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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在冬季——作品(百合)

  喺「長命百歲」同「萬歲萬歲萬萬歲」嘅歡呼聲中,灰姑娘裹緊麻衣,向看守城堡嘅衛兵出示通行證。

「係你啊,灰姑娘!」衛兵笑吟吟,放手通行。喺屋企,亞爸亞媽同埋兩個家姐都叫自己做「亞灰」,係小紅先至會叫自己做「灰姑娘」,是故亞灰就講過衛兵知,自己叫做「灰姑娘」。

小紅自稱「小紅帽」,闖蕩綠林嘅人通常有呢種名號。「小紅」呢個名,係亞灰在心裏面起嘅。

個一日,亞灰喺王子嘅森林邊拾柴枝,一隻奔鹿從林裏面竄出來,嚇得亞灰三魂唔見七魄,林地嘅一切都歸王子所有,如果喺河邊洗衫,一個唔覺意被沖進去,那亦只有算自己當黑咯。

馬上,就有一個紅發女人跟喺鹿後衝出來。

「如果巡邏隊見到地上面嘅血,就會搜過來,你仲唔走!」

亞灰一聽,即刻起身,一路走到離遠嘅溪邊。回頭一望,只見紅頭髮好大氣力,居然扛住隻鹿,跟到埋身。佢不單只大力,仲唔怕凍,放低隻鹿,脫靴就在溪裡洗腳。

「如果班兵丁追來,點算?」

「可怒也,你膽敢咁樣同我講嘢,我打救你嘅性命,你一句多謝都無聲——」佢抽出腰間短劍,亞灰又發覺佢背後有一袋箭。

亞灰心知佢係一個偷獵犯,但自己亦唔係乜嘢好人。自己亦偷王家森林嘅柴枝。

「我只係窮,爱惜命。」

「我只知道窮鬼唔怕死,我亦只得賤命一條。你姓甚名誰亞?」紅頭髮笑住從衫裏面抽出一頂紅帽,安到亞灰頭頂。

「人人都叫我做亞灰。你要送呢頂帽畀我?」亞灰將頂帽除低,頂帽有些少破損,色水有些少暗,但自己依然贃唔出一件好的嘅衫嚟襯起佢。

「天侯咁凍,你頭髮咁疏,我驚你攝親啊。呢頂帽係天鵝絨嚟嘅!」

「紅當當太注目。」亞灰翻轉頂帽,睇頂帽裏面,居然有個小小嘅暗格。

「注目先至好!呢頂係救命帽嚟嘅!」紅頭髮講,「呢頂帽係我媽整畀我噶……舊陣時,我去睇亞嫲,路上遇著賊,我無錢。佢起勢追,要先姦後殺。我搏命走,走啊走,走啊走,就差一的,到我亞嫲間屋,結果被佢追到——」

「然後呢?」  

「跟住,就畀我亞嫲一箭射穿個頭咯!」   紅頭髮一邊講,一邊將隻鹿分屍,斬開幾堆。

原來,紅頭髮亞嫲喺屋裏面見到一頂紅帽走來走去,擒上屋頂,就見到自己孫女有危險,於是一箭射過去。

紅頭髮不單只同佢亞嫲學射箭,仲學埋劍法同贃獵物嘅法子。

「亞嫲話,就算揸住口釘,老公都會好說話三分。」

呢種馭夫秘笈,亞灰無法子理解,佢終日揸刀,唔係柴刀,就係菜刀,但亞爸從來唔怕佢,淨怕佢老婆。佢老婆,自己後母乸,係從來都唔揸刀噶。

亞灰如是一講,搞到紅頭髮大大聲笑,佢頭頂似有火燒。

「有乜咁好笑?」亞灰唔知道自己點解有的唔歡喜。

紅頭髮收口,忽然間,問佢有無興趣幫佢做事。

「做乜?畀幾多先?」

亞灰思疑佢唔會畀自己乜嘢好嘢做,但佢心裏面收埋一個計劃,真係好恨要錢,無法子喇。

「你應該聽講過,王子殿下嘅城堡呢幾日要贃人做工。」

「聽過。」

「我想你去城堡,得唔得?」

「為乜呢?究竟係你贃我做工,定係王子贃我做工?」

「係我贃你去王子處做工。」

紅頭髮又笑。

「你知我係偷獵犯,之不過……我更想偷金銀珠寶,而唔係偷鹿。事成之後,我畀你一百金幣。」

「要我做乜。」

「內應,幫我製造混亂。」

亞灰思前想後,呢幾日常見富貴人家嘅馬車入森林,吵冤巴閉,就已經係七國咁亂,再搞亂個勢應該唔成問題。

「好,我應承你。」

佢攤開手掌。

「我嘅灰姑娘啊!」

呢個係佢第一次咁樣畀人稱呼,以前,係得佢兩個家姐先有「姑娘」嘅稱呼,佢心裏既驚且喜。但紅頭髮嘅說話又搞到佢個心涼咗半截。

「膝頭哥對上就係髀喇!我一個仙都無,你份身家仲喺個處亞!」

「呢單嘢好牙煙……」亞灰故作沉吟,查實佢好想應承,之但係——

「我得到手,帶埋你走。」

亞灰終於岌頭。下定決心,佢先醒覺自己漏咗一件緊要事。

「我都未知你貴姓名添。」

「你就叫我……小紅帽。」佢話。

如是者,亞灰就成咗灰姑娘。

灰姑娘唔理咁多,唔理係柴房定係雜物房,都淋上油。咁多間房,有三四間燒起身,事就成喇。

個度係乜嘢地方?

佢停低,忍唔住推開房門。

四面都係高到天花板嘅櫃,除此之外,乜都無。

可能係衣帽間——家姐佢地一直為咗衣櫃吵生曬,只有係個陣時,佢地先至會放過自己。

到處都係衫褲鞋襪!

家姐佢地,今晚黑都來咗,佢地係來競選侍從女官嘅。有朝一日,如果,佢地真係成咗王子同公主身邊嘅人,係唔係就會有咁大隻櫃畀佢地放衫,定係要打理咁大隻櫃?但都要畀自己好得多,自己邊處有地方放衫,唔係!係邊處有咁多衫放?

佢抽出一件羽絨,唔知唔覺著上身。

啱身。

單單羽絨就已經有一個櫃。

佢一直想整一件羽絨畀自己。

前年整咗一件,畀咗大家姐。

舊年整咗一件,畀咗細家姐。

今年整咗一件,畀咗後母乸。

佢自己個一件,又要等出年。

佢一直想要一件羽絨,一直想離家出走。

有個一百個金幣,要乜嘢唔得,但係依家嘛——

佢睇中咗個件灰色嘅,既同自己個名合稱,又唔注目。

事不宜遲。

佢除低個身麻衣,從頭到腳都換過。

依家要去贃小紅帽喇!

佢正想離開,有人開門入來!

門外人一闖入來,即克反鎖房門——灰姑娘呢個時候,先至知道自己頭先有幾危險。

眼前人起勢盯住灰姑娘。

灰姑娘只係望咗對方一眼,就低眉順眼咁屈膝。

「見過公主殿下。」

時間就好似由亞爸再娶到依家咁耐。

「你唔係侍婢,你係乜誰?」

一把短劍壓喺灰姑娘頸上,佢嚇到周身打震,忍都忍唔住。

「講!」

我講你就唔殺我?

「小紅帽。」

頸上又凍又重嘅感覺消失,佢出蠱惑呃過人稱「白雪」嘅公主。佢的確白,但唔似雪,係白裏透紅嘅白。

「前幾日,聽講有人偷獵,我仲思疑係邊個咁沙膽,原來係你。」

「公主真係火眼金睛。」

「但係你來錯地方喇。呢間屋係放衫㗎。」

灰姑娘唔知道白雪公主因乜解救要同自己講呢的。

「你出門,直行、轉左、上二樓,個處先至係放錢銀嘅地方。」

「多謝公主,除咗祝你共王子白頭偕老,我都唔知講乜好。」

「咁就無需多講。」

白雪公主舉起短劍,將灰姑娘逼到埋牆,開始除衫。

「我真真無諗到,堂堂小紅帽居然落喺我手上,真唔知係你都有今日,定係我都有今日。」

灰姑娘望住佢除低條裙,露出白雪雪嘅背脊,自己就算沖過涼都無咁白咁滑,佢嘅腳趾上塗咗湖水咁藍嘅顏色,自己嘅腳上除咗灰塵之外一無所有。唯一可以安慰自己嘅,就係公主同掃灰娘一樣大手大腳。自己個兩個家姐,仲諗住日後爭寵,大概就只有考佢地那對小腳咯!

「望乜嘢啊,我好靚乜?」

「靚啊!」

白雪公主手腳停咗一下,然後著上同灰姑娘差唔多嘅衫褲鞋襪。

「你唔靚乜……跟我來。」

灰姑娘一下子諗到佢要做乜,但肉隨砧板上,無法子喇!

如果自己手上有刀就好咯,咁樣,萬一嘅時候仲有人質喺手。

「呢的本來就係我嘅,不過依家,我地,一人一半。」

白雪公主順手丟畀灰姑娘一條綴滿寶石嘅頸鏈,係咁塞寶石同金幣入袋。喺角落頭,灰姑娘見到一對透明嘅高踭鞋,支踭細過牙籤,長過手指。

「後生十年,話唔埋我仲著得入去。」

白雪公主行過去拏起高踭鞋,上邊嘅金銀絲帶亦值唔少錢。

灰姑娘諗住公主殿下著起呢對鞋嘅模樣,心頭生出一種好奇怪嘅感覺,佢又將對高踭鞋綁到小紅帽腳上,仲係佢頭上安上個頂注目嘅「小紅帽」。

「你咁係做乜!」

灰姑娘嘅奇思妙想,被突如其來嘅碎聲打散,但見白雪公主將高踭鞋嘅細踭敲斷。

「我地走喇!」

一打開門,火光同埋熱浪一齊湧埋來,灰姑娘呢陣時先至諗起自己到底係為乜來城堡做工。

與此同時,一道唔清唔楚嘅紅光喺眼前滑過。

「依家點算!」白雪公主望住灰姑娘。

「跟我來。」

灰姑娘知道邊度最安全,佢拖住公主只手,跟住個道若隱若現嘅紅光,走落樓梯,穿過花園。

「小紅!」一緊張,灰姑娘就將心裏面嘅稱呼叫咗出來。

小紅帽只回頭一望,腳唔停,一直走到一道窄門前,門無鎖,亦無人看守。

「由呢度落去,通到河邊,我喺河邊準備咗隻艇仔。」

三個人論論盡盡走到河邊,小紅帽負責撐艇。佢睇住灰姑娘。

「亞灰!你朋友?」

「冇佢,我仲贃唔到咁多金。不過,你收穫都唔小。」

「大家咁話。」

「查實你因乜解究要來呢度?城堡咁多,來王子殿下嘅地頭唔係更加牙煙咩?」

白雪公主緊緊罩住自己個頭,就好似頭先花園嘅大理石像。

「你估我想來啊?有班貴人贃到我,話佢地一個女人畀王子搶走咗——」

石像好明顯咁鬱咗一下。

「王子強搶民女?我仲以為係小說先有。」

「你仲睇小說?」

「睇乜鬼!我頭先喺城堡裏頭見到有書。」

「個的書都係喺修道院抄嘅,矜貴非常,以後有機會,連修道院都搶埋。」

「你繼續講強槍民女啊!」

「有乜好講,就係佢地要我將民女搶翻來。」

灰姑娘仲未來得切回嘴,只聽見「啊」一聲,白雪公主個頭就露咗出來。

過咗陣,小紅帽先至話,「真係得來全不費工夫!」

呢個時候,灰姑娘當然知道所謂「民女」,但佢亦奇怪,何解貴族會同公主喺埋一齊,講起上來,仲係王子同公主登對的……

「你要捉我翻去?」灰姑娘一眼睇到,白雪公主捉住佢把短劍。

「要捉。」小紅帽將船槳交畀灰姑娘。佢自己坐到白雪公主身邊。

「不過嘛……不喺捉翻去,喺捉來我、我地呢處……亞灰講得啱……呢個世界上,仲有好多城堡。」

「同埋修道院!」

平日做慣嘢嘅亞灰,撐起艇來,有的喘氣,只見小紅帽嘅笑容,就好似大灰狼一樣。

而白雪公主,就咁樣同佢你眼望我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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