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勇於飛行

    月光高照,暈出寒氣。

    荒野間的小徑,年滿十八的青年全力奔著。

    已經好長一段路了。路上都是石子。

    艾耶跌倒了也不敢停下,他爬著再站起來,淡藍色的眼此時卻在月光的照拂下顯得黯淡。

    都沒了。

    他兩年來積攢的人脈與資源,都空了。在他毫無察覺的情況下,堂哥將他的人力和金錢都抽空了,還在今夜派人刺殺。經歷了一翻搏鬥他才逃出來的,而母親,已慘死於他人之手。

    艾耶雙眼通紅,如沾了血一般,又盈著淚水。白色的襯衫上,血像玫瑰般綻放,美麗卻鮮紅的刺眼。

    艾耶終於體力不支,倒下了。他蜷縮起來,彷若需要母親護佑的嬰兒。

    冷。疼。

    這是他沉睡前最後的想法,而這似乎便是故事的結尾了。

   

    木車輪偶爾會卡進石子,使得馬車在路上行走的聲音特別大。

    艾耶是被抖醒的。

    「醒了?」一個略微沙啞的男聲響起。

    艾耶抬眸一看,是個白頭老翁在前頭駕馭馬車。

    他驚訝著坐起來,發現他的周圍以及身下皆是稻草。

    「我看你倒在路中間,很狼狽。」老翁先開起話題。

    艾耶只是盯著老翁的後腦勺,有一下沒一下的聽。

    老翁側眼,見他呆滯,「不要緊,傷口雖然疼,但會癒合的。」

    艾耶沒有回應,反而轉頭看著遠方。

    馬車駛了許久,艾耶才問到。「你要帶我去哪裡?」

    老人靜默不語。

    「算了,反正都這樣了,我還能怎麼辦。」艾耶頹然道。

    黃昏,馬車駛到一個農村小屋,四周是田和稻草。

    老翁下了馬車,回頭見艾耶沒有動作,依舊靜靜坐在馬車上,道:「這裡是半山腰,四周荒涼,你可以選擇到溫暖的小屋裡,或著到晚上在這裡與野狼共處。」

    聞言,艾耶默默下了馬車,老翁這才滿意的帶他進屋。

    小屋破舊,木質地板上有著咖啡漬,牆壁也許久沒有粉刷。

    老翁原以為艾耶會顯露出嫌惡,卻驚訝發現艾耶的表情平淡。

    晚餐是老翁煮的濃湯,兩人坐上餐桌,靜默地享用著。

    「明天要做什麼?」艾耶先開口。

    「現在是收割的季節,我要處理莊稼。」

    「你不帶我去任何地方?」艾耶放下手中的湯匙,「不跟任何人見面?不做任何……交易?」

    老翁知道他指的是什麼,笑了,「你已經這麼大了,不好賣。」說著,老翁站起來收拾自己的碗盤,「湯快冷了,趕緊喝掉吧。」

    語落,老翁離去,留下艾耶與他的疑惑。

   

    「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先生。」隔天,老翁在採收穀物,艾耶走到他身旁。

    「德萊夫。」

    「德萊夫?」奇怪的名字。「你打算讓我在這裡待多久?」

    「這不是我能決定的。」德萊夫將採收好的穀物抱起並往前走。

    「為何撿我回來?」艾耶窮追不捨。

    「你倒在石子路上,滿身血汙,而我正好經過。」

    「我相信經過的不只你一個。」

    「但經過的人之中有我,而我把你帶回來了。這就是結果,孩子,就像當初你倒在路上,那就是結果。」

    聞言,艾耶停了下來。「你不知道我經歷過什麼。」

    德萊夫回頭看他,「我當然不知道,我不是你;即便是你,也可能不知道。」

    「我們去釣魚。」相遇第三天,德萊夫將釣竿拋到艾耶面前。

    「我不釣魚。」艾耶拒絕。

    「小子,這是我的地盤,容不得你拒絕。」

    山腳下有一個湖泊,秋風拂過,激起陣陣漣漪。中央的一葉扁舟,載著一名青年與老人。

    兩人都沒說話,靜靜看著自己的釣竿。

    艾耶的釣竿搖晃了。

    魚兒上鉤了。

    他把魚拉上來,技巧嫻熟,引的老人側目。

    「我不釣魚。」艾耶重申。

    「但你會釣魚。」

    艾耶沒有回應,寂靜卻透露出他此刻的哀戚。秋風掀起湖泊的漣漪,樹葉沙沙作響。

    「我曾經這樣夢想著。」一天釣魚,他開口,「坐在一葉扁舟,或逗弄魚兒,或靜觀萬物,偌大的天地,惟我一人。」

    德萊夫靜靜傾聽。

    「可是我不行,我有家族,我有責任。我在兩年內讓自己表現的意氣風發,至少我以為我是。但生活還是讓我失去了一切。」

    德萊夫開始收釣竿。「人生的一切就跟石子一樣。」他沙啞的聲音毫無起伏。

    「是啊,一樣垃圾。」

    「呵呵。」德萊夫開始划船,「石子會絆倒你,會讓你擦傷,讓你疼。可是他也跟你所擁有的一切一樣,有的平庸,有的特別。丟了再撿就行,撿回了一樣的是能力,撿到了不一樣的是運氣。而我們,只是不停的丟失與撿回,在能力與運氣間徘徊。」

    艾耶看向他,若有所思,不久又將目光放回景色上。

    老人始終划著船,青年始終看著風景。

    三個秋天過去,艾耶一直跟著德萊夫住在半山腰。

    「午餐。」說著,德萊夫將盛著飯的碗放到艾耶面前。

    「我不是很餓。」

    「你還在鬱鬱寡歡。」

    「沒有。」

    「三年了,放不下嗎?」

    聞言,艾耶笑了,「母親慘死他人手中,自己被家族算計狼狽不堪,說放下就放下?」

    德萊夫看著他,直達他的靈魂。

    艾耶不解,「你到底想說什麼?」

    德萊夫沒有回答。

    艾耶不願再說下去,忿忿走回房間。

    他在房裡來回踱步,最後在鏡子前停下。

    他像著了魔似的,忽然揭開上衣,露出胸膛。

    胸口的疤痕依舊,顯目卻不醜陋。

    艾耶抬起手輕描肉粉色的疤,淡藍色的眸盛著光,金色的髮因窗外照進的陽光而閃爍。

    「人生的一切就跟石子一樣。」

    德萊夫的字句在耳邊迴盪。

    「我們只是不停的丟失和撿回。」

    艾耶到田裡時,德萊夫正在收割。

    「我得走了,德萊夫。」他得走出去,看看他想看的,或回去做他想做的。

    德萊夫還是背對著他,彎腰收割。

    「謝謝你一直以來的照顧。」臨行之際,滿心的感激只能化為簡單的一句話,字字真摯。

    德萊夫回頭看他。

    兩人對視,沉默著。

    「我知道,你的傷口癒合了。」德萊夫的聲音沙啞。「只有傷過才知道何謂勇氣,也只有跌過才知道如何去飛。」

    艾耶看著他。

    「你該走了,孩子。」

作者的話:

這邊是偷偷搬運以前寫的東西。這是大一通識國文《勇於飛行》的投稿文章,那時候為了賺500元寫的,想想真的是很小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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