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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水道女孩的愛情故事

骯髒惡臭又昏暗的下水道,裴翊感到些許不安,可是都來到這裡了,那就不能視而不見。於是他一步兩步往髒髒走去。

「妳還好嗎?要不要叫救護車!?」

發出驚慌失措的聲音在照到她腳上的傷口之後,裴翊趕緊跑上前去,拿起手機的手電筒照到蜷縮在噁心角落的髒髒之後。

好嚴重...令人作噁的傷勢,還有一股令人想吐的膿腫味道,完全潰爛掉了,裴翊並沒有太多的醫學知識,但眼前的傷口不是自己能處理的這件事還是清楚的。

「不要...叫救護車...不要叫...」

虛弱且散發噁爛味道的全身髒兮兮不知道幾天沒洗澡頭髮也一團亂衣服破破亂亂的髒髒伸出了手抓住裴翊的袖口,那噁心程度簡直讓裴翊反射性想拍開髒髒,但這股衝動馬上被心疼與悲傷的情緒掩蓋過了。

然後手機上的燈光照到髒髒的臉,憔悴到簡直像老人般充滿黃斑的臉,用醜陋已難以形容髒髒此時的模樣,那是讓人類打從心底感到牴觸的,恨不得馬上轉身逃跑的狀態。

憋氣,憋氣然後按耐住想噁吐的心情,裴翊伸手抱起奄奄一息的髒髒,好輕、全身骨骼清晰可見,現在送到醫院還來得及嗎?到讓裴翊無法抑制這種想法的程度,總之現在要先把髒髒搬到上面吧,然而。

「不要!」

像是在恐懼甚麼的般,髒髒一邊尖叫一邊用力地把裴翊推倒在地,然後不斷的顫抖不斷的哭泣,像是在懺悔像是在害怕著的摀住病入膏肓的身體,就這麼一直哭一直哭同時碎念著:

「都是一樣的。」

「你跟他們都是一樣的。」

「最後你們都會離我而去。」

「我已經不會再上當了。」

「你一定會背叛我。」

「一定會背叛我。」

在那剎那裴翊甚至有種感覺,自己眼前的並不是一位悲慘可憐的少女,而是個醜陋扭曲的怪物,甚至連那一點點的同情都沒有留下。更多的是,湧上心頭的不適感。

可是不行,那是,那是髒髒,是自己的朋友,於是他緊緊捏住自己的臉頰,藉由疼痛讓自己清醒過來,那不是,怪物,那是,那是,髒髒,是自己的朋友,雖然不知道她到底發生了甚麼,但她現在需要幫助,只有這件事,就足夠了。

「不要過來!」

幾近渴求般的哀號聲,怪物,不對,是髒髒,開始胡亂揮舞著四肢,試圖阻止裴翊的靠近,傷口上的膿汁噴到裴翊的臉上,這次他終於再也忍不住,轉身背對著怪物開始噁吐。

好噁心、好臭、好髒、那種東西才不是我的朋友,不對,她是髒髒,是重要的人,是個可愛內向的女孩子,真的好噁心,好想現在就馬上逃跑,不對,不行,不能這樣,我要,我要幫助髒髒。

「我已經...已經沒救了...」

怪物開始抽搐地哭號著,四肢以一種極其不自然的角度扭動,除了聲音以外,她已經沒有任何能聯想到髒髒的地方了。

「髒髒!我會!我會幫助妳的!所以我們先去醫院好嗎?先一起去醫院,妳會好起來的。」

裴翊不知道自己此時臉上是甚麼表情,不管現在的他勉強自己說出了甚麼,臉上的厭惡表情應該還是藏不住吧,於是髒髒仍然不斷的哭。

於是怪物仍然不斷的哭。

「我已經...沒救了...」

就像壞掉的人偶,怪物的頭轉到一個非常噁心的角度,同時頸椎處傳來「喀拉喀拉」的骨折聲,怪物的手,像是要阻止這件事情發生般嘗試把頸椎掰回來,但都只是徒勞無功。

「髒髒...到底怎麼了...到底發生了甚麼?」

忍受不了眼前的恐怖景象,裴翊一邊哭一邊用最後一絲勇氣面向怪物提問。

「許許多多的人來過了,來過了又離開」

「他們...打我...罵我...折磨著我...把我改造成各種樣子......」

「我已經...沒救了...」

「好多的人發現了我,說會幫助我,讓我好起來...」

「但全部都是騙子...他們還是...繼續折磨著我...然後離開...」

「你也是...每個人都是...大家都會討厭我...大家都會討厭我...」

「我一定會被憎恨......」

「我一定會被所有人憎恨......」

僅僅聽了一半裴翊便摀住耳朵已經完全不想再聽了,夠了,令人作噁的怪物...不是,這個怪物,該死的怪物,不是這樣的,她是髒髒,是我的朋友這種怪物才不是我的朋友,它只是跟髒髒有著類似聲音的噁心怪物,真正的髒髒才不是如此悽慘如此支離破碎的樣子,它才不是髒髒。

「不是的...我不會...討厭髒髒的...」

已經連自己都無法相信了,自己到底在對這個怪物說些甚麼?沒有馬上轉身就跑是個愚蠢的決定,這種地方已經連一秒都待不下去了,好噁心,好噁心,好噁心好噁心好噁心好噁心。

「騙人...」

「騙人...你們全都是這樣說的...」

怪物的絕望模樣更甚,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怪物好像開始融化了,噁心的膿湯緩緩流出,逼得裴翊飛快的後退,完全不想碰到那個噁心噁臭的東西。

「其實...裴翊哥哥已經憎恨我憎恨得不得了吧?」

「覺得我又髒又臭又噁心到不行了對吧?」

「我知道的...大家都是這樣的...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因為我就是這麼噁心的存在......」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但說不出口。

對這可憎的怪物已經甚麼都說不出口了。

「快點走啊!滾開!離開這裡!」

怪物哀求著,一邊尖叫一邊哀求著,扭曲的雙手不斷抓裂本就為數不多的頭髮,鮮血混合傷口的膿汁又是另一股更甚之前的噁爛氣味。

「放棄我吧......所有人...都離開我身邊...」

仔細一看,怪物在笑著,絕望的,詭譎的,悽慘的,恐怖的笑著。

它已經沒救了。

已經沒救了。

一切都太遲了。

現在最好的做法就是逃離這裡。

盡快遠離這個噁心的怪物。

於是一步兩步,慢慢退後著,小心翼翼地不驚動怪物的逃離。

「不要走...」

怪物伸出了手,它察覺到了嗎?察覺到自己想要逃跑。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不要走...」

裴翊終於終於忍耐不了,轉身拔腿就好,不敢回頭、不能回頭,如果回頭的話絕對會看見那兩個沒有眼球的噁心窟窿,快跑,要去找冰止、去找黑花,要告訴大家,告訴大家這裡有個可怕的怪物。

「我...我想要被愛...」

怪物以人類完全無法想像的姿態飛速追過來,即便只聽聲音都覺得毛骨悚然。

「對不起...對不起...我只是...想要被愛...」

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

「我真的好寂寞,真的,好悲傷,好痛苦,我一直,一直祈求著,每天都在祈求著。能有個人救我離開這裡。」

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

「可是所有,人都背叛我了只要我期。待著所有人都,會背叛我然後開始折!磨我開始憎恨,我我好害怕可是我不!知道怎麼做我不知道到底為,甚麼會變成這樣我只是想要被愛所有人都離開了大家都,離開了我所以我不?能期待我再。也不能期待了。」

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

「不要走對不起都,是我的錯全部都@是我。的錯可是我不#知道要怎?麼辦我已!經沒#救了我知,道我已經沒救了可?是還是好痛苦沒有人!在我身邊我是一#個人我?是一個人已經沒有時!間了求求你不?要走不@要走不,要走不!要走不要走。」

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

「誰#能來救,救我...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好痛!苦都是我的。錯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要?怎麼!辦我想...要活#下@去我想*要得&到幸,福我也想%要跟大...家一樣開%心的笑*著過。著普#通的生,活可是我。不知...道要怎&麼做為@甚麼所!有人都討%厭我*為甚...麼所有*人都?這麼憎#恨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

轟隆!

紫雷綻放於狹小的下水道中,以完全壓倒性的威力炸裂開來,電閃雷鳴地照亮整個通道,即便只是短短一瞬的撇了一眼都讓眼睛刺痛,身處紫雷中心的怪物甚至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便爆成碎屍,半徑四公尺內包含地板一切事物被轟成塵埃,剎那後從中心竄出的紫雷一瞬間攀滿兩側通道,戰鬥結束。

持續耳鳴了整整三秒後,裴翊才終於聽見聲音。

「喂,白癡,沒事吧?」

轉頭一看,是漂浮在半空手持紫符並全副武裝的黑花。微弱的電流形同結界般環繞著她,是的,剛才拯救裴翊的紫雷攻擊便是出自天才巫女黑花之手。

「得救了...」

在此時此刻出現的救兵就是大旱災後天降甘霖,終於放鬆下來的裴翊,耐住那股刺鼻的燒焦味轉身望向怪物的屍骸。

已經無法辨別是甚麼部位,手腳內臟頭等被炸散一地,毫無疑問的已經死亡,回想起怪物原本醜陋的模樣,如今的屍體還好看許多。

「唉,沒事衝到下水道尋死做甚麼?要不是有我,你可得死幾次啊?」

黑花輕嘆一聲後撥了下頭髮。

「話說這傢伙是甚麼?感覺真不妙啊,我也不曾聽過這種怪物。」

黑花皺著眉頭向裴翊追問道。

連天才巫女都不知道的怪物自己怎麼會知道啊?裴翊盯著眼前的怪物,雖然有夠熟悉的感覺,但他很確定自己並不認識這個噁心的怪物,真是令人作噁,僅僅只是回想剛才看到的畫面都覺得想吐,簡直讓人懷疑這世上怎麼會有如此讓人生惡的噁爛生物。

「...我也不知道。」

自己剛才為甚麼會突然衝下來呢?雖說是看到了怪物的身影,但沒有黑花在旁邊就衝去找怪物確實是自殺行為,對此裴翊無法反駁。

「以防萬一,燒了吧。」

大概是觀察了好一會兒後都沒能發現甚麼所以然,依然保持高度警戒的黑花在怪物屍骸佈下幾個結界後,再隨手扔出紫符,明明只是輕描淡寫的投出,紫符卻像有自我意識般飛速刺入怪物屍體的中心,片刻後以紫符為中心閃燃出數尺高的黑色火焰,黑火受限於結界沒有蔓延出來,數秒後便將怪物燒得連渣也不剩。

那股噁心的惡臭終於,稍微緩解了些。

又回頭多看了幾次,對於遭遇怪物這種事,果然還是無法適應,畢竟自己只是個普通人,這些專業的事情還是交給黑花處理吧,以後一定要記得遇到危險怪物時不能再一股腦地衝進去了,裴翊深深地在心裡記住了這點。

而髒髒。

望著走遠的裴翊哥哥與黑花的身影,看著他們小打小鬧的樣子,只覺得好羨慕,非常羨慕,明明自己已經連渣也不剩了,為甚麼還有意識呢?

曾經,一年多前,那時候是她一生中最幸福的時候了,跟著矮額一起去聯誼,然後邂逅了笨笨的裴翊哥哥與溫柔帥氣又聰明的冰止哥哥,之後認識暗戀冰止哥哥的跟蹤狂黑花,然後又與他們一起經歷了胖次事件、KISS灣灣、時訪事件、哈比樓事件、賽局理論等好多的冒險,那個時候真的好開心好開心。

第一次有,他們是我的家人的感覺,覺得甚麼事情都可以跟他們說,覺得他們雖然有些人很蠢、有些人很傲嬌,不過大家都是好人、大家都...大家都會陪著我,跟我站在一起。覺得...大家可以一直在一起,一直繼續經歷各種大冒險,然後慢慢長大慢慢變老。

只是為甚麼會變成這樣呢?

為甚麼大家慢慢離開了我?慢慢忘記了我?慢慢憎恨著我?

從矮額...當初說好的約定,全都忘記了,然後,愈來愈少來見我,鐵板燒跟章魚燒也是...章魚燒就算了吧,大家也慢慢忘記我了,不知道從甚麼時候開始大魔王就不見了,溫柔的冰止哥哥也...冰止哥哥也不見了。

還有比較少見面都感覺也很善良的緋月哥哥,還有現在也還是很討厭的渡鴉...雖然還是很討厭,但已經好久沒見面了...還是想再見他們一面啊。

還有女僕桑...當初覺得她會搶走矮額所以對她還有點敵意呢...結果她...其實只是個天然呆甚麼都沒想,後來發現其實她也挺可愛的,跟矮額也很登對啊,趕快在一起吧,趕快跟矮額結婚啊...然後我...

偶爾可以來見見我嗎......

雖然我已經變成這副噁心的模樣了...即便見了面也很快地會憎恨我吧...

可是我還是...我還是好想大家...因為我...已經把你們當成家人了啊...所以...打我也好、罵我也好、對我怎麼樣都可以,我可以當你們的出氣筒,憎恨我的話,對我做甚麼都可以,只要,只要,別離開我身邊......

我好寂寞...

我好寂寞好寂寞......

矮額...鐵板燒...大魔王...女僕桑...黑花...裴翊哥哥...冰止哥哥...緋月哥哥...阿罵啦...我好想你們,好想好想你們,你們現在在哪裡?你們過得好嗎?好想見你們,好想再跟你們見一次面......

我還...想要...跟你們一起冒險,一起歡笑,跟你們一起...打倒敵人,晚上一起吃飯...一起唱歌...一起玩遊戲...不要走...不要忘了我...不要忘了我......

好痛苦...真的好痛苦......

冰止哥哥......

對不起...

大家...

對不起...

對不起......

對不起.........

我喜歡你.........雖然已經變成這副模樣了,但我還是喜歡你。

所以對不起...

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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