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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薩?」

      有人在叫他,那是很熟悉卻怎麼也想不起來的聲音。他好睏,非常…非常得疲倦。不過對方沒有放棄,雷薩透過那陣陌生的香氣察覺對方正在靠近。

      然後是再柔軟不過的觸感。

      他睜開雙眼,這次映出的是比平常更燦耀的金色,瞳孔中央甚至隱約帶著一圈艷紅。雷薩探出手,用極盡溫柔的力道捧起那張依偎在旁邊的臉龐。

      「奎亞斯……」我的第一道火焰,最善良、最快樂的傻女孩。

      「醒了?」奎亞斯有著極為迷人的笑容,而且只要她真的開心,雙眸也會彎出使人疼愛的弧度。

      「沒有,」雷薩的尾音發啞,「我希望可以繼續睡下去。」他用手指纏繞起奎亞斯的棕髮,接著驚訝得瞧見自己的皮膚竟重回年輕時的平滑、緊緻,連指節都恢復細緻、靈活。

      奎亞斯把手掌按上他的胸膛,於是雷薩發現連同自己的全副身軀,也都回到了青年時期的健美狀態。過去的他可不會如此形容自己,直到現在肉身漸顯衰老為止。

      「你很想我?」

      「妳覺得呢?」

      他們的“關係”就是這麼開始的。奎亞斯直至死去才瞬間燃起雷薩內心的火光,並在他的夢裡停駐。每當奎亞斯出現,雷薩就只想待在這個虛幻的空間內,想當然爾,他從沒有成功過。

      「我一直都在,難道你沒有發現?」

      奎亞斯主動吻向他,雷薩又驚又喜得回應,心跳還為此漏跳一拍。當初也是如此,在鄉間湖畔的白楊樹下,奎亞斯靜悄悄得湊近欣賞粼粼湖面的雷薩,她捏著雷薩袖口的舉動引起他注意,就在他低頭望去的瞬間,奎亞斯踮腳一躍,雷薩初嘗少女唇瓣的滋味。

      當時他在原地呆站了好久,等到奎亞斯因為害羞轉頭跑遠之後,雷薩才獨自在樹蔭下回過神來。

      初戀,在哪一世都是一樣的。但雷薩只記得奎亞斯,他只想記著奎亞斯。

      現在,奎亞斯臉紅了,她的勇氣逐漸消退,當她想低下頭退離雷薩的雙唇時,雷薩便用手臂貼緊她的背,手掌則護在奎亞斯的後頸。奎亞斯或許還和以前一模一樣,但他不是了,他的勇氣到現在才終於湧現。

      他愛著她,一直都深愛著她。即便兩人當時還年輕,雷薩也尚未完全明瞭自己的累世與現今,但他依舊認得出來,在奎亞斯天真、純淨的亮黑圓眼裡,也有著今生重要的使命。她跟他是一樣的,他們都有必須完臻自我的責任,所以雷薩不能耽擱她。

      若說有什麼比無法與她相守更痛的,便是當雷薩完成此生使命並前往輪迴時,卻發現奎亞斯仍得在此世從頭來過;可雷薩現在明白了,遠比這件事更糟糕、痛苦與折磨的,便是在今生今世徹徹底底地失去她。

      突然,奎亞斯笑了。透過彼此相抵的唇齒,雷薩感受到對方的震顫與呼息,他於是停下親吻,低頭細瞧起奎亞斯的表情。她看起來既羞澀又淘氣,一開始還不太願意與雷薩對視,片刻之後,便又對著他歡欣而笑。

      「留下來,奎亞斯。」雷薩用手指來回撫摸奎亞斯的臉龐,他很久沒有記起這份觸感了,但一切都宛如昨日。

      奎亞斯閉起眼睛,享受著雷薩的輕撫,一抹淡淡的笑靨留在唇角。

      「你找得到我,雷薩。」

      雷薩搖頭,黑色髮絲與織料摩擦的窸窣聲讓奎亞斯睜開雙眼,他的指尖停在奎亞斯的額側,奎亞斯於是將自己的掌心覆上他的手背。

      「我不想再找了,我們就此留下吧。」

      「不行。」奎亞斯忽然以再認真不過的口吻說道,雷薩不禁為之一愣,「不可以放棄,雷薩。」

      「妳在說什麼?」雷薩皺眉,他想放棄什麼?他要的,不過是與奎亞斯留在同個時空、場域,那是擁有,他想擁有的一切。

      「不要放棄,雷薩。」

      某種不安盤據了奎亞斯的臉孔,她專注的目光裡摻有憂慮,那讓雷薩感到心神不寧。他再次拍撫起奎亞斯的頭,雖然不明白對方所言,雷薩仍是露出微笑,說:「放棄什麼,奎亞斯?我在這裡,一切都好好的。」

      奎亞斯沒有絲毫被安撫的跡象,她咬著下唇,原先與雷薩交疊的手臂轉而按上他的臉頰。下一秒,奎亞斯就像感覺到了什麼,掌間的力道忽然加強。

      「醒來,雷薩。快醒來!」

--

      他醒了。

      雷薩在窗台下的單人木板床上睜開雙眼,但他看不清眼前的一切,窗外朦朧的月光,讓屋內所有事物顯得更加撲朔迷離。他躺著,卻覺得暈眩。雷薩試圖摸上微微凸起的窗條,好施力把身體撐起,但他的手不聽使喚,就好像將他的腦子與手臂連接起來的那條神經失靈了。直到他的思緒放棄控制,才終於見到自己的手指攀上窗緣。

      雷薩意識到兩件事:他已經回到老邁的軀殼裡,而且他發燒了。

      熱氣在玻璃上形成白霧,描繪出雷薩指尖的形狀。一直都是如此,他的火焰會在夢境點燃雷薩的身軀,繼而焚燒他的現實。雷薩沒有覺得痛,只是知道身體無法持續承受這股高溫,所以總會在床下的抽屜備好針對這種特殊情況的藥劑。

      他向左翻身,以右手往床側靠近頭一端的圓木小把手探去,接著使勁向外一拉,玻璃瓶罐互相碰撞的聲響於焉響起。雷薩低頭,仍然難以視清眼前一列瓶口的樣貌,半是因為高燒,半是因為年老。他隨意抽起一管藥劑,以拇指推開瓶塞拿近一嗅,接著將混濁的藥水一口吞進去。

      等著。藥效等下就會發作了。

      這個配方是他此世獨創的新秘方,既不來自過去的記憶,也與那些經驗無關。雷薩喜歡實驗,喜歡可能令任何人誤會的所謂創舉,他背負著生命可能無端消損的危險,就為了找出任何尚未被人類明瞭的知識。

      雷薩並不自傲,他並非認為此舉是為了眾人的福祉,他單純想知道其他人所不明白的事。然而在這遺世獨立的漫長歲月裡,他唯一算的上了解透徹的,也就是自己罷了。

      他的瞳孔現在是什麼顏色?雷薩猜測它現在仍保持著中央帶有艷紅的燦金色,可是等藥效開始作用後,他就說不準會是什麼樣子了。雷薩想著奎亞斯在夢裡的那些話,在困惑不解中等待高溫褪去,然而藥劑並沒有如期發揮效用,他不僅是冒出全身冷汗,甚至連眼窩都感到異常刺痛。

      「沒用?」怎麼可能?這個藥劑可是經歷了幾十年的測試與考驗,每一次都能讓雷薩的身體恢復平穩。

      他再次側身於敞開的小抽屜內翻找,沒想到這次竟失衡摔到了地板上。雷薩發出嘶啞的哀號,興許是夢境裡年輕的體態,讓他此時對這副身軀產生百般怨懟。

      “不要放棄,雷薩。”

      奎亞斯之言猶如在耳,雷薩只好伸長微顫且布滿皺紋的手臂,從抽屜內再次拿起一瓶混濁的藥劑猛灌。他痛苦得嗆咳幾聲,在確定藥效依然沒有作用後,雷薩又拿了另一瓶相同的藥水喝下。他連續喝了三瓶,不知道會產生什麼新的副作用?

      不對。這不是奎亞斯帶來的火焰,因為雷薩未曾從中感受過痛苦。

      他只是…生病了。

      新的結論讓雷薩的精神得到片刻振奮,奇怪的笑聲從他嘴邊溢出。生病,他已經很老了,老到就要追上記憶中那棵有著百歲樹齡的銀白柳,老到他以為再也沒有任何事物可以撼動自己。可他病了,居然是生病了。

      雷薩吃力得從地上站起身,起初步履不穩的他,還在家中的各道牆面、桌椅、物品間來回碰撞,但他終究成功抵達位於下方的煉金室。現在他所需要的就擺放於此。

      “你找得到我,雷薩。”

      那會是什麼時候呢?奎亞斯是真的回來了嗎?她如何感知到雷薩生病了?雷薩走到唯一放有食用藥材的櫃子前,從不同格子內各抓了一小把,然後塞進嘴裡咀嚼。他沒有力氣研磨或煉製它們,先讓高燒退下再說吧。

      雷薩再次倒臥於角落由布料、軟墊築起的地舖內,想到自己居然還能生病這件事,雷薩便發出奇異的呼聲,而在他逐漸闔起的眼皮下,原先醇厚、華貴的金眸黯淡下來,轉而變成一雙普通眼瞳內的燦燦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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