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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離開之前:回家的路

我記得回家的路。

那是一段只能搭上公車,隨著崎嶇不平的地面搖搖晃晃的路。

我喜歡坐在最後一排右手邊靠窗的位置,靜靜欣賞沿途的風景。偶爾正巧是黃昏時分,只要往窗外看去,在那五分鐘左右的路程裡,望著波光粼粼的海面以及夕陽灑落的光輝,我的心裡總是盈滿無限的感動,因為家,就要到了。

礙於在外地念書的關係,我總是半年才回家一次。

而每一次見到的父母親,總比記憶裡的模樣更衰老了一些。

我記得最後一次離開的前幾天,幫爸爸染了頭髮。

朋友總說爸爸看起來很年輕,沒什麼白頭髮,那其實是因為有在定期「保養」。

梳開稀稀落落的髮絲,我跟爸爸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早已雙鬢斑白的他,臉上也染了風霜,身子更是承載了大大小小的職業傷害。我想起隨著自己的年紀越來越大、越來越懂事時,爸爸開始跟我訴說他的心事、他的過去,我才漸漸明白,他壓抑在心裡的痛楚是多麼的巨大,雖然我永遠也無法體會。

我想跟他說:天底下沒有十全十美的人,放開手,其實能擁有更多。雖然一路走來不易,但是謝謝你用大大的手做為銅牆鐵壁,護著我長大。

接著,我很開心。

因為我撿回了一個媽媽。

國中那年,突如其來的噩耗令我不知所措。

一連串的突發事件,讓我就像一葉浮萍,飄來飄去沒有終點。

很長一段時間我都住在別人的家裡,自己出門上下學。失去了父母的噓寒問暖,才赫然發現那些頻繁到不想聽的話語是多麼的珍貴,而我也深深地體會到寄人籬下的感覺。現在回想起來,那一陣子的我就像機器人一樣,時間到了就上課,默默地揹著書包走出不屬於自己的家,也不曉得心思在哪。

也許,是在醫院的父母親那裡吧。

我記得大病初癒後的媽媽變了很多。

以前的她總是待在家裡當個傳統的家庭主婦,上街買買菜,然後回家看電視度過一整個下午;現在的她則是積極地面對每一天,她在醫院服務,也常去參加淨灘活動,認識了很多新朋友,常常一起坐遊覽車出去玩。雖然還是得定期回醫院做檢查,不過情況很不錯,而且心情的宣洩也找到了出口,雖然她常常都會跟我抱怨東抱怨西的,但這總比埋在心裡不說來的好多了。

我想跟她說:謝謝妳很勇敢的度過了那地獄般的折磨,重生了一次,讓我到現在都還能聽見妳那殷殷的叮嚀,雖然有時候會變成嘮叨的碎碎念。

你還記得回家的路嗎?

我記得回家的路。

那是一段只能搭上公車,隨著崎嶇不平的地面搖搖晃晃的路。

我喜歡坐在最後一排右手邊靠窗的位置,靜靜欣賞沿途的風景。

我好想回家……

回家,在我離開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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