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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死亡最近的距離:回首時,雲飛風起

死亡,短短的九劃,道出了我們的結局。

螢光的電視、馬賽克後的血腥畫面,層出不窮地出現而又消失,在我眨眼前就像演完一齣戲般,對我的人生僅具娛樂作用,我只是一個觀眾,在那些提高收視率的情節上,表露出稍具人性的憐憫神情,人是群居動物,那只是我融入他們的工具。

國中班導,一拐一拐從走廊的一頭到另一頭,她曾拉起她寬鬆的長褲,娓娓道出她那條腿的故事,靠在講桌、一邊觸碰腫脹的手臂,而又一邊說著另一則故事,那時我覺得,她是不是連指甲都有故事,好像不是一名自然科老師,反而像在圖書館的兒童區,坐在一群小孩前,拿著標註注音的繪本,眉飛色舞地說著故事。在她離開後,我可能是在發愣出神時發現,可能是在自言自語時發現,她說故事的時候,其實聽得見自己的聲音,也同樣是說給她自己聽,每說一次,又一次回想過去在凌晨怨天由人的自己,複習那個畏懼他人眼光的自己,讚嘆那個一晚又一晚用盡全力不讓眼淚沾濕枕頭套的自己,而變得更堅強。

在一個平凡的上課日,代替班導的那名老師又一次出現,之後我們被帶到學校的教堂,入座後,校長、學務主任向我們傳遞她因癌症病危的消息,瞬息之間,八點檔裡病人家屬站在手術房外,看著手術中燈亮的畫面呼嘯而過,耳邊同學嗚咽聲讓我感到煩躁,眼淚只在我與少數人之外,我只能拍拍他們的肩膀,說著那些樂觀的話,我們在修女的引導下閉眼禱告,睜開眼後,我看著沒哭的那些人發愣。

大概半個月過後,她還是走了,在學校朝會上,校長向全校學生公布這個消息,那時,除了我們班同學以外的眼神一一投射在我們身上,人的同理心只會在瞬間綻放,如同煙花最美的話時候只在那幾秒鐘。我與死亡最近的距離,就是被當成死者家屬的時候,其他人的悼詞輓歌,對我們而已就像是在氣球上貼膠帶,那些貼上膠帶的人自以為那樣做能保護氣球,但在他們那樣做的時候,為了防止膠帶脫落而擠壓氣球,對氣球造成的壓力等於是對我們的二次傷害。

為什麼隨著時間長大的我們,要面對更大的失去?自然界的花開花落、日出日落是不變的法則,不容置疑的鐵律,但科技日益進步,不符合時節的花越來越普遍,世上無不謝的花、不落的葉,人也是如此,生離死別隨時隨地發生,為什麼科技可以改變植物的時序,卻不能讓他們永遠長青?

曾經聽過一個說法,人一生會死三次,而最後一次死亡是當世界上最後一個記得你的人忘記你,我第一次看這段話時只覺得可笑,難不成秦始皇、諾貝爾都還沒死?在她死後,我又想到這一句話,那時才知道,記得某個人並不是記得他的豐功偉業,而是記得我與她之間的四目交接時的微笑、共同經歷過什麼的感動,甚至是一起看著月華如錦的感嘆,可怕的不是繁花落盡,而是當她最美的時候,你不懂欣賞她的美。

人,以時間為經、以空間為緯,困在地球牢籠中,死後便解了鐐銬,超脫宇宙回頭淡看自己的一生與萬物,客觀地再一次走過長途人生,再一次細微地感受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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