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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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了寢室最後一盞檯燈,Ben悄悄地爬上床,結束一天的疲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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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蜷曲在被窩裡,看著學生衝進立法院的live轉播,現在是半夜一點。 (感謝USTREAM這種直播網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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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個奇幻的小島上似乎什麼情景都不奇怪了…」我小聲碎念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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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跟總統現在講什麼話我都不會驚訝了一樣。」Ben聽到我的MurMur,漫不經心地搭上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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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半個台灣人,有美國綠卡,去過很多國家,常常他會說起國外跟台灣的差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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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總是很難揣摩他想講什麼,畢竟我們的生長背景有蠻大的差別。他不僅完全不會講台語(只會罵人的XD),也沒有過過中國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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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講話有一種冷冷的調,如果不是跟他長期相處,我一定會覺得他是那種憤世嫉俗的貴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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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很多活動都發生在網路上,好像幾個人一號召,晚上就衝到立法院了。但不是資電背景的我總是趕不上這個節奏,總是要等到別人分享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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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跟是不是資工系一點關係都沒有,是看你有沒有關心!」Steven總是這麼說,可是他明明就是資工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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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我另一個室友,有參與類似的組織,一群人一起寫程式監督政府之類的,其實我不是很清楚他在幹嘛。臉書上面充滿服貿的貼文,許多義憤填膺發表自己的看法,還有不斷推出的懶人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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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是看了臉書之後才知道Sandra正在立法院現場,還因為天色太黑整個人摔進水溝裡,她實在夠誇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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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Steven的同學,但是不打算繼續念資工了,現在改弄地下音樂,說到這種公民時事,她總是衝得比誰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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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真的不知道她這樣衝值不值得,我滿心擔憂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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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不值得?國家都要滅亡了,你還擔心值不值得?」Steven從黑暗的床鋪中翻身瞪我一眼,夜光讓他平日佈滿血絲的眼白顯得皎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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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我要睡了,你們也要早起的,明天再吵。」Ben很理性的斷掉我們的夜間談心。這是我的室友們,他知道一旦我們都認真開始討論,這個晚上根本不要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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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醒來的時候Steven已經消失無蹤了,他一早就帶著筆電去現場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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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n把我昨天跟朋友喝酒留下的雜亂全清光了,忘了說,他有強烈潔癖。在跟我們磨合一陣子後他可以忍受一個晚上,但隔天早上一切的髒亂都會消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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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開始覺得很不好意思,但他收東西奇快而且完全不在乎後就算了。對他來說"整理"不是件雜活,他說「總得有人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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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想他其實是覺得沒有人能整理得比他好,就算我先清理了他也會再整理一遍, 那乾脆就讓他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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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四的生活雖然輕鬆,但也顯得格外地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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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n最近常跑一些新創公司,他打算畢業後回美國念書或自己組團隊開發軟體。我這一個小小管院人就混在這一堆資工人當中跟著他們跑來跑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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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並不太看好台灣的狀況,另外Phil是他團隊中的Partner,他則是大膽預測2016絕對是民進黨的天下,如果可以正常選舉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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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可以正常選舉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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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Ben很晚才決定要回美國的,是大三暑假跟Phil聊過之後才決定離開台灣。他是他們家族最後一個在台灣的小孩,因為遲遲不願離開還跟家裡鬧得不太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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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他們都在綠蓋,他們一人拿一枝筆轉啊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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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防布也燒太久了吧,他們沒打算滅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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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好現在在審服貿,NCC鎖網也不遠了。」Phil毫不帶情緒的說著。那個時候還沒幾個人熟悉服貿這個名詞,我大概會以為是福懋熱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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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而言之,他們認為親共是最後難免的結局(我身邊大多數人也是這麼相信的,不管他們願不願意,還是不得不承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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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惱人的是,跟大陸通商的下一步,可能危及我們的言論自由與網路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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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相信不久後,台灣的通訊與網路都會受到監控與限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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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他們也相信政府跟總統只是在裝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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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是傻子。」這是Ben的一句座右銘。他有很多座右銘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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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簽了多少條約,準備簽多少條約,他們也不知道,但他們相信這是一個將倒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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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下一波衝擊吧。」Phil盯著國防布的消息,他們原本是打算寫一個新聞彙整的App,後來才討論到到底有多少消息是被掩蓋的?怎麼樣的抗議才可以讓政府改變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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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激進的方式讓許多人不喜歡,也讓一些自覺得有文化的人不願意參與,有更多有能力的人就直接走了。」Ben已經一腳踏出台灣了,他的猶豫快到了底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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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現在除了一些激進的手段,台灣人沒辦法對政府做什麼。」Phil喝了一口茶,他雖然不太喜歡丟鞋子,但他也想不到更好的做法,更好有效的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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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政府壓不住民怨,反倒有可能直接把台灣丟給大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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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壓得住。」Phil肯定的答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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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沒有這種經驗,也沒有這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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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一向很溫和阿。」Ben笑笑地接著,順便望向我。嗯,我這個人就是溫和,我的好室友你有意見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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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樣說也可以,不過我覺得是沒有民族意識。」來自Phil堅毅的推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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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n頓了頓,民族意識,在他心中一直很模糊的名詞,曾經困擾他很久的問題,他到底是哪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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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跟我說,他可以很大聲的說自己是中華民國人,因為他的護照就是這麼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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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在這個島上,有些人會很不願意承認自己是中華民國人,他們比較喜歡叫自己台灣人。」他猶豫得很嚴肅。我到是覺得沒什麼差,台灣人就台灣人啊,中華民國就中華民國嘛,反正就是在這,我住我長大的地方,whatever,我喜歡這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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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大部分國家的人都很清楚自己屬於什麼國家,你們讓我很混淆。而且"台灣"和"台灣國"又是不同的意識,到底什麼才是你們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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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他開始混淆,他就會說"你們"這個詞,好像他自己已經不是這個國家的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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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知道這該是什麼意識,只好當成他潔癖發作。恩,有嚴重潔癖的人好像比較容易被這種問題困擾,我當時就這麼相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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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年之後"中華民國"的護照下方又加註了個"台灣"。 可能有很多人有相同困擾吧,希望這會讓他們舒服點。不過這倒是沒讓Ben好過點,他拿到新護照後更生氣了,這什麼鬼? 然後他找了個"哪個才是真的中國的"的影片給我,是兩個老外在教大家區分哪個才是真正的中國。他要證明他的困擾不是多餘的,一堆外國人都搞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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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族意識,他把這四個字在心中甸了甸,抬起還在台灣的那隻腳,決心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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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我也沒有。」Phil頑皮地補上一句。如果有機會他也打算逃到美國去,他正在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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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跟Ben去園區開完會後,我們就去附近大學找朋友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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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na是我們的高中同學,跟他的室友Carol下星期要去韓國畢業旅行,她們兩個就像連體嬰一般,畢業後還要繼續去台北念研究所,繼續當室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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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了一下後Ben說想去兜風,就自己騎著車就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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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是一樣不知道在幹嘛嗎?」Tina偷偷奸笑著說著。不要說Tina,連我有時也不知道Ben到底想做什麼,他說要兜風就去兜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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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 寫錯了,新冠
現在的整個國際的形式真的讓人擔憂,新觀好好保護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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