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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G虐文】入夢

      謝依涵是哭著醒過來的,一雙盈滿淚水的雙眸瞪著昏暗的天花板,滿臉驚魂未定。

      躺在她身旁的男人似是聽見了動靜,睡眼惺忪地半爬了起來,用著沙啞的嗓音道:「怎麼了?作噩夢了?」

      「嗯……」

      男人上前去一把把人抱住,用著輕柔的力道在她背上緩緩拍著,謝依涵順勢將臉埋在男人的胸懷裡,輕嗅著對方身上那股總能令她安心的清香,完了還用臉頰輕蹭了蹭男人胸口的體溫,淚水沾濕他睡衣的衣襟,一舉一動都帶著依賴的味道。

      「夢見什麼啦?」

      謝依涵聞言,將臉埋的更深了些,她躲在男人的懷抱當中悶聲哽咽道:「我夢見你出車禍,然後、然後離開我了……我怎麼找也找不到你……」

      男人低低地笑了幾聲,「傻瓜,沒聽過夢跟現實都是相反的嗎?」

      「可是那個夢……」

      那個夢真的好真實。

      謝依涵想到夢境中男人倒在血泊中雙眼緊閉的畫面,鼻頭一酸,眼淚又再次潰堤。

      「好了好了,不哭了。」男人哭笑不得地再次輕拍了拍她的背,無奈地說:「都多大的人了,還被一個夢嚇哭。」

      「你不懂……」

      男人是她隔壁大宅的鄰居,他們從小就是青梅竹馬,這男人幾乎佔據了她人生目前為止的大半時間,從她有記憶以來,這人總是陪在她的身旁,早已是她生活的一部分了,她怎麼有辦法想像在未來的某一天,她會再也見不到他?

      這樣恐怖的事情,她想都不敢想。

      好險,這只是一個夢。

      好險,夢境跟現實是相反的。

      「莊曉笙。」謝依涵忽然出聲喊了那個她放在心尖上的名字。「答應我,永遠也不會離開我。」

      莊曉笙見謝依涵明明哭得整張小臉都皺了起來,卻還嚴肅著一張臉抽抽噎噎的模樣,他抿著嘴角忍了又忍,終是沒能壓得住笑聲,「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謝依涵認真地等了許久,卻只等到男人朗聲的笑,她不滿地抬手揍了他一拳,用著濃濃的鼻音道:「笑什麼笑,看不出來我在跟你說正事嗎?」

      男人的笑聲依舊環繞在這間臥室,原本正經的氛圍被掃除的一乾二淨,謝依涵咬咬牙,掙脫男人的懷抱從床上爬了起來,隨手抓了枕頭就往他身上砸下去。

      「嘶──」男人嘴角的笑都還沒來得及收回去,就被這當頭棒喝給狠狠地一砸,他反射性地抬手擋住了攻擊,嘴上嚷嚷著道:「搞偷襲啊妳!」

      「打的就是你!」謝依涵嘴上一面說著,一面齜牙咧嘴地又砸了第二下、第三下……

      「欸老婆、老婆,饒命啊老婆!」

      莊曉笙雖然苦著一張臉滿嘴的「老婆饒命」,眼裡卻帶著滿盈的笑意,他裝作不敵的樣子躺在床上躲躲閃閃,任由謝依涵拿著枕頭往他身上砸,始終都沒想過要爬起身來反擊。

      兩人玩鬧了好一陣子,謝依涵才氣喘吁吁地丟了枕頭,對著男人嬌嗔地哼一聲道:「認不認輸?」

      「認輸、認輸。」莊曉笙陪笑著從床上坐了起來,試探性地伸出手,終於再次將那軟香溫玉給抱到懷裡。

      謝依涵背靠著莊曉笙的胸膛,感受著他炙熱的體溫從她單薄的睡衣滲透進來,整個人彷彿都跟著暖了起來,謝依涵嘴角的微揚沾染上一絲幸福的味道。

      她特別喜歡男人這樣從她的身後緊緊抱著她,好像男人用著他寬闊的肩膀,在她的身後撐起了一個令人安心的避風港,她能夠心安理得地窩在男人懷中,能在繁忙的都市節奏當中得到一絲喘息。

      這是只屬於她的避風港。

      他們兩人誰都沒有再開口說話,一時之間,臥室裡安靜得謝依涵甚至能清楚聽見心跳聲。

      也不知道這劇烈的心跳聲是她自己的,還是莊曉笙的,抑或是他們兩個人的交織在一起,就好像在詔示著他們之間密不可分的緊密關係。

      良久,莊曉笙才垂眸啟口道:「老婆,咱們繼續睡覺吧?還有好一會兒才天亮呢,不睡的話明天上班會沒精神的。」

      「可是你還沒答應我。」

      莊曉笙一下子沒反應過來,怔怔地問:「嗯?什麼?」

      謝依涵仰起頭,細細地描摹著男人端正的五官,她甜甜一笑道:「你還記得你在求婚的時候,跟我說過什麼嗎?」

      莊曉笙失笑道:「怎麼可能不記得?」

      他想自己這一輩子,估計都忘不了那天那種緊張到快要吐的感覺。

      哪怕他們打小就玩在一塊兒,哪個丟人的樣子彼此沒見過,可他那天還是緊張得渾身冒汗,甚至說話的時候,聲音還帶著一絲顫抖,更不用說捧著戒指盒的手了。

      現在想想莊曉笙都躁得慌,幸好那時謝依涵大概也被感動得大腦就像擺設一樣,沒心思注意那麼多細節,否則那事不曉得還要被她笑話多久。

      謝依涵無聲地笑了笑,思緒陷入了當時的回憶裡。

      那時他們都剛從大學畢業沒多久,而她在還沒離開大學校園前,就已經申請到X國留學的機會。

      莊曉笙求婚那天,正是她準備出國的日子,前一晚上,這男人才在電話當中像個老媽子似的囑咐她一堆東西,如果不是她阻止,這傢伙大概是想直接來她家幫她整理的。

      他們在電話當中就如往常相處時一般,該鬥嘴鬥嘴該吐槽吐槽,一點兒都沒有離別前夕的惆悵。

      謝依涵當時以為那是他們之間的默契──誰都不要提起即將分離的事情,就像是末日最後的狂歡,享受這所剩無幾的快樂。

      但一直到隔天她人都到了機場時,才發現事情根本就沒她想得那麼簡單。

      她永遠都忘不了那天當她才剛踏入機場大廳時,迎接她的就是一堆朝她噴過來的彩帶,還有男人穿著正裝、捧著一束花站在不遠處對著她淡笑的畫面。

      「你……」謝依涵愣在原地,失神一般地吶吶地問:「你怎麼來了?」

      明明昨天就說好讓他別來機場的,畢竟她怕自己受不了那種壓抑難過的氛圍,也不捨得男人只能徒留原地望著她的背影逐漸遠去。

      「笨蛋。」莊曉笙拿著花走近她,對著她的額就是輕敲了一下,「妳覺得我真有辦法放妳一個人在國外生活兩三年?」

      「所、所以……」

      「所以,我今天是來更換身分的。」

      「啊?」謝依涵都還沒反應過來,就見莊曉笙單膝跪在她的身前,她覺得自己現在的大腦好像被什麼東西攪成一團,完全無法思考,只能愣愣地呆站在原地,「更、更換身分?」

      「嗯,是的。」莊曉笙笑了笑,溫柔又慎重地道:「謝依涵,小時候我是妳的玩伴,高二的時候我成了妳的男朋友,現在我想成為妳的丈夫,想要理直氣壯地霸佔妳往後的大半輩子,分享妳所有的喜怒哀樂,我想要妳未來的規劃中永遠都會有我的身影,想陪在妳身邊一輩子,永遠都不分離,想以後當我們都半白頭髮步履蹣跚的時候,可以相互攙扶著彼此,直到人生的盡頭。」

      莊曉笙一口氣說了很多,此時他的話頓了下,像是要給自已壯膽似的,深深吸了口氣,一瞬不瞬地抬頭望進謝依涵早已泛淚的雙眸之中,認真地問:「所以,妳願不願意給我這個機會?」

      她怎麼可能不願意呢?

      後來,男人以「未婚夫」的身分,跟她一起出了國,在異國他鄉留下屬於他們兩人的痕跡。

      謝依涵想到那時的場景,不知道為什麼,眼淚又順著眼角劃過臉頰。

      也許,是因為太感動的緣故吧,求婚時的感動與悸動,大概是她一輩子都不會忘掉的感覺。

      「所以,你要一輩子陪著我喔。」謝依涵反過身去緊緊回抱住男人,「絕對絕對不許離開我。」

      「好好好。」莊曉笙好笑地低下頭,用吻啄去她眼角的淚珠,「傻瓜,我怎麼捨得離開妳,別胡思亂想啦,畢竟我還想在我們退休之後,扶著妳一起到公園散步呢。」

      等到他們退休之後,就不會像現在這樣繁忙,生活估計也會輕鬆悠閒許多,他們會有更多時間陪在彼此身邊,就算行動不便,他們還能當彼此的拐杖,攙著彼此四處走走、看看。

      「要是妳走不動了,我就背著妳,帶妳出去曬太陽。」

      「那要是走不動的是你呢?」

      莊曉笙挑著眉,「怎麼可能,妳老公的體力可好著呢,不會有這種情況發生。」

      謝依涵笑著睨了他一眼,語氣滿滿的都是嫌棄:「少臭美了。」

      「嘖,謝小涵,皮癢了啊妳。」莊曉笙翻身將人壓在床上,一臉壞笑地道:「要不我們現在來試試看,妳老公的體力到底有多好?」

      「呀!」謝依涵驚呼了一聲,紅著臉瞪著男人,手推了男人的胸口一把,「睡、睡覺!明天還要上班呢!」

      莊曉笙順勢往旁邊一倒,還順帶拉扯著被子將兩人的身子給包裹得密不透風,這才將人給摟進懷裡,乖巧道:「好的老婆,老婆晚安。」

      謝依涵縮在莊曉笙的懷抱當中,她抿了抿唇角,有些不安地問:「如果我又做噩夢了怎麼辦?」

      「那妳只要記得,夢境和現實是相反的。」莊曉笙一邊說,一邊拍了拍她的後背,「所以是噩夢也別怕,那些都是假的,現實中還有我在呢。」

      那句「有我呢」瞬間讓謝依涵高懸的心穩穩地落了下來,她嘴角微彎,終是安心地闔上了眼睛,呢喃一般地輕聲道:「嗯,老公真好。」

      「謝先生,您真的確定要簽這份同意書嗎?」

      一名穿著白袍的年輕男子站在一名頭髮花白的老人身後,他看著那個躺在一個如同繭一般、半透明封閉儀器中陷入深層睡眠的女人,神情滿是擔憂。

      「您要知道,這東西還在實驗階段,人體實驗的結果是未知的,也許您的女兒……」

      「我知道。」老人的聲音充滿了疲憊與滄桑,他顫抖著嗓音道:「你說的我都明白。」

      可他卻不得不這麼做。

      如今科技發達,不僅困擾人類幾百年的癌症課題有了轉機,就連人體中最精密的大腦,也不像從前那樣難以攻克。

      像是年輕人喜歡玩的網路遊戲,都能連接人類的大腦神經元,發展成全息模式,諸如此類的東西在現今社會層出不窮。

      而這如繭一般的東西叫入夢儀,跟全息遊戲很相似,但又不完全相同。

      全息遊戲是由遊戲公司建構他們旗下遊戲的世界觀,遊戲規則也由其訂定而出,所有玩家都需要遵守那個遊戲的世界觀以及守則。

      但入夢儀卻是在夢當中建構出屬於自己的世界,進入入夢儀的人便是夢境當中的王,他們本身便是夢的規則,夢境當中的所有一切皆由他們自己的意識而生。

      這比全息遊戲需要更多精密的計算,畢竟全息遊戲就是「一個」遊戲,但夢卻是每個人「獨一無二」的產物,有的人也許是想要在夢當中成為富豪,有的也許是想要成為聞名全球的國際巨星,也有的人僅是想追求一段如偶像劇一般的愛情。

      每個人所求的都不一樣,需求也不一樣,所以難度定是比全息遊戲還要來得困難許多。

      萬一要是出個差錯,也許會不小心破壞大腦,從而成為一覺不醒的植物人,或更嚴重的腦死狀態。

      這個研究之所以一直遲遲沒有上市,就是卡在這個關卡──要招募自願接受人體實驗的試驗者實在太過困難,導致他們能得到的數據少之又少。

      男子對於有人願意前來接受實驗當然是非常欣許的,但內心也充斥著揮散不去的不安。

      儘管在投入實驗之前,他就已經有了初步的心理建設,可那終歸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

      生命的重量,一向都是沉重的。

      「倘若真的永遠都醒不過來,對她而言或許會更輕鬆……」

      畢竟活在夢境裡,她還能見到自己日思夜想的愛人,見到那個早已不存在在現實當中的人。

      莊曉笙當初是車禍走的。

      根據後來警方的調查結果,他們才明白受傷最慘重的本該是坐在副駕的謝依涵,因為從監視器來看,當時那台失控的大貨車是直直朝著副駕的方向衝過去的,可莊曉笙卻在它撞上的前一刻,硬深深地調轉車頭,將自己的駕駛座轉為備受衝擊的那一方。

      那場車禍使得駕駛座那邊被撞得不成原形,而莊曉笙也當場失去了生命跡象,連送到醫院搶救的機會也沒有。

      莊曉笙走了多久,他女兒就瘋了多久。

      有的時候她會一副好像莊曉笙還在世一樣,對著空氣或撒嬌或自言自語;可有的時候又會如夢初醒一般,歇斯底里地崩潰大哭,人也日漸憔悴消瘦。

      他們四處尋找名醫,想要治療女兒的心理問題,卻始終沒有任何成效。

      謝依涵就像是處在一個訊號封閉的狀態,對於外界的任何事物都拒絕接觸,不聽不看不關心,更遑論敞開心胸接受治療了。

      後來不僅心理問題,就連身體機能也跟著出了狀況,甚至被醫生判定若再繼續下去,她的身體也許會日漸衰弱,最後死於衰竭。

      如果不是沒有任何辦法,又有哪個為人父母的會願意抱著失去女兒的風險,去簽下這份同意書?

      老人歛下了垂垮的眼皮,他深深地再看了心愛的女兒最後一眼,才閉著眼轉身離去。

      他只希望,他的女兒能在夢境得償所願,與莊曉笙那傢伙好好地生活著。

      哪怕夢境與現實終究是相反的。

      但起碼在虛假的夢境當中,她能活得快樂,那便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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