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渚的夏天

「叮鈴叮鈴……」

圓鼓鼓﹑貼著藍花圖案的風鈴掛在天花,看起來就像在空中飄著。

六歲的女孩夏目渚從和室那邊快步走了過來,坐到緣廊邊後立刻把雙腳的木屐踢掉,跑到庭院。她頂著一頭凌亂的鮑伯頭短髮,興致勃勃地沐浴在陽光之中。

哥哥悠人躺在室內的陰暗處,心裡吶悶為何這孩子一點常識都沒有。妹妹在家裡穿著木屐四處跑,踏到庭院草地時反而把鞋脫了,真是讓人困惑的傢伙。

幸好這對木屐是新品,不然弄得榻榻米滿是泥印,母親一定會發了瘋似地罵人。

「但這也與我無關就是了。」

悠人伸了個懶腰,用手肘的力撐起身,走到緣廊盤腳坐著。他的視線跟著渚移動,嘴角不由得微微揚起。

渚貪婪地享受著草地的質感,每一腳都故意不踏在排得整齊的步石上。沾夠了泥,她就把小腳伸進水裡,嚇得池魚趕緊迴避。

渚對著小池塘笑了笑,水產生的漣漪模糊了渚的倒影,卻絲毫不減她的興致,因為她現在穿著的是為今晚花火大會準備的粉色浴衣。紫陽花的刺繡令浴衣本身的層次感更突出,可愛的衣裝令渚心花怒放。

「西瓜,不吃嗎?」

悠人的聲音從室內傳來。西瓜是今天母親出門前留在冰箱的。她囑咐女兒餓的時候就可以吃,一點都沒留意到渚討厭西瓜的事實。

而現在悠人也犯了同樣的錯誤。

當然,他也可能是故意找碴。想到這個可能性的渚立刻把臉鼓得圓圓的,一清二楚地拒絕了他。

「不要,弄髒浴衣怎麼辦?」

「渚妳啊,都去玩水了,還擔心弄不弄污嗎?」

「水是透明的,西瓜汁是紅紅的,兩種顏色根本不同嘛!」

「盡說些歪理。」

渚向悠人吐了吐舌頭,轉身跑到石燈籠旁邊蹲下。她有點氣憤地拔起地上的草,胸口生起了鬱悶。

「哥哥想吃的話,直接拿去不就好了嗎?」

「但這是留給渚的份啊,而且我也不餓。」

「騙人,明明昨天沒吃飯,怎麼可能不餓?」

「……」

悠人沒有把話接下去,只是沉默不語。渚覺得自己的好心情都被哥哥破壞了,立刻跑了起來。

她飛快地從緣廊這邊衝進室內,隨著風鈴的搖曳,她到了悠人跟前。

他都沒來得及責備渚弄髒地面,她就開口了。

「把你的零用錢給我,我今天要去逛祭典,自己一個!」

她向哥哥要求心理賠償,完全沒有體諒那些錢是他儲來約會用的。

悠人近來交了女朋友,是他十七年人生第一次交到的女朋友。對方是個溫柔體貼的人,看到渚會給她摸摸頭及餵食。

渚也喜歡這位姐姐。長長的黑髮,令人看得舒服的五觀,雖然算不上美女,但她是渚喜歡的類型。如果有甚麼需要改變,渚希望姐姐不要把她當成小孩。

不過,糖果跟摸摸頭服務還是會照單全收就是了。

平時,悠人很抗拒把錢分給妹妹,原因有二。一,這是他努力打工攢回來的,他找不到非要給她的理由;二,她沒有運用錢的頭腦,每次祭典都把父母給來的所有錢擲在第一個看到的攤位,簡直是災難。

但今天,他很豪爽地告訴了渚存錢罐的位置。渚感到有點錯愕,姑且到了哥哥所說的位置找他的零用錢。

錢真的在,而且有三萬五千一百九十日圓。

是三萬五千一百九十日圓!

渚第一次看到這麼大的金額。她很興奮地在室內奔來奔去,為得來的財產感到興奮難耐。

啊,甚麼時候入夜呢?

啊,花火大會甚麼時候開始,今年會有甚麼攤位呢?

看到高興的妹妹,悠人只是微笑。

冷靜下來之後,渚細心想了想。

果然,不應該拿去哥哥跟姐姐約會那部分的錢。

她皺起小小的眉頭,忍痛把一張一千日圓從整疊紙幣中抽出,緩緩推到哥哥跟前。

「這個……就留給你約會吧。」

看著如此彆扭地做出抉擇的妹妹,悠人頃刻爆笑起來。

「就一千日圓妳是想我怎麼跟人約會啊,哈哈哈……而且,還挑得這樣辛苦,也就那一千日圓,妳是有多麼吝嗇啊……」

渚再次鼓起臉龐,才剛準備收回那一千日圓,哥哥的手看起來已經放在了她的頭上。

「今天妳就拿這些錢好好去玩吧,但是,要跟母親守秘密啊,不然,她又會囉嗦了。」

渚第一次覺得哥哥是個溫柔的人。明明平時是個任性到不得了的男生,褲襪亂丟﹑如廁後不順手把燈關上﹑總愛把她的頭抓到蓬蓬鬆鬆的……

但是,現在的他不同。

現在的他,很溫柔。

渚沒再鬧脾氣,把錢放回存錢箱。

「今天,我還是留在家裡。」

「咦?」

「我說今天要留在家!」

「花火大會,不去了嗎?」

「不去了。」

「為甚麼?」

「你別管我!」

渚又跑開了。悠人嘆了一口氣,心裡吶悶小孩就是這樣陰晴不定,甚至比他女朋友更甚。

黃昏過後,母親跟父親終於回來。

穿著浴衣的渚到了門口迎接他們。悠人則保持三﹑四步的距離跟在後頭。

祭典的雷鼓聲響徹晚夜的天空,熱鬧的氣氛和燈光卻無法點亮雙親的心。

首先跪下來擁著渚的是母親。

看著穿起浴衣的女兒,母親崩潰地哭了。父親蹲在兩人旁邊,緊緊地抱著她們。

渚開始覺得透不過氣,她在兩人的懷中扭捏著,視線很快跟站在背後的哥哥悠人對上。

他依舊掛著微笑,現在渚終於明白那抹微笑的意思。

「原來……微笑是代表寂寞,不是高興啊。」

六歲的渚想著想著,也跟著父母一起掉下了眼淚。花火的騰升掩蓋了孩提的哭聲,被照亮的臉所看到的,還是哥哥那縹緲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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