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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短篇小說(小文?)尚未開始的故事

冬天到了,這裡的冬天卻不會下雪,沒有雪景可看的冬天似乎變得沒有任何用處,變得只有純粹的寒冷在侵蝕身體,儘管寒風入骨、臉皮凍得雪白,人們依舊要日復一日的重複著與昨日相同的工作、看著與昨日相同的風景。

然而對於像方子傑他們這一類的學生而言,嚴寒的到來還是有為他們帶來一些實質上的好處,那就是不久之後隨冬而來的寒假,雖然對如方子傑這般加入學校校隊的人而言,放假基本是不存在的,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除了國定假日還有停班停課,他們就沒有一天是不需要到校練習的,哪怕刮風下雨、打雷閃電,那也只是簡單的一句把場地從室外改到室內便能解決的小事而已。

雖然假期基本泡湯,但方子傑對於即將到來的寒假還是滿心期待的,畢竟參加校隊社團活動本就是出於自己的喜歡,能把時間浪費在教室以外的其他地方他已經是滿心雀躍了,校隊所占用的放假時間他又怎麼會去介意呢?

今日是12月的第三個周六,難得的一個被太陽驅散走陰冷空氣的白天,望著許久未見的藍天、享受著冬日的暖陽,方子傑按時來到了晨練的老地方,並不意外的看見隊內的前輩學長們早早便做完了暖身準備開始接下來的練習,與他同期入隊的新人則只來了小貓兩三隻,正準備開始做暖身運動,他丟下身上的背包讓它加入司令台上的包包堆中,自己也迅速開始跟其他人一起拉筋伸展做暖身運動,此時的操場上已經出現其他運動系社團的身影,畢竟學校裡周末會來練習的社團可不是只有他們而已。

除了他們田徑隊,排球社、籃球社、棒球隊、儀隊他們也皆會來操場進行暖身運動及社團活動,當然他們是不會跑來跟他們田徑隊占用跑道的,那裡是他們的專場,就好比籃球社之於籃球場、棒球隊之於棒球場一樣,沒有誰會那麼不長眼的跑去占用別人的場地,大多數其他運動系的社團在暖身過後就會回去自己的地盤。雖然此時不過正午,但太陽依舊已經久違的將樹影烙印在跑道上,非常青樹種的枯枝樹影印在跑道上猶如跑道多出了許多怵目驚心的傷疤,踩著傷疤向前邁進,方子傑跟著隊上同期的夥伴們一起進行最後的暖身運動,跑操場一圈。

突然,周圍本一直維持著一定速度的隊友們慢了下來,感受到周圍突然的變化,落於隊伍尾巴的方子傑探了探頭往前張望了一下,想知道究竟是發生什麼讓大家的動作放慢,難道又是像之前一樣有大鳥要路過?探頭順著大家視線往跑道外的樹影下看去,方子傑的腳步也不禁放慢了起來。

他覺得時間似乎連同著他的步伐,一起放慢了下來。

在跑道外那些不符時節依舊頭頂翠綠的榕樹下,陽光透著縫隙斑駁的打在樹影下的長椅和少女身上,任由光影將自己弄得一身斑斕、任由微風吹亂自己的一頭短髮,少女安穩的沉睡著,從吹亂的髮絲底下隱隱透出其清秀的臉龐,一雙從寬鬆的襯衫袖口露出的白皙手臂毫無防備的自然垂下,底下身著刷破牛仔褲的雙腿隨意的張開成一個大字形,從那些蓄意裂開的口子能看見對方一雙嫩白纖細的雙腿有著多麼美好的曲線,明明對方身上穿的並不是及地的洋裝、身後也沒有妖精的翅膀,所處的地方更不是城堡及花田,但方子傑還是覺得,眼前的一切就如同繪本一樣,對方身上那股與周遭景物融為一體的氣質深深吸引著他。

他知道對方並非是多麼傾國傾城的類型,這從已經回復原本速度繼續前進的隊友們身上便能知悉一二,但方子傑就是無法把自己的視線移開,倒不是說他已經到了滿腦子都是對方的癡情境界,只是在跑的時候總是會忍不住回頭張望一下,妄圖瞧見正好有一股大風吹開她臉上的頭髮,能夠讓自己一賭她完整的容顏,一路出神的跑完全程,如此不專心的他自然是跑得比平時還要慢上許多,老遠便瞧見方子傑異樣的學長看了看此時方子傑看著的方向,隨後一臉揶揄的上來拍拍他的肩調侃道:

「呦,怎麼了?被阿夜煞到了?看不出來阿傑你這小子好阿夜這一口啊,這是你第一次看見阿夜?」

聽出學長所說的阿夜是指那個睡在長椅上的女孩,方子傑回過頭向學長辯解道:

「我只是很好奇為什麼有人睡在那裡而已,想睡幹嘛不回家睡?學長你認識那個人嗎?」

看著面前向自己辯解的學弟,學長一臉奸笑的用「我已經看穿你了,還裝」的眼神將他上下掃視了一遍,隨後也不說破的笑著答道:

「當然認識,除了你們這幫新人,在這個操場附近的任何一個社團就沒有誰是不認識阿夜的,她常常拿著本筆記本跑來坐在那張長椅上寫寫畫畫,也不曉得是在搗鼓什麼……喏!就像現在這樣。」

邊說學長邊伸手比了比阿夜坐著的長椅方向,方子傑聞言回過頭一看,果然在他看著面前的學長說話的幾分鐘裡,那個坐在長椅上的女孩已經不知何時醒了過來,正拿著本幾乎把她的整張臉都遮住的筆記本在那裡不知是寫是畫的動筆著,看著那本灰色的筆記本,方子傑覺得這就好像一堵牆一般,擋住了他看見對方正臉的機會。

看著不知自己直盯著對方猛瞧的學弟,一旁的學長竊笑著伸手搭上自家學弟的肩、湊到他耳邊竊聲對他說道:

「阿傑,學長也不是不能理解你看上阿夜,畢竟阿夜長得不錯、我也知道有蠻多人好阿夜這一口的,似乎是叫什麼空靈系之類的?光這附近社團的人就有好多人曾看上過阿夜,但是身為你的學長我還是要好心提醒你,還是別泡這妹子的好。」

方子傑聞言愣愣的看向學長。

「為什麼?學長你先看上了?」

「呸!別亂說話,阿夜那一馬平川哪是老子的菜?你學長我喜歡胸大點的……咳!總之並不是你想的這樣,你剛沒聽見我說什麼嗎?我說『曾』看上過阿夜,知道那些人為什麼最後放棄了嗎?」

方子傑搖了搖頭,一臉疑惑的看著學長,看著方子傑的反應學長滿意的點點頭,並在心中竊笑了一下,這小子倒是忘記反駁自己看上阿夜這一點了,在吊足了面前小學弟的胃口後,學長有些得意的小聲答道:

「因為阿夜啊,是個怪人。」

「怪人?」

方子傑疑惑的重複了一遍,有些不太明白學長所說的怪人是什麼意思,正等著學長替自己解釋,不料學長竟沒有一點想替他解釋的意思,僅是一臉狡詰的拍拍他的肩便拉著他往阿夜的方向走,方子傑見狀一臉驚疑不定的瞪著拉著他的學長,學長回頭奸笑著看著他解釋:

「多說無益,還是讓你自己親身去體驗看看比較好,別說學長對你不夠意思,現在就帶你去認識認識人家,沒準你就真就喜歡像阿夜那樣的怪人呢。」

雖然他其實只是想看看自家學弟出糗的樣子而已,初次接觸阿夜的人總是會被她耍的團團轉,也讓學弟知道這個妹子還是別碰的好,帶著看熱鬧的心情將方子傑拉向阿夜的方向,眼睜睜看著自己離阿夜所在的長椅越來越近,方子傑心中慌亂如麻的努力平復自己的情緒,其實他自己都還沒搞懂自己對於阿夜究竟是抱有著什麼樣的情感,說是喜歡好像太勉強了一點,硬要說的話就是抱有一點好感和好奇吧?瞥了一眼身後好奇打量他跟學長的其他隊員們,方子傑深吸口氣努力說服自己就當是來交個朋友、別想太多,就在他差不多整理好自己的思緒時,學長也已經將他帶到了阿夜的面前。

似乎是注意到面前有人,本埋頭在筆記本裡的阿夜抬起頭來,似笑非笑的看著面前的兩個人影道:

「真令我意外,今天竟然有客人上門,找我有什麼事嗎?或者是我自作多情了?」

看著抬頭看著自己兩人的阿夜,方子傑覺得他剛變得平靜無波的心湖又開始碧波盪漾了起來,阿夜如他所想所猜測的那般並非是什麼絕世美人,她五官清秀、一雙明眸澄澈透亮,嘴角掛著若有似無的笑意,就如學長之前所形容的,周身散發著充滿靈性的氣質,倒也與她的外表十分相配,見身邊的方子傑一副失神的模樣,學長決定先給他來個下馬威讓他清醒清醒,他笑著向阿夜說道:

「也沒什麼事,只是我的這位學弟對妳的事很好奇,就帶他來跟妳認識認識,今天也是來畫圖的嗎?」

「可以這麼說吧,就跟平常一樣隨便畫點什麼。」說著阿夜好奇的打量了旁邊的方子傑一眼,突如其來的注目讓方子傑突感緊張,感覺整個人的皮膚都繃緊了一層,像是沒發現身邊學弟的異樣,學長依舊自然的笑著接著問道:

「那妳今天畫的是?」

她似笑非笑的回答道:

「老漢推車圖,怎麼樣?要不要給你們瞻仰一下?」

「啊?」

方子傑聞言有些傻眼的叫了一聲,整個人瞬間清醒但卻也同時愣在了原地,早知阿夜脾性的學長雖沒有方子傑那麼明顯的反應,但臉色還是瞬間僵硬了一下,才像是沒聽見剛剛的發言般跳過這個話題,繼續接著問道:

「咳!那除了畫圖,妳還有什麼其他興趣嗎?」

「這是要身家調查的意思?也對,畢竟你說旁邊這位小兄弟想認識我吧。」

說著,阿夜轉頭看著方子傑,嘻笑著問道:

「少年,你叫什麼名字?」

「方…方子傑。」

方子傑大腦還有點轉不過來的愣愣的回答,阿夜聞言點點頭表示自己聽到後笑著問道:

「子傑兄,你的眼光是不是有問題啊?怎麼會想來認識我這種人?我自己挑妹子也不會挑自己這一型的,要挑的話我個人還是比較喜歡矮小一點的、看起來軟萌軟萌的類型,最好胸前還有點料,不說D起碼也要有C吧,旁邊的學長你說是不是?」

看著像是在徵求同好意見的看著自己的阿夜,雖然學長內心裡很想回答「是」,但基於各種各樣的理由學長決定還是忽略掉這個問題,他已經開始感覺到跟阿夜說話是多麼令人頭痛的一件事了,既然是阿傑想認識人家他也就沒必要在這裡久留,看熱鬧也沒有連自己也搭進去的,而且也要給人家兩個人一點私人空間不是?反正從阿傑的反應來看他應該很快就會打退堂鼓了,心裡只想著趕緊溜之大吉的學長就這樣相當隨便且不負責任的將方子傑獨留在阿夜那裡了,看著丟下自己的學長,方子傑有些尷尬的看著阿夜,阿夜則是看著逐漸跑遠的學長搖了搖頭。

「嘖嘖,現在的年輕人啊。」

她轉頭,似笑非笑的看著方子傑。

「方同學,想走的話就走吧,我既不會阻止你也不會生氣的,還是你真的想要知道有關於我的事?若是真想知道,就坐下來吧。」

語畢阿夜用手中的筆點了點一旁的座位,便不再理會他的逕自拿起筆記本繼續寫寫畫畫著什麼,看著低頭埋首於筆記本裡的阿夜,方子傑再三思索過後還是坐了下來,瞥了一眼正襟危坐的坐在自己身邊的方子傑,阿夜闔上剛開不久的筆記本托著腮幫子看著他。

「你果然腦子有點問題耶,我就當你是想要翹掉社團活動好了,你想要知道什麼?名字?年齡?身分?三圍?最後這一項我不能告訴你,因為我自己也沒量過,要不讓你親手確認一下?」

說著阿夜還伸手拍了拍自己平坦的胸口,方子傑臉紅的搖了搖頭,深怕阿夜又語出什麼驚人之語,連忙將促使自己坐下來的問題問出口:

「為什麼你要睡在這張長椅上呢?在家裡不是比較舒服嗎?」

家裡有軟綿綿的床和柔軟的棉被,更沒有外面的蟲鳴鳥叫及車聲人聲,他想要知道究竟是因為什麼原因,才會促成他看見那勾人心神的一幕、那像是畫一樣的景象的,明明阿夜本人與她自己本身的氣質是那麼的不符,簡直就像是網上那些照片與實際物品不符的商品一樣,他算是明白為什麼以前那些妄圖追求的人會打退堂鼓了,實在是反差太大如同詐欺一般,令人退避三舍啊。

對面聽到問題的阿夜愣了一下,似乎是沒想到方子傑就為了問這點小事而留了下來,其實方子傑這樣做也算是為了自己好,畢竟明眼人都看的出來阿夜是個不適合交往的姑娘,他也不想當眾人之中標新立異的那一個,他希望透過阿夜接下來的奇怪發言,來斷了自己心中對阿夜尚抱持著的一些不切實際的妄想,正當他自認自己已經準備好聽到對方又語出什麼敗壞自己氣質的發言時,阿夜一雙明眸卻滿是笑意的望著他,水晶一般的眸子裡似乎還裝載了一些笑意以外的其他情緒,她偏了偏頭露出凝脂一般雪白的頸脖,薄唇勾起了淺淺的、美好的弧度笑著對他說道:

「你不覺得,冬天的太陽曬起來很舒服嗎?」  

方子傑看著她,覺得時間這次似乎不只慢了下來,還隨著阿夜的話落靜止在了這一刻。

波浪,似乎是不會停下來了。

魂不守舍的走回隊內,方子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回來的,腦子裡只剩下阿夜偏頭對自己微笑的場景,就連阿夜最後對他說了什麼他都渾渾噩噩的沒有記清,他不曉得現在自己臉上究竟是什麼表情,但從學長及隊員們或震驚或揶揄或關心的目光中,他也可以猜想的到自己現在臉上的表情有多麼精彩,那一天的練習他基本是在恍惚之中度過,視線總是不自覺的飄向阿夜所在的地方,然後在意識到自己的行為過後又快速的撇開視線,露出一臉糾結的表情,反反覆覆的重複這個行為多次以後,在這一天的練習結束之際,方子傑又下意識的看向阿夜所在的地方,結果好巧不巧的,本一直低頭埋首於自己的筆記本中的阿夜正好抬起頭來,也不曉得是不是注意到有人的視線注視著自己的緣故,剛好瞥向了方子傑他們田徑隊所在的方向,見阿夜突然抬頭看向自己所在的位置,方子傑連忙想像前幾次一樣避開視線,然而卻已經晚了。

與之視線相交的阿夜見與自己四目相對的是剛才與自己說話的方子傑後,露出了一臉了然的表情,她放下自己手中的筆記本笑著朝對方揮了揮手,明明雙方之間隔著一定的距離,但方子傑卻可以肯定阿夜一定露出了與剛剛相同的笑容,低頭避開對方的視線並迅速抓起自己的包包有些倉皇的離開,他依舊看不見自己臉上的表情,但從自己的生理反應來看,他希望自己臉頰發熱的原因僅是因為自己運動過後的正常反應,但腦子裡有關阿夜的影像卻越發清晰了起來。

隔天,心神不寧的熬過昨天的方子傑再度來到了操場參加晨練,不由自主的又瞥向昨天阿夜坐著的那張長椅,然而長椅上卻空蕩蕩的,明示著阿夜今天沒有來的事實。趁著阿夜不在,幾位隊內的學長團團圍住他一臉苦口婆心的向他告誡不要接近阿夜還有阿夜有多麼古怪,看來是昨天帶他去找阿夜的那個學長將事情告訴給了其他人,聽著學長們不斷講述著阿夜以前古怪的事蹟,方子傑理性上雖然也深深同意著學長們的意見,覺得他們所描述的阿夜的確是個感覺腦子有問題的、相當奇怪的人,但是在情感上,阿夜今天沒來的失落感卻強烈的壓過了他的理性。

或許阿夜今天如果來的話,他的內心反而不會有那麼大的反應吧?方子傑糾結的看著那張空蕩蕩的長椅、感受著自己內心強烈的情緒反應,深深的覺得自己腦子有病,不過是個才見過一次面的人,也不是什麼絕世美女、又是大家公認的怪人,他為何就像是著了魂一樣成天想著人家?莫非這就是班上那些小女生很喜歡的一見鍾情?一想到這種可能性方子傑的臉色頓時像吃了一隻蒼蠅一樣的噁心,平時總是唾棄那些妹子不切實際、活在夢裡,結果反而是自己中了這種邪嗎?

而且就算一見鍾情好了,那也換個不用令自己這麼糾結的對象不好麼?難道自己其實喜歡的是阿夜這種類型的?方子傑眉頭皺得死緊的瞪著那張長椅,腦子裡自然的回想起昨天與阿夜相處的那短暫的時光,直到最後畫面停在了阿夜揮手與自己道別的一幕,方子傑的眉不自覺的便緩緩舒展開來,眼神也不知不覺的變得較為柔和,他嘆了口氣抓抓頭背起包包跟著結束練習的隊友們離開。

如果如此古怪的人是阿夜以外的其他人的話,他或許就不會如此在意了吧。

***

身為學生,上學是他們當前人生中的主旋律,即使你現在正面對著影響人生的重大問題,學校也並不會因此就讓你放假。背著感覺異常沉重的書包,方子傑步履蹣跚的步入教室裡,本來他們班就因為某些原因讓人感覺氣氛相當沉重了,現在又加上有阿夜的事要煩惱,方子傑根本就無心待在教室裡虛度光陰,他嘆了口氣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他來的時間不算早、教室裡已經坐了幾個早來的同學,隨意瞥了教室裡其他同學一眼,見其中有幾個臉上正露出看熱鬧的神情看著某一個方向,不用想也知道他們是在看哪裡、又在看什麼,他翻了個白眼看向教室裡的一個角落的位置,果不其然的看見有一群人圍在那裡。

這群人怎麼永遠都玩不膩啊?方子傑拖著腮幫子百無聊賴地看著那群人,想知道他們這次又打算玩什麼把戲,只見他們手裡拿著各式各樣的用具在那裡折騰著擺在那個位置上的桌椅,粉筆、麥克筆、白膠、水彩、墨汁,那張桌子及椅子成了他們盡情揮灑創意的畫布,他好像還看見有一個人拿著噴漆,聽見有如噴殺蟲劑一般的聲音及空氣中嗆鼻的味道,方子傑知道自己並沒有看錯,感到驚奇的嘖嘖兩聲,他真想不透他們怎麼就可以為了圖一時爽就花錢去買那之後不曉得還用不用的到的噴漆,他們的閒錢很多嗎?

而且他還以為他們的領頭大哥住院的這段時間他們會安分一點呢,沒想到還是這樣一直不斷找人麻煩,又或者這其實就是那位領頭大哥的意思?搖了搖頭看著那群人退去之後所露出來的「傑作」,樸素的桌椅如今色彩斑斕、五顏六色,上頭還寫著大大小小各種不同粗體的字句,雖然距離太遠看不清楚所有,但那些加大加粗的還是看著很清楚的,反正就是他們常對位置主人說的那些不三不四的話,見那群人在大功告成後便縮在一旁探頭探腦的盯著教室大門,一臉引頸期盼的模樣像極了在等待獵物上門的獵人,方子傑也被他們激起了點興趣、饒有興致的暫時忘掉阿夜的事面露期盼的看向教室門口。

人類總是對觀賞猛獸很有興趣,其中逗獸及獸鬥又是最受大家歡迎及喜愛的項目之一,就比如古代的羅馬競技場,競技場裡的角鬥士們與野獸博鬥是為了生存下去贏得名聲、金錢以及自由,但是很多時候,觀眾想看的其實是他們的死而非勝利。

隨著時間流逝,教室裡的同學越來越多,幾乎每個同學都在等著位置主人的到來,眾人神色各異,或期待或不安或嘻笑的小聲議論著,偶爾還會有某些人指著那五彩繽紛的座位指指點點,而那群親手打造如此傑作的人見此時大家如此關注自己等人的成果,也是一臉相當得意的模樣。在眾人的議論以及關注期盼中,位置的主人終於在不知是誰的小聲驚呼中出現在了教室門口。

葉洛月披散著一頭樸素的長髮、神情淡漠或者說是麻木的站在教室門口,蒼白的臉上顯眼的貼著紗布、一身冬衣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僅露出兩隻同樣蒼白的手掌,雖然看不見她衣服下的軀體,但從她身上不斷散發出的濃厚藥味來看,她身上貼著紗布的地方絕不僅僅只有臉部而已,背在肩上感覺都快滑下肩膀的側背包,讓她給人的感覺充滿了疲憊,她一眼便瞧見了教室中最為顯眼的存在,沉默的將視線停在了自己面目全非的位置上,眾人屏氣凝神的直盯著她,總是找她麻煩的那夥人則是竊笑著等著看她的反應,混在眾人關注的目光中,方子傑心裡抱持著點期待的看著少女。

在大家的目光中,葉洛月終於動了,她一臉平靜的走進教室,在大家以為她會往自己的位置走去時,卻直直走向了教室最後面的一個沒有人的空位上,然後自然的放下書包,像是坐在自己本來的位置上一樣的坐了下來,理都沒理那群人所做的鬧劇,那群人見自己的成果被對方視若無睹,且對方的反應與他們預期的完全不同,頓時有沉不住氣的傢伙不滿的大聲嚷嚷起來。

「喂!有人說妳可以坐到別的位置上嗎!滾回妳自己的豬窩去!」

本拿出課本似乎是打算預習的葉洛月聞言抬起頭看著發話的那名同學,一臉鎮定的闔上書本並看著那名同學淡淡的說道:

「原來是你做的啊,那我想應該還是你們那群老班底了,離上課還有一段時間,我勸你們還是早點整理乾淨比較好。」

「臭婊子妳以為妳在跟誰說話?妳以為我們會怕讓老師發現?誰都知道就算老師來了也救不了妳,少拿老師威脅我們!」

被葉洛月激怒的罪魁禍首們囂張的笑著,看著她的眼神裡滿是輕視與嘲諷,而葉洛月則是一臉平靜的看著他們,一旁靜靜圍觀的方子傑知道他們是在說什麼,應該說班上所有人就沒有一個是不知道的。

班上的大家也不是傻子,他們當然知道像葉洛月這樣的情況是什麼,以前也不是沒有人想過要依照一直以來所學的方式去幫助她、老師們對於如此光明正大的欺負行徑也不是視若無睹,老師們訓誡處罰那些加害者、擁有正義感的同學們出言維護被害者,然而這一切都是徒勞,目前正在住院的那位領頭大哥依舊帶著一票子人繼續做他們喜歡做的事,某次有名老師終於忍無可忍向學校高層及教育部反應,要求學校應該嚴懲那些無視警告不斷欺辱同學的學生,他們卻因此再也沒見過這個老師。

學校將這名老師以誣告同學的理由而解雇、那些不論是老師還是同學匿名送往教育部的告狀信也全數石沉大海,而那些加害者?他們在家休息幾天以後平安無事的回到了學校,他們事後才聽說似乎是領頭的那位同學的老爸把事情給壓了下來,於是不論是老師還是學生,再也沒有人想管這事。

他們明白了自己所學的一切並不是所有的都像是數學一樣,只要按照正確的方法做,就都能獲得一樣且正確的解答,公民法律也並不像他們所想的那麼有用。

看著依舊是那麼平靜的葉洛月,方子傑知道身為當事人她一定比他們更清楚這件事,也比他們更清楚其中的絕望及無力,或許就是因為長期如此的緣故吧,所以葉洛月才會變成現今這般模樣,這般失去大家的同情和支持的模樣。

她淡然的看著他們,像是那群人譏諷的眼神及汙穢的言語都不存在一樣,轉身從包包裡拿出鉛筆盒放在桌上,她邊低頭在鉛筆盒裡翻找著什麼邊平靜的說道:

「看來之前的事情讓你們產生了一點誤會,你們以為自己跟張政廷是一樣的嗎?那次是因為張政廷牽扯其中,所以他爸爸才會將事情給壓了下來並順手救下了你們當作封口的費用,這次沒有張政廷,你們以為自己可以逃得掉?他爸爸可沒有義務一而再再而三的替你們擦屁股。」

對面本不把葉洛月當一回事的犯人們聞言臉色突然變得僵硬起來,他們腦子本就不笨,知道葉洛月說的不無幾分道理,而且其實之前他們去醫院探望張政廷的時候,張政廷就一臉陰晴不定的警告過他們、叫他們以後少招惹這個婆娘,雖然內心已被葉洛月的話給動搖,但他們不想在這個他們一直以來所不齒的人面前表現出任何一絲懼意,用著比剛剛嘲笑她時還要更大的音量,他們大聲反駁道:

「我們是張哥的朋友,張哥當然會請他爸爸幫助我們,妳這個賤女人又懂什麼!」

葉洛月聞言抬頭瞥了他們一眼。

「朋友?朋友只要再交就好了,而且我想你們的張哥想要的應該不是像你們這種會惹麻煩的朋友。」

剛壯起一些膽子的眾人聞言又被葉洛月的話給噎了回去,看著他們臉上明顯動搖的神色和露出懼意的眼神,方子傑幸災樂禍的在心裡竊笑著,他就是喜歡看葉洛月害這群傢伙吃鱉的模樣,看那些平時囂張慣了的傢伙吃鱉特別的爽。已經面露不安的那群人似乎還想做最後的掙扎,交頭接耳的似乎準備開口說些什麼,然而還未等他們開口,葉洛月從鉛筆盒裡翻找出來的東西就讓他們倒吸口氣,班上其他人也各個臉色一變,看著她手裡的東西大氣都不敢出一聲,教室裡一瞬之間變得鴉雀無聲,僅剩下葉洛月冷靜到令人有些發寒的聲音。

「勸你們還是盡早動工比較好喔,你們已經浪費很多時間了。別想著老師會因為不敢管而視而不見,你們應該也知道,我有的是手段逼老師不得不管。」

俐落的推出刀片,葉洛月將手中的美工刀對準自己除了雙手之外唯一露出來的頸脖,語氣依舊平淡的道:

「只不過可能要見點紅而已,你們覺得這裡如果見血的話,老師還會不會不管呢?」

看著只離葉洛月脖子不到幾公分距離的美工刀,方子傑臉色一沉、看著葉洛月的目光生出了一絲懼意,這東西作為文具用品幾乎每個學生的鉛筆盒裡都會放著一個以備上課不時之需,   平時大家也不會覺得它是個多麼危險的東西,但是到了葉洛月手裡,眾人便會想起以前發生的事,從而對它及握著它的葉洛月產生恐懼。

她是真的敢下刀的。

那是張政廷跟眼前的這群傢伙們剛回來學校沒多久時發生的事,他們剛回來就圍著葉洛月一通毒打,說是要教訓她竟敢跑去跟老師告狀,但其實根本沒有人知道葉洛月究竟有沒有去告狀,那時大家已經知道張政廷有一個很強的老爸當靠山、根本沒有人能拿他怎麼辦,所以對於他的行為都默不作聲不敢有任何意見,任憑他們將葉洛月圍在角落毆打一頓,結果那個時候一直被圍在角落的葉洛月不知從哪裡拿到一把美工刀,本來那群人見葉洛月手裡拿著利器、正打算警告她若是傷了自己等人她也不會好過,然而葉洛月卻沒有把手中的刀子對準他們。

「我知道,我不能攻擊你。」

刀子劃下時幾乎沒發出什麼聲響,那群人幾乎還沒搞懂發生了什麼便只感覺到似乎有什麼溫熱的液體濺了自己一身,為首的張政廷更是感覺那東西似乎灑了他滿臉,還濺到自己眼睛裡令他一時之間睜不開眼成了瞎子,一邊咒罵一邊下意識的伸手用袖子擦了擦自己的臉,他卻低頭在自己的袖子上看到一片血紅,從圍觀同學們不斷傳來的驚呼尖叫中察覺到事情的異樣,他愣愣的抬頭,看見被他們圍在角落的葉洛月一隻手臂流滿了鮮血,鮮豔的紅色不斷從手臂上巨大的刀傷中涓涓流出,他立刻意識到了那溫熱的液體是什麼,頓時便感到一股噁心並一臉驚疑不定的看著葉洛月,其實不止是他,全班所有人當時也都滿是驚恐的盯著葉洛月,那張被打的鼻青臉腫的臉上滿是平靜的看著眾人、像是感覺不到絲毫痛楚,手裡的美工刀還沾染著血跡,整個人透著股說不出的詭異,方子傑永遠也無法忘記,那是他人生中見過最多的血腥,那時的葉洛月就跟現在一樣冷靜的說著。

「雖然我不能攻擊你,但我能用別種方式傷害你。」

她說著,又出手在手臂上劃下一道怵目驚心的傷痕,鮮血隨著她揮刀的動作飛濺到他們臉上,她看著張政廷,黑色的眼珠子看起來深不見底。

「你覺得當我把我全身的血都灑滿你全身的時候,究竟是你受到的傷害比較大?還是我受到的傷害比較大?」

她緩緩走上前伸出流滿艷紅的手,輕撫上張政廷那早已戰慄不已的臉龐,在上頭留下一個鮮明的血掌,輕輕的勾起一抹從未見過的微笑。

「又是誰的傷痕會留存更久?」

張政廷少見的全身顫抖著瞪著葉洛月,看著她的眼裡刻滿了恐懼,她輕聲笑著,聲音是何等清脆及悅耳,班上所有人都是第一次看到她的笑容,也是第一次聽見她的笑聲,染血的制服和葉洛月滴落在地板的大量血跡無法掩飾,那起事件很快被老師發現並交由老師處理,眾人並不清楚處理的過程究竟為何,他們只能看到結果,葉洛月跟張政廷那一夥人依舊無事一般的來到學校上學、學校裡也沒有傳出一點風聲,但是眾人卻明白,有些東西已經伴隨葉洛月一起永遠刻印在了心裡。

從回憶裡回神,方子傑看著那群此時已經開始動手清理的加害者,想不透他們為何事到如今還要去招惹葉洛月?招惹一個瘋子、一頭野獸,雖然他們不這麼做,自己也不會有好戲可看就是了,轉頭偷瞥了一眼已經把刀子收起的葉洛月,他沒來由的突然想到被學長們公認為怪人的阿夜,若是跟葉洛月比的話,阿夜怪異的言行簡直可以用可愛來形容,跟真正的瘋子完全沒有可比性,既然如此他為什麼要這麼顧慮,自己似乎看上阿夜這件事?反正再這麼糟,還能比葉洛月糟嗎?

***

明確了自己的心意,照理來說接下來應該就是要想辦法追到人家,但接下來的日子裡方子傑並沒有因此而採取什麼行動,他總覺得像阿夜這種不按牌理出牌的女孩不能用追一般女生的方法去追人家,這點他也從學長那裡打聽過了,以前沒被阿夜嚇跑試圖用追普通女生的方式追過她的人無一不是敗的一蹋糊塗,阿夜根本不吃普通女生那一套,所以他決定先觀察對方、收集對方的資料,再主動出擊。

這是他第一次決定去追一個女孩子,也不曉得這種情況下對方已經大概知道自己對她有點想法這件事究竟是好是壞,但既然阿夜已經知道了,那他就索性藉此讓阿夜記住自己,至少讓她對自己有個印象。所以在方子傑養精蓄銳的這段時間,他並不是完全斷了與阿夜的接觸,雖然只不過是每次看見對方時就跟對方打聲招呼、閒聊兩句這樣的程度,但每當阿夜嘻笑著朝自己揮手回應時,他便總覺得這樣小小的積累一定也有很大的用處,這段時間中他也已經整理出了一些阿夜的行為模式。

阿夜她通常只會在週末的時候才會出現在操場附近的長椅上,天氣不好的時候基本就不會出現,反之若是天氣好的話,出現的機率幾乎可以說是百分之百,每次出現她總是穿著幾乎一樣的衣著、也不帶任何包包,隨身物品永遠只有一本筆記本和筆,平時若不是在筆記本上寫寫畫畫著什麼、就是坐在長椅上睡覺,最近偶爾還會關注一下他們的社團活動,尤其是他們隊內練習賽的時候,阿夜常會聚精會神地看著,他常會暗自希望對方是在看自己,也因此練習賽的時候總是會下意識的去賣力表現,而最近正當他覺得漸漸可以抓到一些阿夜的思路、阿夜跟他似乎逐漸開始有一些小默契的時候,一件令他憂愁的事情來了。

那就是寒假。

雖然根據學長的經驗,即使寒暑假的時候阿夜也依然會到這裡來,甚至還有可能因為放假的關係而不再僅限於在週末出現、出現次數會增加,但這種事情又有誰說的準呢?沒準對方今年就因為某些原因寒假不會繼續來到操場附近也說不定,在沒有對方聯絡方式的情況下,一個月左右的缺席足以讓對方淡忘自己、令自己之前的努力前功盡棄,所以在寒假的最後一個禮拜,練習結束的方子傑找上了阿夜,目標是希望能得到對方的聯絡方式。

抬頭看著與平時不同、明顯有些緊張的方子傑,阿夜闔上筆記本依舊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怎麼了?你看起來很緊張,來找我告白的?」

第一句話就被阿夜差點擊沉,方子傑聞言拼命的搖頭,連忙道出自己此行的目的:

「我想跟妳交換一下Line或手機號碼什麼的,妳寒假的時候要是遇上麻煩,可以打電話給我。」

阿夜聞言臉上的笑意似乎更濃了一些,她揶揄的看著他戲謔地說道:

「所以還是告白嘛,可是我沒有手機你說該怎麼辦?」

忽略阿夜調侃的話,方子傑愣了愣,倒沒有想到在這個現代社會裡竟然還有人沒有手機,現在就連小學生可能都人手一支了,阿夜竟然會沒有,雖然仔細一想他的確沒看過阿夜使用手機,瞥了一眼阿夜隨身的筆記本,他抓了抓頭道:

「不然我把我手機號碼抄給妳吧,願意借我紙筆嗎?」

阿夜沒有回答笑著從筆記本裡撕出一張紙條並連同手上的筆一起遞給他,見阿夜沒有拒絕,方子傑心中感到了一絲欣喜,有些緊張的接過紙筆,他邊動筆邊想著這件事也間接證明了他跟阿夜的關係似乎更近了一步,要知道以前那些追求者聽說沒有一個成功留過電話的,將寫好的紙條遞回給阿夜,本因內心的欣喜想與阿夜多聊幾句的方子傑卻愣愣的發現阿夜在接過紙條過後便起身似乎是打算要先行離開了,這是件相當難得的事,根據他的觀察阿夜明明之前就算他們社團活動結束了也還一直久留在這裡的,似乎是看出他的疑惑,阿夜笑著伸手拍拍他的頭。

「我今天還有事,就不多聊了,下次見。」

說完阿夜也不理方子傑有何反應,逕自拿著自己的筆記本和筆離開了,只留下了一個瀟灑的背影給方子傑,背對著方子傑走了好一段距離,阿夜才伸手從口袋裡拿出剛剛放進去的紙條,她瞥了紙條一眼面無表情的將紙條丟進嘴裡、也不怕有人看到她的舉動,猶如嚼口香糖一般將嘴裡的紙條嚼了幾下便嚥下肚,她一臉平靜的離開校園,黑色的眼珠裡不知道映著什麼。

過沒多久,學生們迎來了期盼已久的寒假,看著那張已經空蕩許久的長椅,方子傑覺得自己的擔心果真不是多餘的,寒假這麼多天過去他始終沒有再看見阿夜的身影,沒有對方連絡方法的他只能寄希望於對方主動聯繫自己,不然最糟糕的情況,就是他必須等寒假過後才能再見到阿夜,巴望的看著自己的手機,方子傑天天都盼望著能接到阿夜的電話,然而假期一天天過去,直到寒假結束,他都沒有收到任何有關阿夜的消息。

他鬱悶的回到學校上課,卻沒想到開學的第一天他們就迎來了爆炸性的消息,葉洛月失蹤了,寒假的第一天她似乎就離開了家裡、再也沒回來過,還帶著家裡所有的現金離開,直至今日已經失蹤整整一個多月了,警方沒有任何線索,老師站在台上希望他們若有人看見她或跟她還有聯繫的,盡速告訴老師好讓警方能盡早早到人,然而其實大家跟老師都知道,這樣的宣導其實只是徒勞,與她有聯繫的同學在這個班裡根本不存在,聽著台上老師毫無意義的宣導,方子傑現在心裡根本無心管除了阿夜以外的事,反正他相信這個班裡根本沒有人在乎葉洛月的死活,他瞥了一眼窗外萬里無雲的天空,心思已經飄到了週末的操場上。

這個禮拜似乎會一直都是好天氣,週末的時候,阿夜會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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