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律走出房門，伸了個懶腰。在工廠忙活一整天，回到家裡還得江岑幫著照顧陳思，著實是累壞了。但江岑身子越來越不方便，陳思現在這個年紀又正難哄，只得陳律擔著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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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後已然三年，孩子也有了第二個。陳律和江岑處的很好，相敬如賓，就是少了些夫妻感。陳律也不願勉強江岑，他自己心裡明白江岑雖然嘴上再也不曾提起，但還是在等著何嗣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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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律在廚房和客廳遍尋不著江岑後，便回頭進房裡拎了件外套到院子裡找。果不其然，江岑正靠在屋外站著，在這深秋的夜裡，江岑仍不改這幾年來的習慣，總要等到睏了才肯進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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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律將外套披在江岑身上。夫妻倆沈默地站在門廊下，看著遠處漆黑的街道。沒有蟬聲的夜晚，靜的只剩下空氣流動時撫過萬物的嘶嘶聲，但若不仔細聽，也聽不出來。陳律忽地像是做了什麼決定似的，扭頭進房間裡過了好一會兒才又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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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岑好奇地盯著陳律看。陳律把背在背後的手伸向江岑，手裡拿著一張泛黃的紙。江岑心裡一沉，總覺著那不是什麼好東西，卻還是緩緩地接下那張紙。上頭的字跡雖因時間淡去，但仍可勉強認出何嗣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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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時候的事？」江岑的聲音顯得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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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嗣少爺被帶走的前兩天，他趁著小姐妳不在藥鋪時，過來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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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律話到此處也不必再多說下去了，江岑一想便知，何嗣是不願讓她擔心，所以鐵了心不肯提前告訴她。但又擔心自己這一去便再也回不來了，只得悄悄地拜託陳律幫他這個忙。想不到這忙幫著幫著，便結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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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嗣少爺說若是小姐結婚了，再把這兵單留給妳做個念想。原是擔心著小姐妳會睹物傷心，但總覺著也該是時候把這個給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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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律提著一顆心，觀察著江岑的反應，深怕她壓抑許久的情緒會崩潰，但江岑卻出乎意料地露出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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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若是沒結婚，怕他是一輩子不打算讓我看見這個了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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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罷，至少不是陣亡通知書。至少你還肯讓我留存最後這足以證明你曾存在過的證據。既是如此，便當你是回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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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岑的反應平靜地讓陳律感到意外，但提著的那顆心卻踏實了下來。他知道江岑不是在逞強，而是終於肯把心中擔了多年的擔子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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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咱還是先進屋去吧，夜裡風大，仔細妳和肚子裡的孩子著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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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岑沒有回應，只是緊了緊陳律替她披上的外套，又朝著巷尾靜靜地望了一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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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風聲呼嘯嘯的，好不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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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進去吧。」江岑轉頭回屋裡，陳律巴巴地緊跟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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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那晚，在烏黑黑的街道上，他的背影就在遠處透著微弱的白光，但只有我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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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是他，我知道是他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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