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文/管家與少爺02

      謝謝李子李點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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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是安瑟爾家每兩個禮拜掃除一次的日子。克雷蒙特出門後，清潔公司的人員到來，伯格也沒閒著，親自拿起抹布打理主人的房間──這件事克雷蒙特並不知情，他一直以來都認為是清潔公司做的，還誇過不少次「好細心、打掃得好乾淨、感覺更舒適了」之類的話，而他忠心耿耿的管家一直都沒有承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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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潔公司的人在外頭來去，門掩著的主人房內，伯格緊緊抱著克雷蒙特的枕頭捨不得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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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主人躺過的枕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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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人翻滾過的床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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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人蓋過的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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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小心翼翼地收拾，生怕沾染上一點灰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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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寢具拿進洗衣房，他返回主臥房內開始打掃。一個早上過去後，下午一點，非常有效率的清潔公司已經把大部分的區域打掃乾淨，只剩下一些不常使用的空間，伯格讓這些好幫手去吃午飯，而這時他也才惦記起自己空空如也的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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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吃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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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邊想他一邊隨意走到窗邊，視線穿過亮晶晶的玻璃，他看見車道上停著眼熟的黑色克萊斯勒，他的主人下了車正往大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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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意識地挺直背脊、整理衣襟，伯格走往玄關等候克雷蒙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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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克雷蒙特一打開門就看見他的彷彿每分每秒都一絲不苟的管家正在候門，他露出微笑開玩笑地問：「你怎麼知道我回來了啊？你身上裝了什麼偵測我行蹤的雷達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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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噢，真是個好主意。「沒有這回事。您怎麼回來了？工作提早結束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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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克雷蒙特揚揚手裡的紙盒，伯格眼鏡後的雙眼亮了一下，高興的光芒隨後克制地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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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他最喜歡的餐廳的外帶紙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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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是打掃的日子，這種時候你總是很忙碌，我想你還沒吃，所以買了些你喜歡的鹹派，不過冷掉了，我應該開快一點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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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伯格接過盒子，在主人面前總是內斂的表情此刻鬆動了些，露出淺淺的笑容，還是不忘叮囑：「安全最重要。謝謝您，您這麼顧慮我，真是我的榮幸，實在太麻煩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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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他這樣說，克雷蒙特認真地盯著他，「一點也不麻煩‧‧‧‧‧‧」話音漸弱，像還有話要說。伯格想追問，卻在那雙迷人的藍眼睛注視下不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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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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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你不需要用這種硬梆梆的方式跟我講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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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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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克雷蒙特搖搖頭，「我不覺得。我們是朋友，你不認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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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您這麼覺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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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怎麼想呢？」克雷蒙特輕聲地問，語氣像想要獲得獎賞而正在撒嬌的孩子般，閃著光的藍眼睛看起來好無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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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喔不，這是違規中的違規。在腦海中已經把主人緊緊抱住的伯格想著，而以為得不到回答的克雷蒙特看起來似乎快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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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伯格連忙說道：「我們當然是朋友，畢竟我們認識了這麼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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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錯！」克雷蒙特的表情重新燦爛起來，「我們小時候就認識了，既然如此，你就像以前那樣對我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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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這樣未免有失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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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克雷蒙特委屈地往伯格靠近，差點像桑妮一樣往伯格身上撲，口吻相當失落：「不、不！你以前不是這樣跟我說話的！你以前不是開口閉口都是主人的，你會、喊我的名字‧‧‧‧‧‧叫我克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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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不不、不要再露出那種表情了，我要抱住你親你了喔！非常努力地克制蠢蠢欲動的自己的伯格連忙擺出妥協的姿態，「我知道了。」許久沒有喊過主人名字的他清了清喉嚨，慎重地開口，有些靦腆：「‧‧‧‧‧‧克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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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克雷蒙特扯出滿足地展顏，甚至瞇起了眼睛，「你也餓了吧？趕快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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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去加熱。您吃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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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沒，因為我想和你一起吃，所以忍到現在呢。」跟在伯格後頭的克雷蒙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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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伯格壓低聲音輕咳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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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好‧‧‧‧‧‧感覺好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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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了不要讓自己太沉浸在腦袋虛構出來的幸福感中，他假裝隨口問道：「工作還順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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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克雷蒙特沉吟了一會，「會議不太順利。你也知道，最近都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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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生什麼事了？」一邊把鹹派從盒子裡拿出放進磁盤內，伯格一邊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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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的品牌形象太老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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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這麼說。『安瑟爾』可是古典、高雅的居家擺設的象徵，說到優雅的居家氛圍大家必定會想到安瑟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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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克雷蒙特仰起頭煩惱地皺起眉頭，挑高天花板上的造型復古充滿花草雕飾的吊燈正對著他閃閃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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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姓氏為品牌之名，安瑟爾是個已經營逾百年的企業，最一開始本來只是間製造客製傢具的小工坊，但好手藝製造出的優良品質漸漸替安瑟爾家族累積出好名聲，在初代的老安瑟爾帶領下，他們開始自行設計，繁複華麗、充滿裝飾的傢具風格廣受有錢、做著貴族夢的上流階層歡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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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時光荏苒，曾經風光的品牌在崇尚簡單、實用的新世代眼中，只是充滿灰塵霉味的老古董，因此除了特定人士或店家還會購買之外，銷售的成績已是大不如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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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品牌需要翻新，但是大家一籌莫展而且吵個不停。有的人說如果迎和現在的市場就等於捨棄我們的傳統和歷史，有的人說不改變設計我們就準備被市場淘汰，開會開得一團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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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盤子放進微波爐裡，伯格問：「您怎麼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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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覺得他們說得都對。」靠著自家品牌餐桌的克雷蒙特來回摸著桌緣，看起來充滿依戀，「‧‧‧‧‧‧我很喜歡我們的風格，但它也的確不被大多數人喜愛了。你看起來就不像是會喜歡這種設計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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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伯格愣了一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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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啊。」克雷蒙特打量著他。他的、戴著無框眼鏡的管家穿著素色西裝，連領帶都是樸素的黑色，雙腳上的皮鞋也沒有任何花紋，俐落又嚴肅，只要提起公事包，就像都市叢林裡來去匆匆、講求效率的冷漠上班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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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然他知道他的管家一點都不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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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麼會？」伯格把雙手放在桌面，「對我來說，這樣的風格相當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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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這麼覺得，但那是因為你跟我成長的過程中被這些傢具圍繞，但是如果你並不是跟我一起長大的呢？如果你的成長過程裡沒有這些傢具，你會怎麼看待這些它們和它們所營造出來氣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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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伯格沉默起來，一時之間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無法把自己從這些充滿回憶的傢具中抽離，想像把自己置入在一個滿是現代風格傢具的空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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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嘆了口氣，克雷蒙特受傷地說：「開會的時候報告裡秀出了網路上對我們的評價，有一則讓我好印象深刻。那個人說我們的傢具『充滿上個世紀自以為是的傲慢和銅臭』，還有不少人附和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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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覺得聽起來蠻酸葡萄心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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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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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負擔不起價格的酸民的言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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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克雷蒙特苦笑了下，「網民說得也有道理吧‧‧‧‧‧‧先不說這個了，下下禮拜是你生日吧？我們一起慶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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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叮！彎下腰，伯格把鹹派從微波爐裡拿出來，「以前不是不會特別慶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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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你不要』。」克雷蒙特強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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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必為我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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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也不必替我慶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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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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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什麼？因為我是你重要的人嗎？」拉開椅子坐下，右手撐著臉頰，克雷蒙特仰著臉望著他的管家。他的管家沒有說話，垂著雙眼像不好意思似地點了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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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笑咪咪地說：「你也是我的、很重要的人。我們下下禮拜一起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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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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