒。她雖端正地靜坐著,但周身卻透出偌大壓力,彷彿她將要因塞得滿滿的怒氣而跳起,吹彈可破的嬌嫩肌膚下裝填了就要暴漲的力量,她宛如一抹即將燃燒的焰火。

整個大殿的空氣都因她的怒氣而灼熱,沒有風,她的衣玦及衣帶獵獵飄飛。

她是驕傲的王,王的決定不容質疑,但今日卻被拒絕了。

她出生至今從未曾被拒絕過,雖然那個男人也有拒絕她的權利。

底下靜立的那個人不語,只是安靜地看著她,目光卻像是看著正在討糖的小女孩似的,微帶點寵溺的無奈。

「我要走了。」他吐息,大殿煩躁不安的空氣便靜了下來。

「留下來!」她站起,語氣雖是命令,但她的眼神婉轉而柔軟,這是驕傲的她少有的求懇。

「為了我,留下來,龍主。」

那人朗然一笑,毫無猶豫地轉身離開,側身時他的目光卻對上正在觀看的她。

他對於她的觀看毫不感到訝異,神色了然,彷彿他才是在身處更高處的觀看者。

但吸引她的卻是那雙幽深的眸子。

她從來沒見過這樣的眼睛,當她望進那雙眼睛的那瞬間,就如同曾經發生過無數次的過往……

她便醒了。

又是這個夢。

猛地坐起,她額上的汗水冰涼,心臟不舒服地緊縮著。

又是這個她已做過無數遍的夢境。

從她很小的時候她就不斷重複著這個夢境,但她永遠都記不得那個男人的模樣。

她只記得,那個人有一雙從未見過的眼睛,那麼的幽深,眼底卻像是鎖住了好幾個太陽,她望著的只是個荼靡般的容器,但容器裡裝著的卻是人類缺少的東西。

過於古老了,她無法解讀那究竟是什麼。

如果可以,她希望能一直看著不想轉開視線,直到她弄清楚那裡面裝載得是怎樣的靈魂與實相。

但就如同凡人無法長久直視陽光,當她看進那雙眼底,她感到身體裡有什麼被喚醒了,恐懼緊緊地掐緊她的心臟,她只能汗水津津地醒來,喘息如魚。

她很想看清楚那人的模樣,卻總是看不清楚,每回醒來總會感到很傷心。

這種感覺,應該就是傷心吧,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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