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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 找你睡覺

徐珂曾在臨潯家裡留宿過不下十次。

臨潯知道她需要安靜的環境寫作,特意給她收拾了一間房,牆面漆成溫柔的牛油果綠,掛上一幅色彩明亮的方形油畫,房間格局溫馨簡約,不管她是否留宿,他都會在桌邊的玻璃花瓶里插上一束雪白鬱金香,從來沒有例外過。

徐珂推門進房時,發現花瓶里的鬱金香蔫頭耷腦地垂落下來,早就不新鮮了。

鮮切花的觀賞期僅在七到十五天以內,換而言之,臨潯出院後就沒再搭理過這束他自己親手採摘的鬱金香。

她站定在花瓶前看了一會,伸出手來,指腹沿著細軟的花梗滑動,一點一點地擰碎了枯萎發黃的花朵。

——臨潯之前待她有多細心,現在差距就有多明顯。

徐珂去洗了個澡,吹完頭髮後,已經接近晚上十一點。

她套上睡褲,隨意地撥弄著半乾的短髮走到臨潯的房門前,抬手敲了敲門。

男人打開房門,手指扶著門框,垂下眼皮看她,「有什麼事嗎?」

徐珂彎唇,「找你睡覺。」

臨潯的反應有一瞬間的遲滯。

她不理會他,繼續道,「我們是未婚夫妻,這有什麼不對的嗎?」

臨潯正想拒絕,徐珂卻主動伸手挽上他的胳膊。

「別傻愣著,陪我睡覺吧,睏了。」她說著,拽住他的手臂往床上帶。

燈啪地一聲關了。

還沒安靜幾分鐘,臨潯感知到躺在身旁的徐珂的呼吸頻率漸緩,以極快的速度進入了睡眠狀態。

截稿日在這月底,她連趕了好幾周的稿,本就精神疲倦,一沾上床便睡了過去。

臨潯翻過身,一点一点湊近熟睡的女人,面無表情地端詳著她。

如果此時徐珂睜開眼,就能看見男人的眼珠正僵硬地反覆收縮,悄然轉為細窄詭異的金色竪瞳,眼眶周邊的皮膚爬滿蛛網狀的青筋,渾身的毛孔無聲躁動起來。

他不明白自己到底出了什麼問題。

屬於人類女性獨有的香氣在空氣中瀰漫,勾得他飢腸轆轆,尤其她洗過澡後,氣味變得更香了。

臨潯專注凝視著女人沉靜的睡容,以及她歪頭熟睡時,完整露出的那一截白皙脖頸。

他越發口乾舌燥,忽然低下頭,冰涼的薄唇貼上她頸部的脈搏。

頸動脈突突地在他唇邊輕微鼓動,薄嫩的肌膚底下是溫熱流動的鮮血,只要張口一咬就能嘗到她的血。

對他而言,人類簡直是難以置信的脆弱。

臨潯用力嗅聞她的頸窩,貪婪地想捕獲更多她香甜的氣息,甚至不由自主探出與人類相比更加細長的舌尖去舔吮她的肌膚,留下濕漉漉的水痕。

——好渴,好餓。

他動靜不小,唇齒蹭動肌膚的力道粗魯,徐珂又不是死了,想要不醒都難。

她迷迷糊糊間逼迫自己清醒過來,發現自己的腰腹被男人的手臂緊緊箍著,頸間一片濕涼的冷意。

徐珂皺起眉,叫了一聲臨潯的名字,但男人沒理會她,牙尖擱在她頸動脈的位置磨蹭,隨時都能撕咬下一塊肉。

他的表現不像人,更像一頭飢餓的野獸。

徐珂的心臟劇烈跳動,手指下意識鑽進褲兜,捏住了藏在裡頭的尖銳髮夾。

她今晚特意過來和他同床共枕,就是想測試他會不會趁她睡著時展現出其他未知的一面。

臨潯的言行舉止完全不同以往,她早些時候還懷疑是船難給他帶來極大的刺激才會出現這種反常的現象,但也不可能變成這副詭異的非人德行。

那日船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至今無人知曉,除了臨潯,其餘乘客都死了。

警察告訴她,他們之前在醫院問過臨潯事發當天的狀況,期望能從他身上獲得更多線索,但臨潯的表現相當怪異,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僅回答一句‘我不記得了’,根本挖不出其他信息。

所有真相隨著破碎的船骸一同沒入汪洋之中。

徐珂忽然鬆開了捏在手裡的髮夾,轉而去抱住他的頸項,不住發出低低的笑聲。

她想再賭一賭、測試看看他的態度。

臨潯聽見她的笑聲,陡然拉回了理智,金色竪瞳迅速轉換成正常人類的瞳孔,才慢慢抬起頭。

徐珂彎著眉眼注視著他,臉上的神色在黑暗中看起來格外柔和,「別玩了,快睡吧。」

她沒有詢問他反常又瘋狂的異狀,冷靜地選擇輕輕揭過,像是在包容一隻半夜爬床吵醒主人的小狗。

隨後徐珂重新閉上眼,很快又睡了過去。

臨潯全身僵硬,被熟睡的徐珂以怪異的姿勢抱在懷裡,兩人之間的距離親暱到能夠清晰聽見她趨於平穩的心跳聲。

他實在被徐珂身上散發出來的香氣給撩撥得幾近失去理智,不得不掙脫她的懷抱,起身下了床。

男人喉嚨渴得發乾,清俊斯文的面龐痙攣著浮現一層層泛著熒藍光澤的漆黑鱗片,一進廚房就拿出杯子接了水,迫不及待地往嘴裡灌。

咕咚,咕咚。臨潯大口吞咽的聲音很急切,喝完一杯水又接著倒下一杯喝,卻依舊沒能達到止渴的效果。

殺了她,撕開她的咽喉就能喝到她的血。

腦中彷彿有無數道聲音熱切地嗚鳴,叫囂著要吞噬掉在床上安睡的人類女性。

臨潯閉了閉眼,冷冰冰吐出一句,「吵死了。」

腦中的嗡鳴聲瞬間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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