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嫦娥X玉兔

絳言抱著一疊小傳單,心道:今天天氣晴朗,適合做業務。

她看著人來人往的市場,掃視眾人,嘗試鎖定目標。

「大哥,您還未曾婚配吧?參考一下。」絳言拿著傳單,向個屠夫打扮的大哥發起攻勢。

那大哥卻是瞄了一眼傳單,勃然大怒:「你拿這東西做甚麼?」

「自然是給您介紹姻緣神廟。」絳言理所當然道,一邊滿懷期望的用圓滾滾的墨眼看他。

那大哥舉起刀,大吼一聲:「你這話要是讓月老聽見了,我嫁不出去怎麼辦!各位!有人在散佈姻緣神的傳單,他想觸怒月老啊!」

絳言心道不妙,果真此話一出,周圍的單身男女都湧上來:「抓住他,讓他去月老廟前懺悔!」

「救命啊!」絳言大聲喊著,丟下自己精心製作的傳單,躲著丟過來的蔬菜水果。

要不是自己太會選人管理,她堂堂姻緣神也不用落到此地步。

當初那老人天天就愛拉著人湊對,她一見就知道他要是做她這工作,肯定潛力無窮。

結果她是成功把工作扔給他了,但自己也沒人信仰了!

可絳言當初就是靠著信仰之力才從一隻愛幫人拉配的兔子精成為姻緣神,如今要是沒人信仰她的話,她就會變回一隻普通的兔子精。

而她壽元所剩不多,現在全靠信仰之力支撐,所以要是真丟了神格她就要死了!

她現在能用的力量已經日漸衰減,粗估一年再多些就會全用完,用完那天也就是她死期了。  

這樣想著,後面拿著菜刀的屠夫大哥已經逐漸逼近。

「嗚嗚嗚,別過來啊!」絳言忍不住哭了出來「對不起呀呀呀!」她只是無辜的兔崽呀!

結果她一邊喊沒注意到地下的石子,一腳摔進草棚中,眼見大齡單身人士各個都拿著可怕的東西,一急之下就用了還沒完全成熟又耗靈力的傳送術,好處是絕對離這群人遠遠地,壞處是不知道會去哪,而且一到那大概就昏了。

拜託讓她去個方圓百里都沒有人的地方!

廣寒宮。

嫦娥像平常一樣冷著一張臉,摸著懷中的兔子,卻被幾隻兔子咬著裙擺向外拖。她不明所以地起身跟著牠們,就見一個紅衣少女癱倒在宮門前。

絳言夢到她被紅燒三杯醬燒搞了一兔三吃,嚇得從床上彈起。

就見一個穿著白裙的女人背對著她再搗弄甚麼,旁邊還有好幾隻兔子跟著他,也有幾隻看著絳言,空氣中瀰漫著草木味。

這裡是哪?養兔場嗎?要把她養肥再吃了嗎?那女人是再搗甚麼?是煮兔香料嗎?

絳言這麼想著,不住紅了眼眶哭出聲。

嫦娥聽到動靜轉身,就見撿回來的少女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他睜著一雙淺棕色的眼眸,看似平靜地看著絳言,實則慌得不行,他近萬年沒見過人了,如今不僅撿人回家,那人還哭了,不過他眼眶通紅委屈的模樣有些像兔子,而且他頭髮感覺很好摸……

嫦娥其實是個兔控,這也是她能在月球待如此久還未瘋的原因。

她伸手輕撫絳言軟髮,想讓他冷靜些,對方順著他的動作蹭了蹭,卻依舊繼續哭。

絳言委屈得不行,他都要把她煮來吃了,還要先在之前揩油,也太狠了,那他是不是還會剝她皮走,想到這絳言哭得更淒慘了。

嫦娥看著哭得悽慘的少女,瞳孔地震,她為甚麼那麼會哭,她好可怕。

她收回手,心道:雖然她很好摸,但是太可怕了。

嫦娥看向地板滿當當的兔子,無聲用眼神詢問為何少女會哭,那些兔子卻會錯意,一湧而上撲倒絳言。

絳言遂不及防地被兔子撲倒在床,也就嚇得停止哭泣,開始和兔子們來場同類間的交流。

「這裡是哪裡?」「廣寒宮?!」「那……這裡不是養兔場?我不會被吃?」「那就好……我叫絳言。」

但因為嫦娥根本不懂兔子間的交流,所以在她眼中就是絳言在自言自語,但她也從絳言的隻字片語中抓到關鍵訊息,顯然這個叫絳言的人誤會自己是要吃他了。

嫦娥拿出一片小巧玉牌,注入靈力,清秀的字跡就漸漸浮現「沒有要吃你。」她因為太久沒開口,也就習慣性地不想說話。

絳言看向嫦娥,就見他拿著刻著字的青玉牌對著自己,看清字後訕訕道:「抱……歉……我剛有些慌,誤會您了。那既然這裡是廣寒宮,想必您就是嫦娥仙子吧?」心中暗道:原來嫦娥仙子說不了話。

嫦娥點點頭,又用玉牌問「你是誰?」他廣寒宮不用傳送術到不了,這人是近萬年來第一個來這的人。

「我是姻緣神……」絳言軟綿綿地道,心中開始回想關於嫦娥仙子的事。

絳言自然知道嫦娥那家喻戶曉的故事,她被后羿這個渣男騙,盡心盡力地幫助后羿奪得天下,但后羿暴虐無仁,又想長久統治人間,還給她戴綠帽,所以嫦娥為蒼生吞兩顆仙藥,自身獲得磅礡靈力卻飛上月宮,之後被西王母懲罰在找到真命天子前不准離開月宮,就一個字,慘。

而且更慘的是月宮偏僻,根本沒人,找個屁真命天子!

嫦娥還是維持著冰塊臉,高冷地點頭,絳言見狀以為嫦娥是因為不能離開這鳥不生蛋的地方而難過,帶著哭腔抓住嫦娥的手說道:「謝謝您救我!」嫦娥驟然被抓手被驚得不敢動,瞳孔地震。

絳言對此毫無察覺繼續道:「嗚嗚嗚,姐姐您好慘呀,別難過,我是姻緣神!我能替您牽姻緣,到時候我把人用綁的都要帶來給您!讓您離開月球看看花花世界!」

她的紅線會讓兩個人被相互吸引,相愛的機率就會大大增加。

嫦娥在心中瘋狂拒絕:別!這有兔子還沒有人!我過得很好!不要!孩子你放手!

「嗚嗚嗚,我這就給您牽上!」絳言腦子一熱就用僅剩不多的靈力給繫上姻緣線,她在心中默念平日最常用的祝詞:讓方圓百里最適配的人跟嫦娥結緣!

一陣紅光大作,片刻後嫦娥就看到自己的左手小指多了條紅線,彎彎繞繞地牽到……絳言右手小指。

嫦娥冷著臉看著紅線,心中默默盤算起自己若是弒神會如何。

絳言則呆呆地看著紅線,瞬間明瞭自己闖禍了,這裡可是月宮呀!方圓三十八萬里除了吳剛都沒人!

她急急忙忙想解掉,卻發現自己靈力不夠了,她訕訕地抬起頭看向嫦娥,就見嫦娥用冷冰冰的目光看著她,彷彿在說:呵,孩子你想怎麼死?

絳言怔在原地不知所措,忍不住紅了眼眶:「對……不起呀嗚嗚嗚……我錯了……窩不是故意的……我現在解不掉……」不只解不掉,自己的餘生也岌岌可危,大概剩個半年不到……

嫦娥冷冷地瞪著絳言,拿出玉牌問道「你不能解?」一字一句都透著嚴寒和慍怒。

絳言瑟縮下點點頭,深怕兔生終結在面前的人手中。

「那你怎樣才能解?」嫦娥開始想起要如何弒神,這神原身貌似是隻兔子,也許可以扒皮烤來吃。

絳言看著嫦娥手中玉牌,怯生生地說:「我恢復靈力就能解……」她絕對不能說她死了也可以解,不然自己絕對會被盛怒的嫦娥吃掉!

「你不是神?」嫦娥稍微冷靜,畢竟神都是有人供奉的,有香火也就等於有源源不絕的靈力,怎麼會沒有靈力?

「我是,但沒人願意供奉我了……」絳言皺巴著一張小臉,他可是堂堂姻緣神耶……

嫦娥畢竟深居廣寒宮,不知人間事「姻緣神沒人供奉?那人間不就無情?」

「窩……有個手下叫月老……他做得太好了……沒人記得姻緣神……」除了香火之力,靈力也可以透過被世人記得獲取,世人都有靈力,只是或多或少,會透過信仰或記得傳給被信仰或被記得對象。

像是嫦娥故事家喻戶曉,一身靈力用不盡。

但神祇靈力只能自己用,沒辦法分給別人,不然絳言也不會走投無路去發傳單。

嫦娥了然,顯然眼前這人就是即將被遺忘的神祇「那你讓月老出面認你不就得了?」

絳言睜大眼睛,對耶!他都沒想過!

「感恩仙子!讚嘆仙子!」他興奮地站起身,想寫信給月老,但突然想起自己靈力不夠,沒辦法送信。於是她厚著臉皮看向嫦娥,小心翼翼道:「姐姐能幫我送信嗎?」

嫦娥點頭,她想盡快把絳言趕走,這種小事自然是可以。

絳言跟嫦娥借了筆墨和紙,揮筆寫些字句,大意就是讓月老同信徒宣揚她的存在。

寫完後嫦娥也就替她送信,心中默默期望這少女能快點走。

絳言看著嫦娥,知道自己大概需要在這待一段時間,而且剛剛還不小心得罪對方,現下自己一定要好好挽回。

「姐姐……剛剛真的很對不起……」絳言軟綿綿地牽住嫦娥袖子小聲道。

嫦娥震驚,沒敢動,心中覺得這小孩很大膽又很可怕,上個牽她袖子的人都進棺材了。

絳言身為一隻可愛的兔子,這輩子撒嬌沒失敗過,不管自己做了什麼錯事,只要這麼做都會被原諒。

但嫦娥卻不為可愛所動,冷冷地甩開她兔爪子,走了。

她震驚地看著嫦娥,環顧四周,這裡不是嫦娥寢宮嗎?她要走去哪?

絳言只好坐到椅子上,乖巧地等嫦娥回來,希望她待會看自己如此乖巧能原諒自己。

旁邊圍觀她們發生矛盾的兔子們一蹦一蹦地跑到桌上,開始跟絳言對話。

「嫦娥大人為什麼不講話呀?」

兔子們嗚嗚哼哼嗯嗯的回應起絳言,絳言才從牠們的話中得知原來嫦娥大人被后羿傷到後就再也沒開口說話了。

「所以姐姐才用那牌子同我交流呀?」「嫦娥大人會不會吃兔子呀?」「不會……那真是太好了。」「他喜歡兔子?」「那我用原身致歉姐姐會不會接受?」

最後絳言乾脆用兔語跟兔子們交流,於是去收拾客房回來的嫦娥就聽到滿房間的嗚嗚哼哼嗯嗯聲。

好吵,自己剛應該去收拾廚房而不是客房。

嫦娥如此想著,他掏出青玉牌「跟我來。」

絳言亦步亦趨地跟著嫦娥,深怕再惹嫦娥不高興。

到客房後嫦娥拿出玉牌對著絳言「你先住這。」在確定絳言看完字後就離開。

絳言看著軟綿綿的被褥,心中開始思考如果惹嫦娥生氣被扒皮做家用品的機率有多高。

在睡一覺後絳言耐不住好奇,偷摸摸地在廣寒宮四處走走,就見原本該是花園的地方種滿菜和藥草。

好香,想吃。

絳言發覺自己有這念頭瘋狂搖頭,暗暗告誡自己:你不想被漂亮姊姊扒皮!

於是他自以為隱蔽地找到一隻兔子,和其交流。

「嗯嗯哼哼嗚哼~」你是嫦娥的兔子吧!

「哼嗚哼嗚嗯嗯~」廢話嗎?

「嗯嗯哼哼嗚嗚嗚~」嫦娥他喜歡甚麼?

「嗚嗚哼哼嗚嗚~」當然是我~

「哼嗚哼~」放屁!

「嗚哼嗯嗯哼哼~」反正嫦娥不喜歡粗俗的傢伙。

「哼哼哼哼嗚嗚嗚~」可惡可惡我很有禮貌的!

「哼哼嗚嗚嗚嗚嗚嗯嗯嗯~」哈?你禮貌?那本大爺就是君子!

絳言正欲反駁,就聽轉角傳來腳步聲,他有些怕嫦娥,一急就變回原身,假裝是廣寒宮中的兔子。

嫦娥起床後照例至花(菜)園巡視,就聽到兔子哼哼嗚嗚嗯嗯的聲音。

他循著聲音來到牆邊,就見兩隻兔子在那。

兩隻兔子的毛皮都是雪白,眼睛也都紅通通的。

嫦娥卻雙眼發亮地看著絳言,啊!看那擁有飽滿光澤的雪白毛皮,啊!看那如紅寶石一般晶亮小眼,哪來那麼可愛的兔子!

絳言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嫦娥的神態,深怕自己被一兔三吃,扒皮做皮草。

嫦娥走近絳言,欠下身把絳言抱起。

絳言嚇得沒敢動,就乖乖地被嫦娥抱到懷中順毛。

不出多久。

絳言:啊!這人的順毛手法怎麼那麼好!我可以在他懷中待到天荒地老!

嫦娥:這毛怎麼那麼軟!也太好摸!不過他怎麼不記得廣寒宮有那麼一隻兔子?

絳言被摸著摸著整隻兔都很放鬆,發出哼哼聲。

嫦娥聽到哼哼聲才突然想到,這隻兔子該不會是絳言吧?

絳言就軟綿綿地任由嫦娥對她又搓又揉又摸撓下巴,她就負責偶爾舒服地蹭蹭她的手。

嫦娥沉思會,要是能多摸摸絳言,她也是不介意在留她一小陣,但他沒忘記絳言給他牽的紅線,畢竟那太過震撼,不過紅線好像被絳言用小法術藏起了。

嫦娥把絳言抱回寢宮擼,手法要多熟練就多熟練。

被捏耳朵時,絳言不經哼哼出聲,阿,行家呀!他抱住嫦娥皓腕磨蹭,試圖表達自己的舒服。

嫦娥還是一臉淡定,面無表情地擼絳言,但心理活動十分豐富。

不知道被擼了多久,嫦娥才停下,抱著兔(絳言)要帶她去洗澡,畢竟他剛剛是在地上。

絳言還處於種飄飄然的狀態,一直到碰到水後才清醒些,溫熱的水讓他一驚,難道嫦娥擼完他,就要溫水煮兔嗎?她開始掙扎試圖逃離嫦娥的懷抱。

嫦娥嘗試抓住一路沿著自己手臂往上的傢伙,但被絳言東躲西躲掉,一路爬到他肩膀,再跳上頭頂,於是絳言就窩在嫦娥頭頂瑟瑟發抖。

嫦娥發現在自己頂上撈兔子幾乎是不可能的事,便掏出玉牌舉至頭頂「你下來。」

「哼吼吼!」絳言發出低吼試圖趕走嫦娥的手,他才不要被吃掉!

嫦娥想起他剛在地上,現在又在他頭上,毛茸茸的兔爪不知道多髒……他換了玉牌上的字「下來,沐浴而已。」

絳言慫巴巴地看著玉牌,跳回嫦娥手上,乖乖地被按在溫水中擦洗,嫦娥捲起袖子,輕蹙眉頭認真的樣子讓絳言有些著迷,果然認真的美人最好看。

絳言時不時就蹭兩下嫦娥的手,試圖用毛絨絨感化嫦娥,讓他忘記自己牽錯紅線的事,不過他其實也有些害羞,畢竟原身通常都只給親近之人看而已,更別提給人摸了。

嫦娥對絳言的想法自是不知道,就認認真真地洗兔子。

洗完後絳言就被軟綿綿的布包起來,抱到房間椅子上擦。

絳言舒服地瞇著眼睛,享受著嫦娥的服務。

過了不知道多久,絳言就沉沉睡去,畢竟被摸著真的很舒服。

再醒來已經是許久後,絳言變回人身四處環顧,沒想到自己居然在嫦娥床上。

降言默默感嘆嫦娥對兔子的容忍度真高,居然可以放她在床上,不過當初來的時候好像也是在床上醒來的。

嫦娥走進來就看到絳言坐在床上發呆,紅色眼睛就望著梁柱,也不知道是在想甚麼。

她稍微發出點聲音,絳言就轉頭過來看她。

「姐姐。」絳言走到嫦娥身旁:「月老那傢伙回信了嗎?」

話間晶紅的眼睛就盯著嫦娥,一瞬也不瞬。

嫦娥忍住想摸摸她的衝動,點頭拿出一封信。

絳言接過,開心地拆開一看,就見──

「致絳言

乃公早想篡位,你一隻沒能力的兔子精就別當甚麼姻緣神了吧。

新.姻緣神上   」

絳言氣到發抖,耳朵都冒出來,下刻便委屈非常,眼淚撲簌簌地掉。

「嗚嗚嗚,我提拔他,他居然這麼對我?」絳言哽咽道。

嫦娥沒料到這齣,只能伸手拍拍她安慰。

絳言抱住嫦娥,哭得之傷心,信紙在她手上變得皺巴巴。

嫦娥摸著她,莫名地想張口安慰,卻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音,只能一下一下地輕撫她。

最後絳言哭一哭又變回原身,被嫦娥抱在手上,嗚嗚嗚地哭著。

嫦娥替哭到睡著的絳言蓋上被子,心中也是有些憐憫的。

她想起從前自己跟后羿的事。

還記得好久好久以前,她還是天上一個仙女,被帝俊派去輔佐后羿,她和他日久生情,也就結為連理。

可是自從射日後,后羿像是變了個人般,不只夜不歸宿,還暴虐無仁,西王母不知此事,送給他兩顆仙藥。

她無奈之下吞下兩顆仙藥,西王母不知其原因,以為是她貪婪,甚至也沒給她任何機會解釋,便罰她永遠待在月宮。

可是神仙懲罰總得留一線生機,這是天道訂下的規則。

於是西王母便罰她得找到真命天子,找到後方可離開,可月宮哪裡有人?吳剛那色胚嗎?

嫦娥嘆口氣,不願再回想那段時日,她是真的有點想念人間的繁華,可哪來的真命天子?難道絳言這隻兔嗎?

神仙一向不忌男女,兩個女子相愛對她這個五帝時代的人也不算甚麼。

絳言醒來後就是四處張望,沒見到嫦娥便有些傷心。

她思考許久,想通了。

是她當初不對,她不該為了偷懶而當甩手掌櫃,不然月老也不會有機會。

一隻兔子精能活個千年也很足夠了,是時候回歸塵土了。

絳言當初只是一隻兔子,某天遇到三個倒楣老人,他們沒東西吃,向她討要,她當初左思右想都想不出有東西可以給他們吃,看到他們生的火堆時就靈光一閃,他們可以找東西烤呀!

可是她那時還不能說話,只好在火堆旁跳上跳下,結果踩到樹枝滑倒,直接栽進火堆中被燒成兔肉,結果三位倒楣老人居然是神仙,以為她捨身成人而感動非常,便幫她升了神格。

但從此她總是害怕別人是不是要吃她。

絳言是在菜園找到嫦娥的。

她看著嫦娥,小聲又愧疚道:「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我的紅線其實在另一端的人死後也能解,現在我的靈力還能在撐半年,能不能借你月宮住個半年等死。」

嫦娥看著他一言不發,她沒明白為甚麼她放棄得那麼乾脆。

「不嘗試一下嗎?」嫦娥舉著玉牌問她。

絳言搖搖頭,她的廟都被月老信徒當作邪魔歪道拆了,世間也沒有任何關於她的故事,沒有任何生機和轉圜餘地。

嫦娥沒動,只是一直看著她,最後玉牌上的字換成「我知道了」

絳言正在跟兔子玩,而嫦娥正在看書。

「嗚嗚哼哼嗚嗯嗯~」你們說生命最後要做甚麼好?

「哼哼嗚嗚嗯~」你要死了?

「哼哼哼哼哼嗚嗚嗚嗯~」對啊,別看我這樣,我也上千歲了。

「嗯嗯哼哼嗚嗚嗚嗯嗯~」你?上千歲?太扯了吧?別騙兔了。

「嗯哼嗯~」真的嘛。

兔語是特別的吵,非常影響看書。

嫦娥一扣桌子,兔子們都一溜煙地跑出去,獨留被聲音嚇到在原地瑟瑟發抖的絳言。

她看著絳言,沒來由地沒了脾氣,只是拍拍大腿讓她過來。

絳言變回原身,跳上嫦娥膝上,被對方輕柔地撫著。

嫦娥摸著她,卻突然聽到巨響。

碰、碰、碰。

她抱著絳言站起身,眉頭緊鎖著,大步地出門。

絳言縮成一球,害怕地用小爪子扒拉嫦娥的衣衫,壓襟的玉飾被她抱在手中

「仙子,你可終於來了。」吳剛吊兒啷噹道。

嫦娥拿出玉牌,浮現出幾字「離開」

吳剛低笑兩聲,手上拿著斧頭,旁邊是被他砸爛的門,樣子好不恐怖。

「仙子幫我用術法砍樹我就走。」他這些年間不知道來過幾趟,都被嫦娥狠狠教訓,但卻越挫越勇。

「自己的劫數旁人擔不得」

玉牌上又緩緩浮出幾字。

吳剛指著嫦娥懷中的兔子,笑嘻嘻地道:「仙子的新寵?可沒見過仙子抱著哪隻兔子過呢,借小爺抱抱看可好?」

絳言聞言便死命抱住玉飾,深怕嫦娥把自己遞給吳剛。

嫦娥面上還是淡定神色,她搖搖頭,玉牌上的字一換,再次逐客「離開」

吳剛嗤笑一聲:「我知仙子不喜造殺孽,我替仙子宰了那兔子烤來吃如何?」

絳言晶紅的眼睛盛滿驚恐,她整隻兔鑽進嫦娥外衣和中衣中間,連顆頭都不冒出。

嫦娥摸摸絳言安撫,看向吳剛的目光更冷了。

吳剛看著他倆模樣,饒有幸致地挑起眉毛,提起斧頭走人。

絳言確定沒了動靜便小心翼翼地探出頭,嫦娥把她抱出來,輕輕地摸著她。

嫦娥輕嘆一口氣,把她帶回寢宮抱到床上,舉著玉牌解釋「吳剛常來亂,妳別怕。」

絳言便回人形,一把抱住嫦娥,抽著鼻子道:「他好可怕。」

嫦娥拍拍她,無聲安慰。

絳言感覺自己有些無助,她沒有靈力傍身了,壽命也剩下半載,唯一可以依靠的人是她得罪過的對象。

雖然嫦娥對她很好就是了,也很會擼兔子。

嫦娥拿出玉牌,上面的字修修改改,心中不斷想著為什麼絳言那麼容易受到驚嚇。

絳言被順毛後稍稍冷靜,自己主動退開嫦娥懷抱。

「謝謝妳。」她真心誠意道,謝謝嫦娥不記前嫌收留她,對她那麼好。

嫦娥提筆欲言不言,最後還是寫信給太上老君。

絳言最近天天縮在嫦娥懷中無所事事,偶爾化回人形纏著嫦娥讓她說故事。

嫦娥把玉牌放在桌上,神情無奈,就見絳言專心致志地看著玉牌上的故事。

絳言看完後便抬頭看她:「可以聽姐姐的故事嗎?」雖然人間早已聽聞過,卻不知那麼多版本哪個才是對的。

她眼中滿是真誠,讓嫦娥有些不捨拒絕,於是便用玉牌輕描淡寫地說過一遍。

「后羿好壞。」絳言鼓著腮幫子道:「他為什麼這樣對你,姐姐那麼好的人應該被捧在手心。」

嫦娥看著她,鬼使神差地捏上她臉頰。

絳言就怔怔地看著她,呆呆的摸樣特別可愛。

絳言歪歪頭,變回兔子,縮到她胸前。

嫦娥便有一下沒一下地摸著她。

嫦娥開始習慣有絳言的日子,習慣她在便擔心她的離開。

「妳不爭取一下信徒?」嫦娥用玉牌問道。

絳言聳聳肩,看起來很淡然:「我能遇到誰?吳剛?我爭取什麼?而且我自己牽上的紅線成了也才能獲得靈力。」話畢就變回兔子鑽進嫦娥懷中。

嫦娥看著她,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表示。

絳言撐著腮看著嫦娥,忍不住沒來由地嘴角上揚。

她好慶幸當初傳送術送她到月宮,這樣才能遇見她。

明明自己不會受紅線影響,卻是莫名其妙地喜歡上嫦娥了。

也許是她太美,也或許是她擼兔技術太好。

無論如何,就是喜歡上了。

她變回兔型蹭到嫦娥懷中,也許這樣有些卑鄙,不過嫦娥不介意她才不管。

手下的毛軟軟暖暖,和月宮一向的清冷大相逕庭,嫦娥對絳言是說不出的喜歡。

絳言看著嫦娥種菜,有些無聊,便張口詢問:「菜能吃嗎?」

嫦娥看著他好半倘才點點頭,隨後繼續種菜。

「哼哼恩恩嗚嗚~」為甚麼你有?!

絳言好笑地看著那群兔,挑釁似地哼哼道:「哼哼哼哼嗯嗯嗚嗚~」嫦娥仙子給我的~我有你沒有~

嫦娥坐在窗櫺邊,看著地球,心中多少是有些想念的,再怎麼說,那也是故鄉。

絳言坐到她身旁,冒出兩隻兔耳蹭蹭她,嫦娥伸手攬住她,兩人一言不發。

「半年要到了。」絳言淡淡道,她和嫦娥對視,撞在一起的眼神是那麼相像。

嫦娥眨眨眼,下一刻兩人之間紅光大作,紅線再度出現。

紅線泛著淺淺的螢光,彎彎繞繞地連到對方手上。

絳言不可置信地看著線,忍不住發出驚呼,靈力從嫦娥身上源源不絕地傾洩而來。

她抬頭看向嫦娥,張口欲言又止。

「絳言。」

嫦娥的聲音有些啞,嗓音偏冷,像是略為粗糙的衣料滑過耳邊,帶起一陣酥麻。

絳言睜大兔眼,甚麼話都說不出來,現下種種跡象都表明他們紅線成了,而嫦娥成為他的信徒。

嫦娥見絳言杵著不動,伸出手捏上她的臉,再次喊道:「絳言。」

絳言聽了第二次總覺得莫名害躁,拉住自己耳朵,只覺得滾燙無比。

嫦娥看著她臉紅,沒忍住笑出來,聲音很輕,如銀鈴般悅耳。

「你不是不說話也不笑的嗎?」絳言看著他,嘟起嘴不滿道:「你這樣是犯規。」

嫦娥饒有興致地挑起眉毛:「我只是太久沒說話,笑也只是剛好,至於犯規嘛……」她停頓一下接著調侃絳言:「哪條規?家規嗎?我怎麼不記得有?」

絳言臉燒紅,變回原形埋入嫦娥胸前。

嫦娥這性格崩的她都認不得了。

嫦娥摸摸她,輕輕地喊她:「絳言。」

她知道只要自己成為絳言的信徒後,她就不會有任何問題了,畢竟信徒的靈力會分給神,她一身靈力用不盡,絳言自是再也不用擔心這問題。

絳言變回人形,湊近她,一雙眸子一瞬也不瞬地看著嫦娥。

嫦娥捏住她耳朵,歪歪頭,似乎是在問她為何看她。

絳言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親了一口,就退回來無辜地望著她。

這下輪到嫦娥鬧紅臉了。

絳言滿足地嘻嘻一笑,看到嫦娥眸光暗下時感到不妙,想逃卻也是來不及。

從此姻緣神同她唯一的信徒過上幸福快樂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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